第4章 被訓兵那樣訓

手術室外很安靜，易宸斯那一句話迴響在走廊。

齊知樂不可思議地看向易宸斯。

易宸斯看向齊知樂，很堅定地再說一遍：“你拿得到！”

明亮燈光下，照得易宸斯堅定的目光無所遁形。

“你、......我不行。”齊知樂下意識抬起雙手。

任蘭說：“不抖呀。趁不抖趕緊進去。”

齊知樂覺得神奇，真不抖，腳尖往手術室轉，再看眼易宸斯，像在確認不抖是吧。

易宸斯還沒點頭。

陳浩忽然來一句：“幸好不是易隊中槍。”

齊知樂心猛然地被敲了一下，想象鮮血模糊易宸斯分明的臉部稜角線，作戰服除了沙塵都是鮮血。

他本來想表達，易宸斯在，齊知樂就有底氣了。

沒想到齊知樂不僅雙手開始抖，連眼眶都驀地變紅，像被遺棄的小孩，整個人呆呆的。

林希柔抬腳就踹陳浩：“你他媽給我滾一邊去！”

陳浩：“靠！這裝開關了嗎？不能提中槍？齊奶奶不是中.....嗷～易隊你揍我幹嘛？”

易宸斯刮他一眼，語氣冰冷：“滾！”

陳浩識相地往後退。

“又抖了。”齊知樂很無奈，嘆了一聲：“今天到底怎麼回事。”

任蘭也覺得奇怪：“剛剛還好好的呀。”

齊知樂雙手放到兩側，沒過多糾結：“沒關係，進去也幫不上忙。”

易宸斯被她眸中的無能為力刺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指：“你不救我了嗎？”

他的手很寬大，長期握槍而留下一層‍薄薄的繭。

以前齊知樂借易宸斯練手把脈，偷偷牽過幾次，都是手指一勾。

抬眸對視間，那雙深邃漆黑的眼睛緊緊地鎖定她，如堅固難破的城牆。

以前覺得易宸斯的眼神是武器，一眼就給對手無限的壓力。

現在齊知樂很肯定。

不僅是武器，還是護盾，下意識掐緊幾分，生怕這個護盾被擊破。

“我在這等你。”易宸斯用哄小孩的語氣又說了一句。

齊知樂吸了吸鼻頭：“我進去幫不上忙，邵主任在，沒事的。”

易宸斯見招拆招地跟她談判，語氣變兇：“對呀！有邵主任在，你怕什麼！”

“邵主任不知道你手抖嗎？但他就是讓你上！”

齊知樂呼了一口氣，對。邵主任知道她手抖......但他還是喊她進去了。

“你第一次上手術檯不也抖嗎？”

對。齊知樂那晚值夜班，她還是一位住院醫，受傷的軍人是齊老爺子的兵，看著她長大的家人。

但那時有齊老爺子在。

齊知樂眼淚留下來，抽泣著說：“可是......”

“可是那位軍人就活下來了！你把他救回來了。”易宸斯說。

這件事轟動整個羽城軍區，但出名的不是齊知樂，是邵泊簡。

慧眼識珠。

齊知樂一點都不在乎，那時她難過得要死。

易宸斯趕回來參加齊老爺子的告別儀式了，見齊知樂像一隻沒了靈魂的玩偶，失去所有活力。

“齊知樂，你是一位軍人！軍人的天職是什麼？”

“絕對服從命令！”

“你辦到了嗎？”

任蘭聽易宸斯用訓兵的語氣訓齊知樂，想上去拉回齊知樂，但被林希柔拉住了。

她也心疼。

但易宸斯能幫齊知樂。

易宸斯抬抬下巴：“你看，你的手不抖了！”

齊知樂抬起雙手，真得不抖了！！很意外，驚喜兩秒就往手術室跑。可以做手術了！

“我去換手術服。”

“齊中尉。”易宸斯喊她。

“嗯？”

易宸斯衝她行了一個軍禮，那雙深邃有神的眼睛被光下一晃，全是信任。

“在手術室門口等你。加油！”

齊知樂頓了一下，回了一個軍禮：“謝謝首長。”

-

手術室內，齊知樂很快換好手術服過來，現在在取肩部的子彈。

邵泊簡見齊知樂進來，一副沒讓我失望的表情，兩人對視一眼，笑了一下。

“等肩部子彈取出後，我們立馬修補前顱底。”

周景晟是遭受爆炸後被埋進廢墟，齊知樂認真地看CT片：“姐夫顱骨骨膜完全剝離下來，可以拿來作堵漏材料。”

“邵主任，你覺得呢？”

齊知樂已經把這個建議寫在檢查報告裡，邵泊簡很認可，卻說：“緊靠大血管很危險呢。”

齊知樂呼了一口氣，低頭看著這雙手，雙眸堅定：“這不是有你嘛。”

邵泊簡欣慰地點了一下頭：“嗯。大膽去做！”

齊知樂脾氣跟這張清冷臉相反，火爆，認準就不講理，撞南牆都心不死。

齊老爺子是硬脾氣的退役老兵，都被齊知樂這個脾氣磨到沒脾氣，覺得她去醫院最多幫忙洗洗傷口縫縫針，卻在當住院醫時就被醫學界權威專家——

神經外科邵泊簡收為唯一入門徒弟。

外科已經不得了，還要加上‘神經’兩個字。

按齊老爺子的原話就是，牛人的神經都不太正常，不然怎麼挑上齊知樂這個神經病。

在一次醫學演講，被醫學生問到齊知樂的閃光點。

在邵泊簡心底，做醫生更多的理性，他覺得齊知樂根本沒這樣東西。

只有一顆不值錢的仁心，那性格就是破財招難。

同時，這就是她的發光點。

有事就上，不會害怕。如果有困難，就會克服。

哪怕搭上她的性命，永遠不會放棄每一個生命。

雖然易宸斯用難過記憶去攻擊另一個難過記憶，但跌落谷底的齊知樂想到這條路，永遠有人陪她。

有齊老爺子守在手術室門口。“哭什麼！我孫女在裡面呢！”

有齊老太在搶救室握住她的手。“向前走！”

有大家。“齊知樂，加油！”

齊知樂站在手術室的大燈下，眼神堅定：“修補手術開始！”

*

手術室外。

劉嘉娣淚流滿面，六神無主出現在手術室。

獵豹的成員處理完傷口，都守在手術室前，看到劉嘉娣後，喊了一聲：“嫂子。”

林希柔上前抱住劉嘉娣：“不用擔心，知樂是主刀。”

聽到齊知樂是主刀，劉嘉娣心口大石突然落地，鬆了一口氣：“真的？”

她看向易宸斯。

易宸斯點頭：“還有邵主任在，不用擔心。”

“知樂，好了？”劉嘉娣問。

陳浩含羞地說：“被易隊治好了。”

林希柔嘴硬道：“那叫治嗎？首長用命令逼進去的！”

對於獵鷹成員來說，簡直溫柔得能扭出水，如潮水般治癒齊知樂。

其他人不知道，當兵的一眼就看出。

齊知樂對易宸斯死心塌地，易宸斯對齊知樂有賊心沒賊膽。

缺給齊知樂當遺孀的膽。

陳浩搭上易宸斯肩頭，咧著大白牙宣誓：“我們易隊就是知樂的藥！”

易宸斯雙手抱臂，盯著「手術中」的燈，睨他一眼。

陳浩識相地捂住嘴巴。

這顆藥副作用很猛，傷得齊知樂體無完膚，緊接著就是齊老太出世。

林希柔說話的語氣變得有幾分刻薄。

“別亂說話，易隊都當爸了，知樂才準備談戀愛。”

陳浩天天跟易宸斯待一塊，他當爸了都不知道？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知樂懷了？”陳浩真誠一問。

林希柔啪地拍了陳浩一下後腦勺：“你滾！”

陳浩後知後覺：“知樂準備談戀愛？跟誰談？”

林希柔：“相親到哪個喜歡的就跟哪個談唄。”

眾人震驚：“知樂去相親？！！”

劉嘉娣連忙拉林希柔問清楚情況。

這個林希柔沒過多隱瞞。

自從辦完齊老太告別儀式，齊知樂就沒回過家，紮根在急診室，宿舍都少回，基本睡在值班室。邵主任夫人實在看不下去，給齊知樂安排了滿滿的相親飯局，海陸空全齊，吃的都是高階西餐廳私房菜海鮮，收的都是名牌首飾高階花禮。

劉嘉娣：“知樂有看中的嗎？”

一個都沒有。

“有！知樂跟幾個戀愛腦聊得不錯，還說嫁、夫、求、戀、愛、腦！”

易宸斯就是過於清醒了！

“我都去看過了，自認比某特戰隊隊長好！”

林希柔用勝利者的眼神看向易宸斯，發現他很淡定地坐下來，掏出軍刀在玩。

陳浩越聽越沒底氣，半眯著眼睛，用審問的語氣問：“知樂相親，你過去幹嘛？”

“我怕知樂傷心過度，跟那男的發生關係怎麼辦！？”

“齊知樂帶電腦去的嗎？”劉嘉娣沒頭沒尾地問了這麼一句，不等林希柔回答，又說：“她......去那麼多遍易宸斯宿舍過夜都沒擦槍走火，應該很難。”

“說不定是易隊長不行呢！”

林希柔吼完這句，大家臉色變得精彩。

易宸斯軍刀脫手，劃了凳子，心湧起一陣煩燥。

有病就去看醫生，跑去相親？

他不行？

一次心軟，萬次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