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全黑了,山上山下都一樣,時間是公平的,沒有給人多一個時辰,對於死人和活人都一視同仁,絕對公平的局外人。
少年和他師父在師叔的谷底庭院用過晚餐,月亮沒有出來,繁星萬點。這樣的夜晚不發生點什麼都讓人覺得有點辜負夜晚。少年和他師父吃了渙群門的藍色藥丸,又喝了一點劍舍的好酒,精氣神好得不得了,有造反的幹勁,雖然累了一天,但還是覺得像是早上剛吃完早飯的樣子,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氣。這樣的狀態不是找個武林高手大戰一場就是要找一個或者幾個青樓技師切磋是不能削減的,於是耐不住的兩個人抹抹嘴,趁著夜色就上山去了。
北山庭院一股焦油味,是屍油的味道。少年才翻過山崖的高牆,就辨識出是焚屍的味道,這味道是從哪裡來的?渙群門的結界把庭院圍得死死,難道有人在外面烤野雞嗎?
他們隱身順著這屍油味道走,不見有人,也不見有火光。這是被人吃光了嗎?餓狼吃熟食,在劍舍山上發生也不足為奇。他們再往前走,看到無耳男在一推灰旁。
“他們又殺人了,這些畜生!”少年說,“今天應該是死了不少人。”
他師父說:“死多少人才這麼一堆灰?動動腦子。”
少年說:“我們偷襲這傻子,他們就這麼幾個人,少一個好一個。”
他師父說:“你一個人也打不過他,不要打草驚蛇,裡面的人是什麼情況我們不知道。”
少年說:“那怎麼辦?還去找那老怪物?”
他師父說:“別想了,我們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他現在的形態是最強盛的,我們要避其鋒芒,擊其弱點,方能取勝。”他看著無耳男,在星空下守著灰堆,這一定也是個有情義的人,不然不會在死人骨灰前站這麼久。
其實他們只是不知道,無耳男睡著了,今天的活讓他受累了,給姜秋林燒屍更是折磨他的身心。一個殘缺的半人放在柴垛上,點一把火,先烤熟再燒焦,這是他們武林人的手段,比渙群人吸人真氣要高明的多。無耳男今天殺了很多人,那些應聲腦漿迸裂的人都沒有姜秋林躺在柴垛上給他的觸動大。那些人死了就死了,確定死透了,姜秋林這樣的人,活著艱難,死的時候也不容易,弄不好他還沒死透,在火堆中還有一口氣在,呻吟兩聲才肯撒手,這想想都讓人不舒服。想著想著他就睡著了。迷迷湖湖中,已經不是在劍舍山上,而是在京畿城裡或者昭義城裡,反正就是很繁華的地方,青樓酒樓合在一起,為了他的到來而合併經營,他舉杯敬這些姑娘們,這些為了很多男人的快樂而痛苦的女人們。她們端酒杯一飲而下,隨之就倒地身亡,身上立即散發出被燒焦的屍油的味道,還有骨節在火裡噼啪作響的聲音。其實那是他磨牙的聲響。
少年問他師父:“他的弱點在哪裡?我們還要把北山庭院削斷再倒扣不?”
他師父說:“為師不是沒有那個本事,只是那樣的話你的那些美女朋友就得葬身此地啦。”
少年說:“渙群拳掌門現在年輕力壯,還有什麼弱點呢?哦,我知道了,年輕人都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好色。”
他師父說:“年輕人就只有你最好色,不要把你作為年輕人的範本,你這個結論經不住考驗。”
少年說:“師父要考驗我是否好色?”
他師父說:“那關我屁事。從你小時候我就說你不是好人,要不是你師兄護著你,我早把你埋死在河裡了。”現在要弄他已經來不及,惡果已經長大,快要成熟啦。
師父這就帶他去找渙群掌門的弱點,燦爛星光下,他師父隱身飄忽,少年緊隨其後,不知道師父還有什麼高招。經過白天一戰,他是希望師父能再出奇招。
師父引他來到庭院的牆跟,抬頭看看紫黑色的結界,現在全是黑色的了,裡面的人是活還是活得不如死。少年的師父說:“這結界是由渙群門的弟子完成的,他們那邋遢男現在已經廢了,是個殘廢,他就是這個結界的弱點。
少年恍然大悟,這才是緊要的,破開庭院的結界就該從他們最弱者開始。他和師父在庭院繞一圈,找到邋遢男的所在。師父問他會不會天造草昧,少年說當然不會,你都沒有教過我。
師父說我也沒教過你風行天上啊,該學的不學,不該學的全都會了。偷襲人最好的招式就是天造草昧,配合風行天上,簡直就是天下一絕。如何絕,他師父這就開始展現。
少年的師父先悄悄靠近邋遢男,他正望著滿天星斗發呆。少年的師父在他面前現身,他還沒注意到,少年的師父伸出五指在他眼睛前方晃一晃。
邋遢男給嚇得跳起來,大喝:“什麼人!”而少年的師父已經一劍刺穿他的胸膛,扭轉寶劍,搗爛他的心窩。
心窩啊,邋遢男表情猙獰痛苦,說不出話,嘴裡包著一大口血,他高舉斷臂使勁拍打少年師父的腦袋,像寺廟裡的和尚在敲木魚,邦邦響。少年的師父笑了,像個受虐狂,他抽出寶劍,金劍傷已經塗滿邋遢男的鮮血,他嘴裡的血包不住,一口啊的吐出來。少年的師父要再出劍時,邋遢男的二師兄飛來,一拳彈開少年的師父,在邋遢男胸口點兩下。不會這樣還有救吧,心都給插爛了。
少年的師父跳開,說:“快出招!”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招,少年先甩一招離手劍,細密的寶劍刺向邋遢男而不是他師兄,邋遢男驚慌地睜大眼睛。
他師兄則是隨手一揮,那些小小的火劍就不見了,他說:“大小狐狸,你們總算上山啦。”他扶著邋遢男坐下,這時庭院牆上的結界慢慢消散了,復見北山庭院的別緻。
庭院裡的人看到結局消散都歡呼起來,劍舍掌門第一個注意到了邋遢男等人,他指高牆大喊:“快看!我們得救了。”現在說這個話還為時尚早,結界外還有結界,即使在破結界,還有勤王府的人。
黑衣男和斗笠男見到少年和他師父,踏步飛到牆上去。斗笠男對邋遢男說:“哈哈,現在是四打二,你們還有一個是廢人。”牆頭草們就該好好學學他們,見風使舵,時時刻刻知道要把寶壓在誰身上。
這時候邋遢男的大師兄和兩個師弟也飛來,無耳男應該是剛從夢中驚醒,他的驚魂伏定,睡眼朦朧。少年知道要動手時自己就對付這個,這個柿子最軟。
無耳男說:“不巧,現在是四打四,你們有四個是廢物。”話雖難聽,但是不假。他們幾個在渙群門面前是有點廢物。
夕惕的女俠也飛去助陣,把院牆都站滿了,而其他門派的還在觀望,好像見不到貞利劍他們不想動手。劍舍掌門對至臨說:“沒有看到貞利劍啊。”
至臨說:“我能感覺到外面還有結界,庭院的這個是這幾個人弄出來的。”
劍舍掌門才知道並沒有脫離困境,劍舍還是在別人的手中。
少年對儀琳等人說:“快下去,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不要做無謂的犧牲。”
無眉男說:“這灰衣小子說的對,這麼好的姿勢,不是對,是姿色,留著給我師兄享用。”他指的是就要死了的邋遢男,他騎坐在圍牆上,耷拉著腦袋,像個喝大了的人。
儀珉說:“我們夕惕武功低微,但也不是怕死之徒,今天願意和渙群門的來一個魚死網破。”
邋遢男的二師兄二話不說,兩招就要成全她們,女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不好玩了,他師弟一定不會喜歡的,他看了看邋遢男,弓背運氣,直衝兩拳,黑色的真氣凝成斗大的拳頭飛來。
黑衣男大喊小心,他和少年同時化出火牆立在她們面前抵擋,但都是瓦礫一樣,不堪一擊,黑拳如入無人之境,直直打在牆上,把夕惕的女人都炸開。她們伊伊呀呀散落在庭院裡,爭先恐後吐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