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爺,我有點餓了。”滿穗撒著嬌。
“也差不多到飯點了,咱們找家飯店吃飯吧。”我轉身看向伍芷年。
“行。那裡剛好有家快餐店,咱們不如去那裡吃?”伍芷年指著不遠處一家飯店建議。
三人進店,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空調呼呼地吹著,送來陣陣冷風,很是舒服。
伍芷年看了看選單:“天氣熱沒啥胃口,我點個青菜蛋花湯吧。”他抬起頭,看到我們,問道:“你們......你們盯著我幹什麼?是不喜歡喝湯嗎?”
“沒事。”滿穗回過神來,順手接過選單:“芷年哥說得對,天氣熱,吃點清淡的吧,我點個炒白菜吧。”
我也明白滿穗的意思,也補了句:“那我點個蒜炒肉絲......選單上有嗎?”
“有的,良爺。”滿穗將選單還給伍芷年。
菜很快就上齊了。三個菜,熱氣騰騰。伍芷年抬起茶杯,想將茶倒進碗裡燙一燙,環顧四周,沒有給他上倒水的碗,想到這裡是洛陽,乾脆放棄了。
我率先動筷,滿穗也跟著嚐了一口。
“良爺覺得這菜怎麼樣?”
“蒜炒肉絲和青菜蛋花湯中規中矩,這個炒白菜嘛,好吃是好吃,但是不如你做的那碟加料炒菜。”
“良爺怎麼能這麼說,那可是我為了答謝良爺精心設計的。”
“是啊,精心設計的,可讓我在馬車上睡了個好覺,要不是我讓鳶把她們三個留下來,說不定我喉嚨就挨一刀了。”
“你們兩個,那一路上的經歷這麼精彩的嗎?”伍芷年見我們談笑間似乎說了不少不得了的事,忍不住吐槽。
“芷年哥,你活在一個太平盛世,自然不知道亂世有多可怕,意外與兇殺可是家常便飯,大家都不敢走夜路,生怕出事。比如說,現在晚上十一二點,街上的小吃街還是熙熙攘攘的,這在我們那時候絕對不敢想象,我們那時候可是有宵禁的。”
“確實,現在社會治安好,小偷強盜基本見不著了。”伍芷年點頭。
“一吃這幾道菜,便又想起瓊華和紅兒翠兒她們了。”我咀嚼著嘴裡的肉絲,“她們做這幾道菜的時候可沒現在這麼多調味料,但卻是憑著一腔真心做的,在我看來,那道口味偏淡的蒜炒肉絲和野菜蛋花湯,遠比面前的濃油赤醬和鮮香清甜要美味得多。”
“原來你們點這幾道菜是憶苦思甜來著。”伍芷年恍然大悟。
“可惜,為什麼她們三個沒有和我們一起穿越過來呢?”滿穗有些難過,“真想讓她們嚐嚐現在的各種美食,紅兒和翠兒肯定要相互推讓來推讓去,最後是翠兒先嚐了一口,然後馬上讓姐姐也吃;瓊華會小心翼翼地看著你,然後再小心地動筷。”
“嗯,我還記得翠兒那句話‘翠兒信良爺,良爺是好人!’”我望著飯桌上的菜,自嘲地搖搖頭,“良爺是好人......嘿,我真是好人嗎?”
“你怎麼不是好人?你當然是好人。”伍芷年馬上回答,“你都把穗妹妹學校那幫混混給收拾了,怎麼不算好人?只要你想成為一個好人,那麼你就是一個好人。”
“不過要是她們也跟著來到這裡,芷年哥的家裡可找不到這麼多房間。”滿穗喝了口茶。
“不僅是房間不夠,就算有多餘的房間,還得給翠兒的那間專門準備個廁所,省得她整天說‘翠兒要拉臭臭’。”我撇撇嘴。
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得了良爺,人家翠兒那麼喜歡你,你還要腌臢人家。”滿穗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
三人風捲殘雲,將剩下的飯菜掃了個精光。伍芷年摸著渾圓的肚子,問:“接下來還想去哪裡?”
“洛陽鼓樓吧,也快晚上了,說不定能看到煙花。”滿穗提議。
聽到煙花,我渾身一顫,想起那天晚上,小崽子在滿城煙火下回眸的背影。
“不行的。”小崽子的聲音又似乎響起來。
那晚,她就在升起的煙花中不見了蹤影,就像煙花一樣,炸開的瞬間璀璨四射,但我卻怎麼也抓不住......
小崽子......小崽子......
“良爺?良爺!”
“啊?”我抬起頭,小崽子和伍芷年望著我。
“良哥,在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滿穗興許是猜到了我在想什麼,眼珠子轉了轉:“良爺應該是吃太飽了,有些發呆。”
“行,那咱們就去鼓樓玩玩。”伍芷年站起來。
剛走出門外,伍芷年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喂?啊?可是我還在外面旅遊......可是......行。”伍芷年接完電話,頹唐地將手機放進褲兜。“公司那邊來電話了,說有一個緊急合同要處理,我得馬上趕回去。你們知道怎麼用導航吧?前幾天教過你們的。”
“好的,芷年哥你快回去處理吧,我和良爺知道怎麼去鼓樓。”滿穗狡黠地笑了,只是我沒有看見。
我們一路穿過大街小巷,來到鼓樓下面。鼓樓和我們那時候見到的沒什麼兩樣,鼓樓下面的洞口,有不少人來來往往。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間尖嘯聲打斷了我的思緒。鼓樓上方,一束又一束的煙花衝上天空,隨後炸開,爆發出光彩奪目的焰火,照亮了夜幕。在這接連不斷地煙花聲裡,我突然反應過來,轉頭確認著小崽子的身影。她還站在我身旁,拉著我的手,靜靜地看著這璀璨的煙火,她的雙眸反射出煙火的顏色,流光溢彩,顯得她分外動人。
我正看得出神,她突然轉過頭來,和我四目相對。我有些不自然地躲開視線,但被小崽子捏住下巴,又重新轉了回來。
“良爺,我的眼睛好看嗎?”
“好看。”被小崽子這麼直勾勾地盯著,我的氣勢都弱了幾分,小崽子這是在幹什麼啊!怎麼突然抓著我的頭不放......
“良爺怎麼又偏過頭去了?不想再多看一會兒嗎?我就站在你旁邊哦。”滿穗鬆開手,後退一步,又後退一步。
我衝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我不想再放開她了。
“小崽子,我承認,我很想再多看一會兒你的眼睛。”我鼓起勇氣。
“良爺,你想看多久,都沒關係。”滿穗輕聲說著,那雙大眼睛好像會說話。雖然聲音很輕,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相比那天晚上在洛陽城,她的眼睛溢滿了喜悅與幸福,還有一種我看不懂,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也許還有平靜,一種生活在太平盛世特有的平靜。
但唯獨沒有淚花。
“良爺,我有個請求。”
“什麼請求?”
“良爺以後不要叫我小崽子了,可以叫我滿穗嗎?”
“滿——穗?”我念叨著這個名字,“可以啊。”我低聲重複著,“滿穗,滿穗。”
滿穗看著我自顧自地念叨著這個名字,又說了一句:“良爺,我還有個請求。”
說罷,她揉了揉有些發燙的臉頰,踮起腳尖,閉上眼睛,嘴微微嘟起。
良,我這個請求,比起此前的所有,都再簡單不過。
良,你有勇氣為我出手殺掉共事五年的舌頭,有勇氣為我孤軍深入王府,誅殺豚妖,卻不知你有沒有勇氣,在洛陽的滿城煙火下親吻少女的嘴唇?
良,回應我吧......告訴我我做的一切艱難抉擇都是對的......
“什麼請求?哎?你怎麼閉上眼睛了?不舒服嗎?”我疑惑地問她,“是不是今晚的飯菜不乾淨?”
“我沒事!”滿穗氣哼哼地睜開眼,她差點忘了,這個姓良的就是個自孃胎裡就單身27年的光棍!這呆木頭如此不解風情,她都想要將他拉下身來,然後親自教一教他怎麼回應自已的這個請求。滿穗深吸幾口氣,終究是安撫住怦怦亂跳的心臟。
“良爺,我今晚水喝多了,想解手。”
“不行!”我一聽就急了,上次在洛陽就已經用過這招,這次還想溜走?
“良爺,我真的想解手。”滿穗像條蛇一樣扭來扭去,“你總不能讓我就地解決吧?”
我指著不遠處寫著“公共廁所”的指示牌:“那你去公共廁所那裡解手,我就在門口等你。”
“好的良爺。”滿穗連忙跑進廁所去,我就在門口死死盯著裡面。
“你誰啊?站女廁所那麼近幹什麼?走開走開!”旁邊一個手臂上掛了個臂章的大媽突然走過來,面目不善地看著我,“一個大老爺們,站女廁所門口,想耍流氓啊?”
我連忙後退幾步:“不好意思,我妹妹在裡面上廁所,我在門口等著她。”
“那也不能站那麼近啊!你趕緊走開,不然我叫景區保安了。”
我和大媽在掰扯著,余光中突然掃到一個黑影。雖然離得很近,但因為光線很暗,我一時間沒有察覺。待黑影又遠了幾分,我才看得清楚:“小......滿穗!”
是的,滿穗又像上次那樣逃走了,我迅速趕上,她卻融入了人群裡,沒幾下就丟失了視線。
“滿穗,滿穗!”我急得聲音都變色了,不顧一切地大喊著,周圍人紛紛側目,我置若罔聞,只是不斷地用眼睛在人群中搜查著。
這個呆木頭,不好好捉弄下你,怎麼解我一腔春心餵了狗的氣?滿穗其實沒走多遠,只是尋了個昏暗的角落隱藏自已的身形,得意地看著我在人群裡慌慌張張地尋找。
找吧,找吧,等你找無可找的時候我再跳出來,你就知道自已有多麼想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