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的簾子揚起又落下,外面只剩下童元背對著的影子。

阮星也蹲在床邊,夾起一團棉花,蘸上碘伏,輕輕塗在陳在州的傷口上。

“疼了說。”

“嗯。”陳在州小腿抖了抖,撐在床上的手指蜷了蜷。

“身上沒一處好地方了。”阮星也念了一句。

前幾天是腰,現在又是膝蓋。

昨天晚上光線太暗沒看清,這腿上不知道有多少深深淺淺的疤痕。

也不知道是來做愛豆的,還是做人肉沙包的。

“幹這一行,不就是新傷疊舊傷麼?”陳在州啞笑,“哪有那麼金貴。”

這麼多年,小到舞臺走位,大到打戲,他向來是親力親為,合作過的人可能會說他毒舌,但從來都不會說他在工作上耍大牌。

這樣的好處是練就了全能的本領,但也搞了一身的傷出來。

阮星也拿開棉球,扔進醫用垃圾桶,轉過身時目光軟了不少。

陳在州能有這樣的成績,也不容易。

“好了?”

“嗯。”

阮星也放下鑷子,要拉開簾子叫護士,卻被陳在州攥住了腕子。

“幹什麼?”

“先晾一下。”

“這還用晾?”

“再待一會兒,就咱們倆。”陳在州仰著頭看他,眼神裡好像有好多話。

“……”阮星也呼吸輕輕的,沒說話,但還是放下了抬起的手。

簾子外的童元往遠處站了站,投過來的影子淡了不少。

“好累啊。”陳在州靠著床,精緻又嚴肅的臉上終於是露出了疲態,“每天都跟打仗一樣。”

他要時刻保持警惕,保持完美的形象,隨時準備應對來自對家、媒體、狗仔、代拍甚至是粉絲帶來的麻煩,還要像小偷一樣躲著私生。

真的好累啊。

“如果當時……”陳在州欲言又止,最後轉而自嘲的笑,“自作孽。”

阮星也目光閃閃,把臉別到一旁。

他們現在這樣,都是自己和命運參半的選擇,然後半推半就地活著。

“哥。”陳在州聲音發啞,“我還是覺得,跟你在一塊兒的日子是最自在的,如果……”

“好了。”阮星也聽得心中翻攪,他一點也不想面對,有些時候有些事情,跨過去再也不提起,是最好的。

“哥。“

“晾乾了。”阮星也直接拉開了簾子,童元見狀趕忙去交護士。

陳在州張張嘴,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無語的護士揣著兜走過來,上下到了眼二人,俯身看上藥的情況。

“他弄就不疼了?”

“可能是生人應激。”童元笑著打哈哈,“您看看後面怎麼弄?”

護士翻了個白眼,不情不願地拿起推車上的繃帶,“那要是大病,要手術,也得熟人來唄?”

“這話不太好。”阮星也禮貌一笑。

陳在州彎彎唇。

他還是那個有點迷信的樣子。

護士意識到自己說得不吉利,表情尷尬,岔開話題,“這麼點小傷本來是不應該纏繃帶的,但是怕活動再磨破了,綁一層放心。回去帶點消毒的東西,到時候自己保護一下。”

“好嘞。”看著護士打好結起身,童元跟上去,“我跟您去拿。”

“不用跟,這兒就有。”護士從推車下面的盤子裡拿出一小瓶碘伏和一包棉籤,“沒什麼事可以回了。”

說罷,護士揣著兜踱了出去。

陳在州放下褲腿,站起身,童元趕忙上前要去扶,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又看向阮星也。

阮星也無奈嘆了口氣,伸出手攙住陳在州的胳膊,“走。”

陳在州悄悄給童元豎起拇指,配合著一瘸一拐邁開腳步。

醫務室也是臨時拿帳篷搭起來的地方,簾子一掀,聚在外面的練習生趕忙圍上來。

他們都是聽說陳在州被擔架抬走了過來湊熱鬧的。

“陳老師沒事吧?”

“陳老師要不要緊?”

“陳老師怎麼了?”

一陣噓寒問暖。

“沒事沒事,散了散了。”童元走在前面,像是擋狂熱粉一樣擋著湧上來的練習生。

阮星也攙著陳在州走在後面,目光之餘瞥見遠處的酒店大樓,趙權術和總導演還有酒店的類似經理的人站在門口,送帽子叔叔離開,一行人依稀壓著四個小女孩上了車,沒一會兒紅藍的燈光開啟,駛離了園區。

這是什麼意思?

阮星也轉過頭,陳在州也看到了,兩人對視,陳在州表情明顯一變。

這麼快了結了?

遣散練習生,三人往酒店走,趴在門口看了半天戲的何從興沖沖地跑了過來。

“天吶咱們園區裡面竟然有私生!我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直接給捉拿歸案了!”

“什麼?捉拿歸案了?”童元眼睛瞪得溜圓,“我離開套房的時候還沒有進展呢,怎麼就……”

陳在州冷笑一聲,瞬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這不就是在等你走麼?”

這次他出來沒有帶什麼工作人員,只帶了童元一個助理,本來這種事情童元已經很有處理經驗了所以也沒有把經紀人找過來,沒想到這幫人玩調虎離山。

“怪不得!”童元恍然大悟,“我就說怎麼突然有人急匆匆的告訴我你上擔架,還衝上熱搜了。”

這些人就睡覺等童元走了之後,隨便捉出來四個人,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他們身上。

而這四個人不出意外的話都是未成年,最後也只是會批評教育,不痛不癢。

“太賤了!”童元氣得想打人,他拿出手機,看到節目組聯合園區酒店發了一則宣告,內容是嚴厲打擊私生,營造健康的追星環境。

這樣一來,不但撇清了自己身上的責任,還在粉絲心中樹立了一個好的形象。

趙權術看到他們回來,走下臺階,在陳在州面前站定,“身體還好嗎?”

“你想的主意吧?”陳在州目光發冷,盯著他,“做人要積德。”

“這不用我來想吧,標準公關而已。”趙權術拍拍陳再洲的肩膀,又看了阮星也一眼,“我怎麼聽到了一些希望破碎的聲音。”

這是在說阮星也解約。

他這個老狐狸果然也預想到了這一點。

阮星也扭過頭,不想看他。

“沒事,慢慢來。”趙權術笑得得意,帶著林媛離開了園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