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兩個二百五十多個月的孩子

氣氛不對。

雖然一直都不對，但是現在好像更不對。

阮星也站在衛生間門口，兩道視線同時投過來，看得人脊背發涼。

“看著我幹嘛？”

聞言，陳在州下意識別開了臉。

阮星也穿著節目組統一發的睡衣，頭髮溼噠噠的，面板透著淡淡的紅色，周遭好像蒙著一層水汽，整個人看著霧濛濛的……

像貓。

想擼一把。

方煜燃依舊直勾勾地盯著看，他表情變了變，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種沉默讓阮星也感覺渾身發毛。

他別開臉，走到外面的洗手池。

磨砂玻璃透出人影，反射到鏡子裡。

阮星也拿起吹風機，指尖在塑膠機身上捻了捻。

“哥，我幫你吹頭髮吧。”

突然的一句。

“不用。”阮星也下意識拒絕。

方煜燃瞥了眼牆角轉過來的鏡頭，從床上坐起身，似有似無地往陳在州身上瞟，“哎呀，平時不都這樣，這有什麼的？”

又來了。

陳在州本就不晴朗的表情更陰鬱了，“這麼喜歡吹頭髮，乾脆別出道了，介紹你去做造型師吧。”

“哈？”方煜燃假笑兩聲，“陳老師真幽默。”

“我這個人不喜歡開玩笑。”

“別吵了……”阮星也頭疼，“早點洗漱，早點休息，明天要起早。”

趕緊分開吧，兩個祖宗。

“陳老師先。”方煜燃依舊執著於吹頭髮，往阮星也的方向走，“我跟哥等你。”

“你先。”

“陳老師先，我幫哥吹完頭髮，習慣鍛鍊一下再洗澡。”方煜燃加重了“習慣”二字，不知道是習慣什麼。

“他說他不用。”陳在州順勢把腿搭在雙人床上，橫著兩個床之間的過道，擋住方煜燃的路。

“陳老師這是什麼意思？”

“腿不舒服。”

“那陳老師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

“我覺得我應該先休息一會兒，你先去。”

“還是陳老師先。”

兩個人誰也不讓誰，因為誰也不給對方和阮星也獨處的機會。

可是他們有沒有想過，不管洗澡還是獨處，都是先後的問題，根本避免不了……

阮星也被吵得想把耳朵摘下來。

以前只覺得熊孩子煩，沒想到二百五十多個月的孩子也這麼煩。

“要不你倆一起？”

“……”

“……”

安靜了。

陳在州和方煜燃對視著，阮星也沒再理他們，自顧開啟吹風機吹起頭髮。

“嗡嗡”的轟鳴聲灌進耳朵裡，弱化了周圍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鏡子照到衛生間被開啟了門。

方煜燃進去了。

世界又多了一陣水聲。

阮星也無奈笑笑，關上吹風機，頭頂的攝像被操控者轉了過來，不屬於這個房間的兩個聲音也隨之響起。

“絕了，這誰想出來的方案？看得我這叫一個刺激！”

“要不要提前放花絮在短影片平臺上？剛好現在“在星”話題熱度高，開個三角關係話題，肯定又能頂一波。”

“這麼晚了，後期會哭吧？”

“把我們的團隊名聲打響，以後就不是這個價了！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有道理，哈哈哈哈，還不用買熱搜。”

導演組的房間就在隔壁，這酒店和園區一樣劣質，一點都不隔音。

他們看返送的時候帶著監聽應該沒注意到這個問題，但是在這個屋子裡，隔壁的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舞到正主面前吧。

好尷尬。

阮星也揉揉鼻子，轉過頭，看向陳在州，他依舊坐在那張單人床上，只不過沒再看著這邊，而是在手機上敲敲弄弄，像是在和誰發訊息。

“童元說明天幫我們打飯，你要吃什麼？”

就這麼自然地問了出來，好像以前住宿舍。

“不用，我和何從一起去食堂。”阮星也把毛巾晾在衣架上，猶豫一番，還是走到床邊，“你要不回你的床上去坐？我要休息了。”

陳在州動作一頓，抿著的唇瓣開了個口，又合上了。

他站起身，走到雙人床旁邊，在靠著單人床這一側坐下。

阮星也提起一口氣，掀開被子，鑽進去閉上眼，冥冥之中感覺一道目光投過來，熱得發燙。

良久。

“睡不著還裝睡。”

“……”阮星也心虛得睫毛顫顫。

被抓包了。

雖然他已經是一朵專業的襯托“瓜”的“花”了，但是這麼多年，他習慣的是按照劇本行事，或者打配合，可現在這樣，沒有安排，只是跟這兩個人自然互動，他真的不會了。

而且他們在同一個空間裡都很尷尬。

“看電影麼？喜劇片？”

酒店房間有投影，陳在州有手機。

以前在公司宿舍，他們的房間也有一臺投影，是陳在州買的，一起做“小糊豆”的那段時間，訓練回來他們總是放著電影睡覺。

“不了，我累了，先睡了。”阮星也翻過身，面朝窗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睜開眼睛，目光空了空，“晚安。”

“……晚安。”

薄薄的簾子透過園區夜晚的光，託著月亮和寥寥的星星，沒一會兒又被烏雲遮住了。

臨離開訓練基地的時候瞥了眼天氣預報，好像是說會下雨來著。

阮星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慢慢入神了。

陳在州看著背對著自己的人，密密匝匝的情緒在心中翻湧。

就這麼看了一會兒，他轉過頭，一眼對上貼著磨砂玻璃的那個白花花的輪廓。

方煜燃在偷聽。

“……”陳在州太陽穴跳了跳，繞過去在玻璃上敲了兩下。

“啪。”

影子被嚇了一跳，跌在地上，又迅速爬起來。

裡面傳來悶悶的“窸窣”聲，是方煜燃在穿衣服。

又過了一會兒，鎖著的玻璃門開啟了。

“我洗好了。”

陳在州剜他一眼，拿著換洗衣物側身進了浴室。

方煜燃鬆了口氣，走回臥室，看到單人床上鼓起來的包。

“哥？你睡了？”

阮星也閉上眼，沒回應。

“這麼早就睡了？”方煜燃不信。

聽著走近的腳步聲，阮星也閉上眼，控制呼吸讓身體起起伏伏。

“靠。”方煜燃低罵了一句，在鏡頭前也不敢發瘋，自己去吹頭髮。

他回來轉頭看到陳在州放在靠近單人床一側的東西，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自己在這邊鑽了進去，“陳老師，麻煩一會兒關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