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哦，關我什麼事

——“他早就解約了，我為什麼要知道？”

——“不熟。”

——“一個學校的就必須天天見到？”

——“不好意思，我現在有正在營業的官配。”

——“哦，關我什麼事？”

炸裂的回答迴盪在備採間久久不能消散，工作人員面面相覷，不知如何進行下去，而當事人卻只是靜靜地坐在桌邊，看著被化妝師碰倒的紙杯，一點一點淌出水來。

陳在州來了。

毫無徵兆地來了。

而作為他盡人皆知的前cp，阮星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不好意思老師們，星也準備舞臺沒睡好，實在不好意思。”經紀人林媛闖進鏡頭，鞠躬賠笑，“結束之後我請大家喝奶茶，今天就到這裡吧。”

阮星也抬起頭，對上林媛警告的視線，嘴角扯了扯，又慢慢化成愛豆標準的微笑，起身道歉：“抱歉，我的問題。”

出道七年，這是阮星也第二次在鏡頭前失態。

上一次，也是因為陳在州。

“沒事沒事，最近一公，大家都很辛苦，我們也有問題，下次我們會核對好提綱再錄製的。”

導演回覆得牽強，但還是給了林媛面子，招呼其他人繼續工作。

大家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又開始表演膚淺的熱情。

阮星也摘掉麥，被林媛帶出備採間。

-

走廊。

“你抽什麼風？”林媛拉住繼續往前走的阮星也，把人拽到牆角，“幸好是錄播，如果是直播，你知不知到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影響？”阮星也低頭看她，眼中的空洞被麻木和嘲諷填滿，“我都這樣了，還怕什麼影響？”

出道第四年，團隊解散，第七年被抓來和一群網紅參加選秀綜藝，還被明確告訴陪跑，未來依舊暗無天日。

都這樣了，還怕什麼影響？

林媛被看得心虛，“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露臉的機會……”

“是，我不知好歹。”阮星也別開臉，身側的拳頭捏了捏，“你放心，我不會連累方煜燃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聽到這個名字，林媛面中浮上尷尬，語氣放緩了些，“公司肯定是為了你們好，都是互相扶持互相幫襯，你們要是火了，公司肯定是高興的。”

“們？也包括我？”阮星也眉眼彎了，裡面卻投不出光亮，“別裝了，怪噁心的。”

林媛被堵得說不出話，她鬆開他的胳膊，空氣漸漸被沉默包裹。

良久，阮星也先開了口。

“說吧，突然來找我有什麼事。”

“不是我，是趙總。”林媛從包裡拿出一個手機，遞過去，“晚上開個影片會。”

阮星也瞥了一眼，沒接，“節目組要求不能帶手機。”

“打過招呼了，會議結束交給你們組的PD就行。”

林媛直接把手機塞進阮星也的口袋，低頭時瞥到胸口翻角的班級名牌，順手要去整理，卻被阮星也一個錯步躲開了。

她指尖頓了頓，把手收了回來。

“星也，其實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在州……”

“不用告訴我。”阮星也把手插進口袋，繞過林媛，向生活區走去。

五月初的山裡還有些涼，穿棚而過的風在走廊裡衝撞，搖得宣傳牌都呼呼作響。

出現在拐角的人影被吹得晃了晃。

-

宿舍。

舍友A：“聽說了沒，陳在州來了。你說他是做選手還是導師啊？”

舍友B：“你聽你自己問的，超一線男藝人參加選秀重新出道？”

舍友A：“哈哈哈哈哈是有點說不過去。不過……阮星也咋辦？多尷尬啊？”

舍友B：“有他什麼事兒？”

舍友A：“他們以前是一個團的呀，而且他們的cp還挺火的。”

舍友B：“呵，自己不行就只能受著唄，出道七年了沒作品，三腳貓的能耐也登不上臺面，勉強只能跟我們這些被拉進來湊數的人一起在D班，有什麼好說的？”

舍友A：“你別這麼說吧……”

舍友B：“事實還不讓說了？就看不慣這些靠手段想上位的，指不定私底下怎麼賣呢，他現在不也是扒著人炒cp才有機會露臉麼？也不知道這種人不被雪藏還留著幹嘛。”

刺耳的話一句一句鑽進浴室，抽空裡面的空氣，讓人要窒息。

阮星也接了捧水打在臉上，手肘碰到旁邊的架子，不知道誰的牙杯滾落下來，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

外面的對話戛然而止，不知過了多久，伴著關門聲，世界又變得死寂。

溫熱的水汽給鏡子蒙了一層薄霧，阮星也撐著洗臉池，看向朦朧的自己。

也只有在這樣模糊不清的時候，他才不厭惡自己的樣子。

“阮星也，洗好了麼？燃哥叫你快點過去。”

PD的身影出現在磨砂玻璃外，阮星也抽了口氣，扯下睡衣穿上，開門走了出去。

這個選秀節目是按照綜合評級分宿舍，一共五個等，最高是S，最低是D。

S級的臥室是豪華單間，私人生活區四臺機位，而D級是十六人雙排大通鋪，沒有生活鏡頭，所以他們才敢那樣肆無忌憚地說那些話。

方煜燃自然是S級。

“哥？我聽到外面打雷，就知道你會過來。”

房卡刷開門的那一瞬，方煜燃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那聲音是熟絡的，關切的，寵溺的。

阮星也腳步頓了頓，反應過來，露出微笑。

像計劃中的那樣。

“沒事，別怕嘛，我陪你睡。”方煜燃起身，趿拉著拖鞋，攬著阮星也的肩膀，看到溼漉漉的頭髮，揉了一把，把人往浴室帶，“我幫你吹頭髮。”

突然的親暱動作讓阮星也身子一僵，表情沒繃住，畫面瞬間變得不自然……

“停！”站在攝像機後面的PD喊出聲。

方煜燃鬆開他，臉上的溫柔悉數褪去，只剩下不耐煩，“又怎麼了？”

“燃哥你消消氣哈，不是你的問題。”PD先給方煜燃賠著笑，轉頭怒目看向阮星也，“你能不能好好演？不要浪費燃哥時間行不行？臉子甩給誰看？給你鏡頭你還不樂意了是吧？”

劈頭蓋臉的指責砸過來，阮星也後槽牙緊了緊，但想到自己的處境，還是生生把氣嚥了下去。

“……對不起。”

“怎麼？不服氣？”方煜燃斜著他，“覺得陳在州來了你就有底氣了？”

聽到這個名字，阮星也身形一頓，“你提他做什麼？”

“不幹什麼，幫你回憶回憶，以前你跟他炒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他說得輕飄飄的，可落在阮星也的身上，卻像是有千斤重，密密匝匝的寒意從地板蔓延上來，錮著雙腿，把人死死定住，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不說話了？你覺得跟他炒必跟我炒爽是吧？”

“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不幹什麼。巴結人家到最後，人家不要你了，多有意思啊。”方煜燃輕蔑一笑，轉身走回臥室，“不拍了，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