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誰的夜

云為衫最近參加了很多宴會。

她寡言，但衝著她背後的宮子羽，沒有幾個不買單的，總是有人簇擁在她身邊。

今天的云為衫穿了一身紫色掐腰長裙，垂墜在腳踝的裙襬在動作間開出花來。

她個子高，站在人群裡也是打眼的存在。

“上官小姐最近怎麼沒見出來？”

“說是和宮二先生去度假了，才回來呢，原來她和宮二先生感情還不錯，我還以為……宮二先生那個人不會愛人呢。”

接話的太太瞥見云為衫，改了話鋒。

云為衫聽出她原本想說的應該是宮二夫婦感情一般。

但其實，大家都是聯姻的，感情又能好到哪裡去呢，誰不是為了兩個家族的榮耀維持著表面平靜，連雲為衫都知道這一圈人裡有誰才抓到丈夫出軌、誰才被迫領回家了私生子……

“說起來，除了婚宴當天，是沒見過兩人一起出席什麼重要活動，也不知是誰不願意？”

“雲小姐知道嗎？宮二先生在家也是那種樣子嗎？”

云為衫冷不丁被叫到，有些意外，“宮二先生待淺淺挺溫柔的，不過我們也沒住在一起，尚角哥和上官小姐在外有自已的別墅。”

“啊，我好像知道，據說還帶著宮三一起住呢。”

“宮三不是已經二十出頭了嗎，怎麼還跟著哥哥嫂嫂住，多不方便啊……”

云為衫不準備接話，只默默抿了口酒，是白葡萄酒，甜的。

以前在雲家，她是不被允許喝酒的。

不止喝酒，對身體不好的東西她都不能碰，畢竟是為某個人精心培養的第二具身體。

所以她酒量應該不太好。

云為衫也不知道自已喝醉了會是什麼樣子，但她不敢賭。

她這一生小心謹慎慣了，很多事情都不敢賭。

但跟子羽有關的事，她都願意賭一賭。

第一次，是賭她的未來，從雲家逃奔出來，做了他的新娘，贏了。

第二次，賭他的真心，第三次，為他搏一個底牌翻了宮尚角的書房……

“喝酒了？”

宮子羽為她披上外套，發現她眼神並不清明，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

云為衫聽到他的聲音就乖乖點了頭。

他忍不住開心，“阿雲喝醉了還這麼乖？”

“不對，是更乖了。”

“子羽，”云為衫都不知道自已可以有這麼黏糊糊的嗓音，“安靜點。”

宮子羽一把抱起她，嘟囔著往車上走，“也沒那麼乖嘛。以後還是不給你喝酒好了，醉了以後說話很不可愛嘛。”

他又走了兩步，路燈明亮泛著冷光。

又一陣雪紛紛揚揚起來，他仰頭看了一會兒，雪粒在路燈的照耀下像多年前母親傘外胡亂墜落的大雨。

雨、眼淚。

雪，醉鬼。

“看著怪招人疼的。”

他不知說給誰聽，大概是月亮吧。

不少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瞠目結舌。

“這是……宮子羽？看起來跟以前好不一樣。”

“真是人靠衣裝馬靠鞍，留學鍍個半金回來都與眾不同了，你說宮家是不是有大動作啊，這位雲小姐出國前從來不來宴會的。”

“聽說無鋒那邊砸幾百億新開的研究專案已經在跟宮家對上了，宮遠徵據說是研究出新東西打擂臺，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跟著分一杯。”

其實上不上流、下不下流都一樣，只要有人，就愛吃瓜。

宴會廳門口都堵著人又開始了加場social。

“不過，上官淺是無鋒的人吧，這回怕不是美女間諜的商戰？”

“你要這個角度的話，那我還挺佩服她的，要拿就拿最難掌控的那一個，但凡她攻略物件是宮子羽，我估計現在宮家已經是無鋒分部了。”

……

宮氏集團內。

金復為首的秘書團正頂著宮尚角陰晴不定的視線彙報工作。

“根據下游下游供應商報價，目前這個專案的成本已經控制在21.2%，營業額最差預計也有232%，專案組初步預計投資回報年限在兩年……”

職員正說著，忽然覺得有些後背發涼，抬頭的瞬間啞聲說不出話，豆大的汗水滴下來。

宮尚角來回翻了幾頁就合上專案書了，銳利的視線投在他身上。

在宮二先生手下做事是需要些膽量和經驗的。

他斟酌著開口，“宮二先生，我哪裡說得不對嗎？”

“這批供應商我去年就說過不用再合作，為什麼我還是看到一模一樣的名字出現在上面，並且用的還是我淘汰掉的那幾個品？”

宮尚角的臉色已經可以用難看來形容了，這版方案明顯是上一版直接原樣送上來的，從上到下沒有一個覺得他會看出來是嗎？

“我高薪聘請你們做事，是希望你們至少看在錢的份上認真對待自已的工作，不是讓你們來愚弄我，明白嗎？”

金複眼觀心，打算裝死。

這幾個專案都是宮喚羽走前留下的爛攤子，算曆史遺留問題，要他說就該直接擱置，也不知老董事長非要提起來是什麼意思。

投資回報率是不低，但同樣風險也大，成本也根本控制不了，所以這個利潤水分很大。

更何況現在宮家所有的重點都放在宮遠徵那邊的研究室，就準備明年大幹一場，現在指使宮二先生勞心費力做這些，怕不是想架空他，或者找他的錯處？

“金復，最遲這周工作日結束之前，給我新方案，這幾個專案全部返工。”

金復忍著悲痛應下，畢竟快到年關了，總不能搞得自已年終獎都沒了。

宮尚角又開始看各部門報表，案前堆滿了檔案。

他伏案工作的身影映在窗上，偌大的辦公室只有他翻閱檔案的聲音。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他沒抬頭，接通後就直接放在耳邊，“喂？”

“宮二先生工作辛苦了~”上官淺的嗓音傳入他耳朵，帶著些無知無覺的快活。

宮尚角就這麼停了下來，靠在椅背上，轉向窗外，單手勾下自已的眼鏡。

不知不覺就到了暮色四合之際，窗外車水馬龍、流光溢彩，他看著落地窗上自已的影子，動手鬆了松領口。

上官淺聽到他那邊一陣窸窣，半晌傳來他緩緩的吐息聲，“嗯，什麼事？”

真夠性感的。

“沒事啦，今天和林小姐約出來做頭髮，正巧在你們公司附近，想問問大忙人宮二先生要不要出來吃個浪漫的晚餐放鬆一下？”

宮尚角有些不對勁，以前的他可不會追問，“林小姐呢？”

“她被未婚夫接回家啦，所以我就一個人。比起回去跟四叔他們吃飯，我當然更喜歡跟宮二先生約會啦。”

上官淺真是受夠了宮家的家族意識。

因為接近年關，大家都得在老宅住，偏偏最近宮二宮三都忙得要死，他們那一家如狼似虎的就逮著她一個人折磨。

宮尚角自然知道這些，想起回來快一個多禮拜，他幾乎都在加班，有時候自已回去的時候上官淺已經睡下了，的確很久沒有好好見過面了。

“可以，不過我只有兩個小時，我們就近吃，吃完讓劉叔送你回去。”

“好呀，我聽大小姐說附近有家很不錯的日料店呢。”

上官淺到地方的時候才知道上當了，根本不是什麼日料，就是一家只有檔口的飯糰店。

宮尚角捏著小小一個飯糰，和她並肩坐在公園的長凳上。

“這就是你說的浪漫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