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淺當然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可宮遠徵最近盯著她定時定點養身子,她又不想因為延誤了時間,落小叔子面子,還給自已找不痛快,就匆匆離開了。

云為衫看著上官淺消失的背影,目光移到明顯鬆一口氣的宮紫商身上,“紫商姐姐,你為何不肯告訴淺淺?”

宮紫商捏著扇子,不知道該怎麼說,上官淺是宮二的人,宮二那麼愛她都不告訴她自已的事,要是給她宮紫商說出去了,指不定被宮二暗地裡整死呢。

那可是個黑心眼的,只對宮遠徵好,他們倆又不熟,沒什麼情誼可言,宮二肯定下死手。

怎麼想都覺得不該跟上官淺說這些。

但她真不是個能管住嘴的人,剛剛上官淺若多糾纏一會兒,興許她真就說了,這會兒看著溫和好相處的云為衫,一股傾訴欲油然而生。

宮紫商說,“宮二的傷涉及到很多宮家秘事,子羽既然信你愛你,那我也當你是自家妹妹,我同你說了,你可別跟其他人講。”

云為衫點頭,輕聲保證自已不會隨意搬弄是非,宮紫商才一股腦說出來,“宮二他這裡有問題。”

云為衫見她一臉玄虛地指著腦袋,有些訝異,“他……精神有問題?”

“嗯,他犯病的時候會發瘋……第一次差點殺了四叔,後來是拿七八針鎮定劑才給他控制住的,但是你也知道,這麼大量的鎮定劑很容易讓人精神紊亂,本來是要把宮二送到精神病院養病,但宮二這個人真是個狠人,硬撐著、假裝正常地主持了他一家的葬禮。”

“能控制自已精神狀態……宮二先生絕非常人啊。”

宮紫商狂點頭,“可不就是!後來醫生在他身上發現很多針孔,那老粗了一個個針洞,都是他逼自已清醒時扎的。”

云為衫倒吸了口氣,她被扎過很多針,每一個被壓在病床上扎針的時候,都痛到無法呼吸,很難想象宮尚角是靠著什麼樣的毅力一針又一針紮在自已身上的。

“也是奇怪,有人說看到他和宮遠徵在葬禮上聊過天以後,宮尚角就暈倒了,大家都以為他撐不住了,但第二天他就恢復了正常。只是偶爾又會發病,四叔怕他傷人傷已,所以……但是已經很久了,我記得近幾年都沒怎麼發過病。”宮紫商差點說漏嘴,趕緊轉了話鋒,眼神飄來飄去,怕被云為衫看出來,又拿著茶杯喝水。

云為衫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宮紫商的小動作,心下有了計較,面上卻不顯,輕柔地配合她轉移了話題。

上官淺從花房出來就直接去了廚房,看著宮遠徵從藥壺裡斟滿一碗黑乎乎的藥汁。

鋪天蓋地的苦味霸佔著她的鼻子,上官淺有些發怵,她從沒見過黑成這樣的中藥,疑心是宮遠徵整自已。

宮遠徵本來就不想伺候她,但還是親力親為,盯著火候、成色,她非但不領情,還一副上刑的表情讓他很火大。

宮遠徵覷她一眼,將藥壺扔在桌上,聲音冷冰冰,“要麼喝,要麼自已去和我哥說。”

又急了。

哪有那麼多氣生的。

上官淺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已這是逃不掉了,抿著唇準備一口悶。

剛舉到嘴邊,仰頭就要灌進去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鬆攔下來。

宮三兩根指頭壓在她碗上,因為用力而泛著白,常年做實驗也不見長繭,手指修長好看。

上官淺盯著青年突兀的手指,有些懵,不是催她喝,還攔她幹什麼?難道真是故意耍她玩,其實不用這麼苦?

上官淺期待地放下碗,卻對上宮遠徵似笑非笑的一張臉,“慢慢喝,等下吐出來我可不給你熬新的。”

……

不該期待的。

本來就苦,慢慢喝不是更苦?

上官淺在長痛短痛裡向來是選擇長痛的那個,哪裡受得了漫長的折磨。

“慢慢喝更容易吐,這多苦啊。”

宮遠徵垂眼,長睫覆下一片陰影,叫人看不清神色。

他細細摩挲著自已剛剛扶在碗上的手指,潮溼的溫熱在他手裡慢慢冷卻,重新抬頭又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也喝不了熱中藥。”

原來是怕她燙到嗎?

上官淺看著說完覺得自已沒必要加這一句,心下有些尷尬的宮遠徵,他正裝作收拾殘局的樣子,將壺裡的藥渣倒出來,又拿了個空碗收在一邊。

嗯,看起來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

上官淺嘴角噙著笑意,看得宮遠徵心頭火起,她在腦補些什麼,他只是出於一個醫生的責任感!

待不下去了,他也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殘渣,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衝,在拐角撞到個準備下樓的高大身影。

被撞的宮尚角不明所以,見自家弟弟眼睛都快粘在地上了有些不解。

他走下來看到上官淺靠著吧檯笑,不自覺也抿了兩分笑意,心下明瞭這倆又槓上了,開口問她,“怎麼又欺負遠徵?”

“你弟弟可是屬河豚的,隨隨便便就鼓起來啟動防禦保護機制,我才不用欺負他。”

上官淺捧著藥碗,只露出一雙圓而明亮的眼睛,剎那明豔不可方物,宮尚角沒忍住,掐了她滑膩的臉蛋一把。

細膩光滑的觸感讓他愛不釋手,卻被上官淺瞪著不得已撒開手。

這也是個河豚。

上官淺喝了兩口,實在是苦,跟她命一樣苦,真是一點也不想喝,這個身子也不是非養不可。

宮尚角看她放下碗不說話,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倒了杯水,就站在旁邊盯梢,不說話,也不動,連臉色都不變,就看著上官淺一會兒摸摸頭髮,一會兒衝他笑。

也挺有意思。

宮尚角不知道他眼裡綴滿溫柔,只知道看著她笑。

不,連笑也是無意識展露。

他看著上官淺,就會忘記時間流逝。

上官淺第三次將頭髮挽到耳後時,實在沒忍住,討好地看著宮尚角,“宮二先生,真的很苦的。”

所以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宮尚角斂住笑意,挑眉,深邃的眼眸籠罩她,“哦?要不要我幫你?”

幫,怎麼幫?

男人幫女人喝藥不就那幾種辦法。

上官淺瞳孔閃了閃,有些猶豫,這公共區域……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