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你們贏了嗎？”
破碎的建築上，半跪在地上的惡魔帝王忽然笑著發問。抽動的喉管引發了他的劇烈咳嗽，血肉混合著肉沫被他給吐到了地上。
排除掉主觀色彩，他確實算是一個合格的對手。畢竟n打一還被他給反殺了幾個。
“難不成你要和我們同歸於盡?”重新借了個肉身的胖子試探著問道。
“不該啊，猛獁都被我殺完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忽然闖入聊天頻道。
“無論吾等自稱為天神，還是被叫做惡魔惡魔，祂其實都從未回應過。”
“不對，他要放大!兄弟們快出手!”亂糟糟的戰場中，不知是誰吼了這麼一句，於是一把附魔匕首便紮在了惡魔帝王的胸膛上。
“他翻不出什麼……誒?誒誒誒……”
大地，裂開了。
血色在天空中蔓延，血雨也便重重落下。大地深處，有什麼不知名的恐怖存在甦醒了。
巨大的手臂鑿穿了地面，於是飛濺起的石頭便擊毀了山脈。
祂，探出了上半身。
血色瑪瑙般的眼睛、金光流轉的肌膚，還有那無可抗拒的偉力。
岩漿在四處流竄，和那詭異的血雨一齊焚化著萬物。
地震不止、海嘯不停，世界迎來了末日。
“這……這怎麼可能能贏!”
若給祂一個境界，那便是九階之上的——神!
“我明明ban了所有猛獁了啊!”漢子大嚎著，一頭撞向了祂。
只是還未等漢子靠近，那神明的威壓便將他給徹底融化了。他好歹，也是個九階戰力啊!
“既生於吾，那吾自當承爾等恩怨。”
祂的意志貫徹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之後，整個世界中便只留下了祂的一拳。
再之後，就是極致的暗。
(原……等等，顏色和片場都不對。）
“失敗了。”不知是誰說的第一句話。
“贏不了的。”同樣也不知是誰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未有過的絕望在他們之間傳染……
那可是神啊!即便再給他們一萬年，結果也不會有太多改變。
神與九階的鴻溝，不是區區的量能解決的。而且他們分明能感覺到，所有的通神之途都斷了，斷得徹底。
在一片死寂中，新的一輪又開始了，這是，第三輪了。
“陽光真刺眼呢。”在一片草地之中，蒼粟喃喃著又閉上了眼睛。
沒有誰是鐵打的，所以誰都會有累的時候。
這一次失敗和那許多次的失敗並不一樣，這一次，直接否定了他那一千年的努力。
一千年啊!在那之前他才多少歲?不到三十歲!
千年的廢寢忘食、多少次的通宵達旦……不過一場空罷了。
蒼粟揉了揉苦澀的眼睛，心緒漸漸歸於沉靜。
累了，歇歇吧。
時光輪轉，歲月不息，世界並不會因為誰而停止轉動。
春天的花，夏天的果，秋天的實，冬天的腐土中埋著初春的芽。
萬物，終將如此。
……
“爺爺!爺爺!小熙被抓走了!”稚嫩的童音打破了清早的寧靜，同時也打破了老人的美夢。
“小熙?”
“就是我最好的那個玩伴啊!它們說，它們說要吃了她!爺爺!救救她啊!”
“哦……這樣啊，那你再重新找一個玩伴吧。”老人說著，側過了身子。
“喂!那是小熙啊!我最喜歡的小熙啊!”海子帶著哭腔，死命地搖著老人。
“以前，你也有許多玩伴被吃掉啊，他們……”
“不……不一樣啊……我……我最喜歡小熙啦!”
“大差不差吧。”老人說著坐了起來。
“不一樣!”男孩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一樣，趴在床邊哭泣著。
“你應該習慣……”
“啪!”老人那伸出的手被甩開了。
孩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忽地站了起來。
“我自己去。”有一團火焰在男孩的眼睛裡升起，那火是那麼強烈，以至於能灼燒盡所有的懦弱。
“我，自，己，去!”男孩一字一句地再次說道，而後衝出了小屋。
這場景，似曾相識。
只不過，頑固的老頭成了他蒼粟，勇敢的戰士成了那個孩子。
一切，從沒有停止。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年幼的孩子翻騰著院子，很快就找到了一把柴刀，不過就在他舉起柴刀就欲衝出家門之時，一雙蒼老的手掌握住了刀柄。
“回去吧，你的小熙會回來的。”
……
夜幕之下，男孩端坐在大門後。他那兩隻發酸的眼睛就那樣定定地看著大門。
他想小熙，也想他的爺爺了。
“要是，那些惡魔什麼的都去死了，該多好啊!”
“砰砰砰!”隨著敲門聲響起，男孩已開啟了大門。
“小鼠!”
“小熙!”
在屋外那陌生大漢的目光中，兩個孩子相擁而泣。大漢欣慰地笑了笑，眸光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熙……這一次，他做到了。
“叔叔，我爺爺呢？”
“他遠遊去了，接下來，恐怕需要你自己來照顧自己了。”
……
漫步在紅塵中，蒼粟救下了一個又一個凡人。
除開那至臻的凡人眼淚之外，希望藥水的其它材料也不過是些常見的草藥。但即便如此，這低配版的藥水仍在持續生效。
天地之間那遊離的能量、凡人之間那真摯的情感……所有型別的能量都在向他湧來，他的上限也就再沒有了止境。
與此同時，他瞥見了他們，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愚蠢與聰慧，他們的妥協與不屈……
在某一剎那，他成為了他們。
這弱小的人啊!竟將籌碼都壓到了他的身上。
這是無與倫比的重量，時時刻刻都摧殘著他的神經，但同時，它也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力量。
終於，他也看見了那條路，那條成神的道路，同時，他也看到了道路盡頭那巨大的虛影。
祂，截斷了所有的路，宛若無敵的造物主。
再一次，他蒼粟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自己的脆弱，即便，他已是人間半神。
“不夠，還不夠，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凡人之力終有窮盡之時，但眾生之力、萬世之力，無窮無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