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時光，漫長的路程。
許久許久。
兩人終於回到了聚落的城池旁，這座平日裡高傲的建築，也終於對他們這兩個流民開啟了大門。
“如果……”少女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神恩日啊。”蒼粟沒有追問，只是堅定地握緊了她的手。
隨著人群洪流，兩人漂到了城中的超巨型廣場。
說著整座城都是為這廣場服務的倒也不為過，畢竟單這廣場，便佔了城池的一半面積。
廣場之中並無什麼裝飾物，還算整潔的殷紅地板就已經算得上是最大的“尊重”了。畢竟這兒橫豎也不過個屠宰場罷了，至於砧板，就是那廣場中心的九層高塔了。
一層高過一層，地位也便一位高過一位，即便這只是個“小城”。
至於小城裡的其它房子中，住的自然也不是什麼平民惡魔之類的，而是人，同蒼粟他們一樣的人。
如果真要做個比較的話，那可能就是更聽話一點了。就像那些什麼乖巧的阿貓阿狗啊，當然是更討人喜歡一點啦，而且還有免費的衣服穿、房子住、食物吃。
至於他們需要在這一天來這個廣場上嗎？那是肯定的啦，都在最前面呢。
主人如果要吃狗肉，他們總不可能叼只野狗回來吧，畢竟家養的嘛……
“怕嗎？”
“不怕。”
兩個人緊緊靠在一起，在交換了眼神以後便再次抗衡著人潮。
不過這一幕，早已經落在了上方的那群眼睛裡。
對於他們而言，評判這些食物是否合格是沒有什麼統一標準的，因為這些都是些點心罷了，根本算不上主餐。
而什麼時候吃點心最香呢？那當然是有樂子的時候啊!
就在中下層惡魔蠢蠢欲動之時，塔頂的那一位睜開了眼睛。
它慢慢來到看臺前，繫上了一旁的純白餐巾。在準備好刀叉瓷盤後，它輕輕揮了揮手。
她便升空了。
徐徐地、慢慢地，就這樣在他的眼前。
“不!”他嘶吼著，想要跳起來抓住她。只是還未等他跳起來，幾個強壯的男人便擠過來按住了他。
“這是她的榮幸。”一個漢子說著，收起了那最後一絲憐憫。
“狗屁!你們這群劊子手!放開我……”他嘶吼著、掙扎著，但無濟於事。
“好!太好了!這樣我就更容易活了!”他們慶幸著、歡呼著，畢竟點心吃多了也總會膩的。
“真遺憾，怎麼不是我啊。”他們失望著……
人性百態，便是對那惡魔而言，最大的樂子。
“果然，這樣的醬料才是最香的。”它說著，舉起小刀往虛空那麼一劃，一截指頭便出現在了瓷盤中。
溫熱的血還在流動，紅潤的肌膚還很柔和。
“美味!”它猖狂地大吃大笑著。
血從天空滴下，砸在了蒼粟的臉上。他定定地看著那個強忍住痛苦、擠出了一抹微笑的少女。
“一定要……活下去啊……”她如是說著。
“活下去……”他呢喃著，眼睛漸漸模糊了。他是那麼無力、那麼弱小，原來，他什麼都不是。
“可是……可是我不想讓你死啊!”他嘶吼著，殷紅的血液便取代了淚水。
於是，星辰在他的眼裡綻開了。
那一霎那，彷彿萬物已破滅。
……
秩序強制干擾中……
強制干擾失敗……
秩序、靈魂燃燒……
“哥!真不至於!玩不起別掀桌子啊!”趨近於靜止的虛空中，男人壓下手掌，才堪堪阻止了那火星的燃起。
但很快，一座宮殿便升騰而起。
“阿珍你來真的啊！不至於!真不至於!”
“至於!真至於!”有無數的聲音陡然響起，隨著而來的，還有那孩子們的虛影。
死亡的預感在腦海中浮現，男人很快便從心地收斂了氣勢。
“首先，他是自願參加……”
“他是被迫的。”
男人一頓，將腰彎下了90度。
“你們也不想自己的夥伴一直襬爛下去吧？”
“擺爛怎麼你了!”隨著這憤怒的聲音響起，藍色的火焰在虛影的周圍升騰而起。
男人哆嗦哆嗦地擦了擦汗，兩隻眼睛滴溜溜地直轉。
要死要死要死!
“我承認閣下確實強地一匹，但是總不可能永遠護著他吧？而且你們現在，也相當於是無垠之水一般的狀態吧？”
看著火焰減弱了下去，男人這才敢直起了腰。
“而且據我所知，那女……那位的志向也不小，恐怕以後的敵人也不會少。”
火焰總算都消失了，男人隨即才大喘了口氣。
“你們應該也知道，在這個時代，誰都只能被逼著往上走。更何況，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假的哦。”
……
彷彿什麼都沒有改變。
血依舊在臉上滑落，而後慢慢凝固。
“滾開!”他掙扎地更為劇烈，用盡了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但他們也更為用力。
“既然如此，那便換一具軀體吧。”他低語著，對著少女展顏一笑。
牙齒狠狠咬著舌頭，即便再痛苦，即便本能在拒絕，即便……
血液從他嘴角滲出，而他身上的限制也忽然被解除了。趁著眾人發愣，而後慢慢遠離自己的檔口，他忽然向下一栽。
給大家磕一個了!
在靈魂升空以後，他很快便選擇了最近的吸力。
這次，是一個大漢。
趁著所有人和惡魔都茫然之時，蒼粟摸向了中心的高塔。所幸，不遠。
很快，他便到了塔底。思索片刻，他一把奪過了士兵手中的長矛，而後重重一拋。
“噗。”
長矛便扎進了她的胸口中。
在她的眼神渙散之前，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那因看著少年死去而痛苦的面容忽然就釋然了。
“蒼……”
只是可惜，那聲音再也傳不出來了。
他們都知道，他們無法逃脫。
而在士兵反應過來時，蒼粟已經拿頭狠狠地撞了過去，而後幾根長矛便扎穿了他的身體。
但這遠遠沒有結束。
下一位蒼粟發起了衝鋒……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去報復，即便代價是這城裡的所有“人”命。
但那又何妨?不過是些幫兇罷了。
他沒有錯，他們或許也沒有錯，那錯的，只不過是這血肉叢林中的時代。
所以，它們必須被毀滅!
那高座之上，高大的惡魔看著一個個“人”跑過來送死，他忽然感覺到了害怕。
明明是大熱天，為什麼會那麼冷呢？而且這些牲畜怎麼敢的!
“殺了!都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