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狗蛋!起~床~啦!”清脆的少女聲音在耳邊環繞,猶如一臺3D立體環繞音響一般,震人心神。

“別鬧,正思考著怎麼通關呢。”

“通關?通什麼關?是不是哪個小王八蛋又教了你什麼不合適年紀的東西?”

耳邊的劇痛讓蒼粟忽得清醒了過來。

“別別別!疼!真疼!”

聽到蒼粟的慘嚎,耳邊的劇痛才停歇下來。隨後,便是蒼粟的靈魂三問。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啪~”一個輕盈但卻看著挺嚇人的大逼鬥就落了下來。

嗯……你還別說,有那麼一點點軟,不過離柔若無骨還有相當大的距離。

“我愚蠢的弟弟啊,你摸夠了沒有?”

“沒有。”嘴上很實誠,但手卻很從心地拿開了。

經歷過短暫的三秒鐘以後,蒼粟那略微有些卡殼的大腦總算運轉了起來。

“哦,我親愛的姐姐,今天早上吃什麼?”

少女瞪大了那清澈的眼睛,不算出眾的面容上掛滿了驚訝。

哦豁,被發現了——話說,不被發現才不對勁吧?

“以前叫我小甜甜,現在倒好,就叫姐姐了?”

“啊?”

蒼粟的大腦再次陷入了卡殼狀態。所以我到底是誰?到底從哪兒來的?又到底要去哪裡呢?

好煩,又要長腦子了!

“噗嗤~你呀,真是個呆瓜!”少女點了點蒼粟的額頭,而後就牽起了蒼粟的手。在收斂起那眼角的一抹黯然後,她拉起蒼粟走出了門。

他還是不是那個他,這重要嗎?也許有些重要吧,但最重要的是,他還是她的弟弟嗎?

對於本就是浮萍的她來說,沒有什麼是比完全失去更可怕的,就像那光再怎麼微弱,也終究是光。

“不好吃嗎?”少女定定地盯著蒼粟,星星一般的光亮眼眸中充斥著太多太多的感情,譬如害怕,害怕他會突然離去。

“也不是說不好吃,就是說,可能對我而言,有那麼一點點……超前了。”蒼粟咀嚼著那混雜著野菜、樹根、蚱蜢、超高蛋白質……總之,就是十分之雜的料理,臉上已經……

這波啊,這波是鍊金蒙多雙開大,面具冰杖配上日炎反甲,主打的就是一手摺磨。

“這樣麼……”

少女眼中的光黯淡了,消失……它怎麼能消失了呢!

“其實,我感覺還好。”蒼粟費力地嚥下口中的食物,然後擠出了菊花般的“燦爛”笑容。

“沒事,以前你也是這麼說的。”

蒼粟看著對面那小小的身軀,忽然就感覺到,自己好像是,真的該死啊!

“我覺得……”

“二蛋,該出去巡街了。”隨著叫嚷聲的來臨,那不算結實的茅草柵欄忽就被踢開了。

一群穿著同款破舊衣服的混小子魚貫而入,轉眼間就快要將這不算寬闊的小院給擠個滿滿當當。

而領頭的,是個衣服稍微乾淨了那麼一點的高個子小孩,長得就是那一派囂張跋扈的模樣。

“你們……”少女的音調陡然升高,但很快又急速下落,她的目光忽就落在了蒼粟身上。

“呦呦呦,果然被你調教地很好嘛,怎麼辦,我也想要個……”高個子小孩說著說著,就要上手。

“啪!”

“哎喲,你幹嘛!反了你!”

“啪!啪啪……”

抄起棍子,蒼粟就使出了流傳甚廣的“亂棍瘋魔法”。雖說招式有些凌亂,但主打的就是一手隨機,畢竟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抽向哪裡,這些小屁孩就更不可能預測地出來了。

說來也是好笑,這些傢伙明明人數眾多,但卻被一個發狂的瘦弱小孩給打跑了,當真是把欺軟怕硬給演繹到了極致。

“你……”少女忽然一笑,緊緊地抱住了蒼粟。

“安啦安啦,好歹我也是一個三觀端正的新時代青年,怎麼可能讓這些阿貓阿狗跳出來欺負你。”

“你不是他。”

蒼粟忽然全身一僵。這個時候是不是……

“但比他更好。”

於是他那僵硬的身軀就軟下來了一點。(啊這……那沒事了。)

“所以以前的我是什麼樣……”

“過去了,不是嗎?”少女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而那瞳孔裡的光彩在閃爍不定著。

他不是一個十足的壞孩子,也不是一個完美的好孩子,他很普通,普通地就和這遍地的孩子們一模一樣。

他有許多的缺點,但也同樣擁有著她最在意的那一個優點。他們曾經互為肩膀,在這狼藉的世界中互相依靠……

他們曾是對方的唯一,但卻永遠不會是唯一的唯一。解開那聯絡在他們身上的繩索後,其實,也就這樣了。

本就是兩片自由的浮萍罷了。

“要不,咱們去改善一下伙食?”蒼粟試探著問道。

“好啊。”

隨即兩人便走出了屋……也算是屋吧。即便材料只有木塊、樹枝、乾草和土塊,即便那三個“房間”只有常人眼中的廁所那麼大,即便一切都那麼簡陋……

但這具軀體卻依舊有著那無法被斬斷的眷戀。

倘若這一切都是真的,那他們這些外來者豈不是一直在消耗著他們的生命?

每一次失敗,都會有一個無辜的人為他們死去。直到所有的人都死去以後,這一輪便結束了。

可每一輪是在重啟呢?還是……

“也許,都是假的吧,就如同那兩次所謂的歷練一樣。”

“什麼是假的?”

“沒什麼,我們要進山嗎?”

“是啊,不然草根都沒得吃了。”

蒼粟啞然,有些不知所措般地繼續往前走。

他忽然想到,自己真的瞭解他們嗎?他所想要做的,真的是,正確的嗎?

也許有時候,他們只是想安靜地生活下去罷了,即便只有那麼二三十年。

蒼粟忽然就動搖了,他無法再將每一個人都當做潛在的戰士了。他忽然就想起了那個老人。

他們知道,他們一直都知道。他們不是不想,而是無法做到。

只有血流乾了,骨頭都裂完了,他們才會陷入那最深層的絕望中,永遠都走不出來。

希望,早已經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