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接一陣的又吹又打,狐族內亦到處佈置,湧動的人群絡繹不絕,比肩繼踵,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少見的婚禮。
阿九一大清早就被彩兒拉起來打扮。
“小九,這次成親為何都裝扮的紅豔豔的,我記得在凡間,他們那裡的人才會在新婚當日這般.”
彩兒一邊幫阿九梳頭,一邊不禁疑惑地問。
“應該是公孫澈欲辦成如此,此乃我聽旁人所說.”
阿九歪了歪腦袋,看著銅鏡中嬌美無比的自己。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我還記得很久以前,三帝姬和他一起去人間玩,三帝姬回來了就跟旁人分享說,他們正好趕上了一家人的婚禮,看著紅彤彤喜氣洋洋的十分亮眼.”
話音剛落,她為她插上了一隻纏枝釵。
阿九細指輕輕粘了粘胭脂,向自己下唇輕輕一點,紅色暈染開來。
桃腮帶含辭未,氣若幽蘭。
如果不塗過胭脂,阿九這輩子可能還不知道自己還能這麼有氣色。
阿九隨手拿過一個手帕,連忙將嘴上的胭脂擦得淡了些,說:“哎呀,太濃了些,不可不可.”
彩兒不太明白,嘟起小嘴,問:“這……哪裡有不妥之處嗎?”
阿九頓了頓,說:“你知道的……現在不是時候,怎可打扮的如此惹人注目.”
彩兒心想:明明你長的就是讓人眼前一亮,總隱藏作何?她亦知道阿九心裡在想著什麼,便說:“那好吧,留著點顏色便好,自有一番清雅高華之氣質.”
一個小女孩,就知道極力收斂自己,不張揚個性,很可憐,很可悲。
阿九問:“彩兒,你甘心待在我左右如當一下人一般,不覺得委屈?或……復記憶後歸於己處?”
彩兒笑了笑,說:“此事順其自然吧,我待於狐族亦快樂,亦不愁衣食。
且與小春與故包兒處之亦佳,如……三姐妹!.地點:月明軒梳妝檯前,一方葵形鏡映出之倒景兮,鳳冠霞帔,朱唇皓齒,纖腰如束之絹,十指似鮮之蔥尖,誰知蓋頭下,隱著一副梨花帶雨之容。
阿三原不同意其婚,而無奈何,此為兩族和親,與公孫澈成婚。
正想著,一行人便推門而入。
阿七:“祝三姐姐和姐夫五子登科,榮諧伉儷,百年好合.”
阿八:“望大姐姐和姐夫鸞鳳和鳴,新婚燕爾,花好月圓.”
到阿九時,她想到了珠聯璧合,良緣夙締,但最後卻說:“那個……祝三姐姐容顏美麗,青春永不老,蛇族氣候較幹,記得多護膚.”
阿三視阿九,眨眨眼,笑了。
馬上要走了,這時候走出一群人,其中領頭者便是狐後孃娘,只見狐後孃娘扭扭捏捏的,阿三呆呆的看著母親,狐後臉漲得通紅,支吾道:“還差一步,也不知帝姬是否知道,還是請長老講講夫妻之禮吧.”
夫婦之禮?阿九思索,此何禮,豈夫婦亦有些煩索之禮?想到此處,阿九竟想長大不成婚了。
這六界,有誰敢要她呢?是日,狐族於治承殿開了十餘桌筵席,外族的皆來湊湊熱鬧,這場面可比那南冥的宴會高階了不知多少。
.“催眠咒,瞌睡咒,離魂咒,眠香醉……老太太,此皆人界之法?”
已近黃昏,阿九跪坐在老太太身邊,翻看著一本書。
“是啊,九兒何忽欲研究此?”
老太太打了個瞌睡,看著小孫女,不禁心生一絲憐愛。
“孫女只是想到……”阿九方思歸,忽翻到一頁關於火系之術的,超詳細。
只是那麼輕輕一瞥,阿九眼前突然顯現了自己小時候,自己被蓉姬的手下擒住,自己身上的毛被燒著了……那時身上盡是疤痕。
生不如死的日子過也,然,卻與阿九留了終身之心疾。
那種絕望的宿命的預感復降,阿九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心跳加快,手無足措,腦裡一片混沌,不知自己身在何。
她渾身顫抖,半張口,發出一聲嘶啞的驚叫,痛如刀劈了胸膛,剛想著站起,卻一個踉蹌跌坐在地。
老太太知阿九之心疾,見何物受刺激了便會如此,老太太心痛地將阿九扯入懷,說:“我就應早接你來,不然你多受了多少罪啊.”
阿九在老太太懷中抽搐著,半晌,阿九恢復了,冷不丁蹦出一句:“人生無常,難免會有時順境,有時逆境,我們要學會轉逆境為順境。
只說人生無常,等亦莫知在轉角。
可是,總有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些人,承接我一世坎坷,給我一生歡喜.”
.地點:如意堂阿三出嫁之時,其親孃狐後給了筆資,還把青丘裡那些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婢女送了些過去。
狐後的那點心思有誰不知道?她一般不做麻煩事,一旦自己大費周折做何事,一定是對自己與青丘大勢有利的。
“阿孃,帶點去就行了,又不是人家蛇族一個婢女也沒有.”
阿三看母親這般大費周折的做事,感到很不解。
“不成不成,外族的婢女哪有自己族的婢女親近呢?”
阿九心想:故把難收拾的全給自己親女兒了,這不坑女兒嗎?狐帝原乃欲整族內一些不老實之人,遂乘此機會多趕走些。
狐後孃娘本來頗忤嫌費勁,但聞欲減水仙閣之下人,即舉手贊成。
蓉姬娘娘在妤姬娘娘死後便最為得寵,青丘的規矩一直是,妾室比正室的婢女要少,哥哥姊姊的婢女要比弟弟妹妹多,可是唯獨到了水仙閣,規矩全都繞彎走。
水仙閣的婢女甚至比狐後那裡還要多,故狐後十分鼓氣。
先前是狐帝偏心,而今狐帝終於想明白了,狐後必然要順著他走,於是水仙閣要裁製,狐後舉雙手贊成。
蓉姬娘娘就算再有手段,這次亦是沒扳過狐後,心有不甘,故作可憐巴巴的說:“可是,可是這些侍奉阿八的都侍奉慣了,而且如若都撤了,怕是會不夠用的……”於是老太太即反唇:“九兒那裡就三四個,那又怎得講?”
蓉姬娘娘視下人被裁去了不少,氣的火冒三丈,但見此事老太太也有參與,也不敢說什麼。
而且這本來就不合規矩,自己又沒什麼理由討回。
老太太是她慈姑,自己怎麼向她講不是。
末,其徒悶在其院中,整整一天沒出來,悶悶不樂,打落了一襲上好的玉器。
與蓉姬娘娘同樣的也有九帝姬阿九,老太太說要給九靈殿添人,阿九有點不解,便問:“祖母,為何要添人?小春,故包兒就夠了啊,啊對了,還有彩兒呢.”
阿九不是不知道,祖母這是為了提高阿九在狐族的地位,但是自己一定要懂裝不懂。
故包兒曰:“昔日,老太太那真是有超多婢女,身旁隨身跟著的便有四人,一等的有六個宮娥,次宮娥十個,三等……我忘了,反正加起來特別多。
帝姬你可真低調啊,就咱們幾個便足夠了.”
阿九一愣,隨即笑著說:“人少自有人少的好處,如今,我除了老太太,還能再靠誰呢。
老太太天天聽著狐後孃娘打蓉姬小報告,還有與外族的各種事,咱也不能總麻煩她.”
故包兒說:“所以咱們就該先進來些婢女,適應適應.”
彩兒噗嗤一笑,用胳膊肘戳了戳小春,說:“你還當真以為小九沒心眼嗎?”
阿九說:“如若老太太非要給九靈殿添,咱亦不能強硬拒絕,來了便收下吧.”
但九靈殿整頓,丹姬亦來摻和。
丹姬是阿五阿七之母。
老太太信之一眼,丹姬娘娘道:“九帝姬年少,並未見多少人,而且她性子溫和,若遇到那種刁蠻的……如何挑之?由慈姑來吧!”
“慈姑,還是我來吧.”
狐後孃娘登場,主動攬活這一舉動,讓阿九起了疑心。
狐後選了幾個,從別的殿下帝姬那來的已排除羸弱的,剩了挑了四個。
丹姬忙道:“有點少,豈不枉了九帝姬,狐後又多挑幾個吧.”
阿九忍著笑低下頭,心想:其實是從阿八那裡去到阿七的婢女太多了,才讓自己多分些吧。
彩兒把那四個女婢來,有兩個看起來比阿九小,兩個比阿九大,芳名為:妨妨、佼佼、花果、大寶。
故包兒癟嘴:“哎呀,這名.”
老太太笑令阿九與其更名,阿九可是最喜歡起名,正欲開口,旁之故包兒輕嗽,笑道:“九帝姬,你曉得乎?阿八左右的貼身宮娥,名為離歌沐雪,那多好聽文氣,咱不可輸了人家呀.”
阿九欲久,指兩個大者曰:“你二人,汝謂雪薇,汝謂錦瑟.”
又謂之兩小者,因言日:“汝名紫瑤,汝名可欣.”
阿九一揮手,四女腰便掛了一個玉佩,那玉佩上刻著一個“玖”字,這樣意思為九靈殿之人也。
彩兒最是體貼,即前湊趣,在旁連稱,因言日:“我九帝姬之才華甚不平凡。
起之好名.”
故包兒也湊上,因言日:“帝姬亦與我改一名字吧.”
阿九吁了一聲,捏了捏故包兒的小胖臉,曰:“何為,你名曰故包兒是有原因的,你面如一包子!”
老太太倚在榻上,抿嘴看著孩子們鬥嘴,旁邊新來的四個亦掩口輕笑,小春笑坐小圓凳上,心適之欲:“之前安靜的滲人,這九帝姬住進九靈殿,離這不遠亦時時來,此今可好,老太太看著亦日漸精神了。
阿九就是這麼長大的,她不覺得有什麼好抱怨,她相信命運,但她不相信任何人,除了她們。
她知道自己不會永遠與她們一起,自己總會長大,總會嫁人。
阿九真想一輩子待在九靈殿與剓毓殿,和老太太與小春她們在一起。
有人關心自己,不嫌棄自己,願意與自己敞開心扉,自己亦滿意了。
而自己不能忘記之前的各種虐待,而這些虐待,也是使她時刻清醒的良藥,讓自己不會徹底沉入溫柔鄉。
但,只要來日可期,今天就值得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