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臥室的床上,一絲不掛的姚瞰雪被埋在幾件胡亂堆在一起衣服下面,而床的另一邊,吳漢的臉正憋得越發青紫,他頭疼得像要裂開一般,腦子裡一團漿糊,他感覺自已的腦子裡正在變得一團空白,此時此刻,他唯一需要的就是一口新鮮的空氣,他努力大張著嘴,但一絲空氣都無法吸入肺中,只有越流越多的口水,以及浸滿了自已口水的枕巾越來越緊實地將自已的口腔塞滿。
吳漢的喉嚨裡發出絕望的嗚咽聲,可這不但不能讓自已好受一分,反而使肺中的空氣更加快速地消耗著,他感覺自已快要炸掉了,像是身上壓著一座大山一般,自已的五臟六腑即將變得粉碎。
他拼命地將身體裡的最後一絲氣力湧入自已的鼻腔,試圖衝破鼻腔內的阻塞,為自已贏得一線生機。畢竟自已的鼻孔是唯一露在外面、還有機會呼吸到空氣的通道了,只是這個通道從自已很小的時候就變得不再通暢。他記得大概是自已小學一、二年級的時候,在某一次感冒之後,鼻子就變得很少通氣了。媽媽也曾帶著自已去醫院檢查過,是較為嚴重的鼻炎,或許長大以後可以透過手術治癒,但是,直到現在,他還沒有做這個手術,他實在沒想到,這除了會給自已平日的生活帶來多一些小麻煩以外,有一天自已竟會因此喪命。
吳漢依然在咬著牙努力著,他記得有的時候,是可以這樣用力將鼻腔內的阻塞短暫打通的,比如吃了特別辣的火鍋的時候,或者泡熱水澡的時候,可是,現在沒有火鍋給他吃,也沒有熱水澡可以泡。他感覺自已的氣力正在快速流逝著,他不確定這是因為自已的頭被砸破了,流了太多的血,還是因為窒息已經讓自已的生命到了盡頭,但似乎這也沒有那麼重要了。畢竟對於一個死去的人來說,如何死亡或許並不重要。只是吳漢的心裡實在不甘心,為何自已才剛剛變得強大起來,還沒能去報復那些曾經傷害過自已和媽媽的人,就要以如此悽慘的方式死去呢?從小到大,他無數次躲在媽媽房間的門外,從門縫處向內窺見媽媽以各種屈辱的姿勢被不計其數的男人壓在身下,他無數次的被鄰居家的大人和孩子嘲笑而一語不發,他起初不明白這一切為何發生,後來他似乎明白了這一切為何發生,但再長大一些,他開始怨恨那些嘲笑過他的人、那些花了錢就可以在媽媽身上為所欲為的人,以及用這樣的方式賺錢將自已養大的媽媽,他默默忍受著這個世界帶給自已的羞辱,他等待著自已長大而變得強大的一天,他也要變本加厲地羞辱這個世界。
就在今天早上,當吳漢從派出所關押室的床鋪上醒過來的那一刻,當他回想起夢中獲得超能力的經過,當他真的輕而易舉地將與自已同處一室的其他人催眠的時候,他以為這個世界終於公平了一次,他以為自已終於不必再忍受任何羞辱與歧視了,他以為自已終於可以成為嘲笑、羞辱別人的人了,可是,這才剛剛過去十來個小時,難道就都要結束了嗎?吳漢不甘心,他拼命在床上翻動著身體,他瞪大了被枕巾捂住的雙眼,他發出如野獸一般痛苦的嗚咽,他要將心底全部的不甘都嚎叫出來,“嗚~嗚~”
“什麼玩意?”吳漢聽到從客廳處傳來一個疑惑的聲音,他更加用力的嗚咽著,他已經管不了自已身邊的都是一些什麼人了,只要有人回應,他就要努力發出聲音,希望有人願意救自已,或者說,他已經忘記了自已身處何地,他的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活下去”。
“你叫什麼?”吳漢聽到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來,似乎就在離自已不遠的地方站住了,他無法張口說話,只能拼命扭動著身體,用力鼓脹起鼻孔,希望對方能夠注意到自已無法呼吸的情況。
“嗚嗚嗚的,說啥呢,誰能聽懂啊,你就這麼待著吧你,等待會警察來,直接帶走你,聽說那裡面,像你這種人渣是會挨收拾的。”吳漢聽到那聲音繼續說著,他實在恨死了對方,難道他看不到自已不能呼吸嗎?吳漢的臉憋得越發的青紫了,他的鼻孔裡甚至有血流出,他感覺自已的身體正在軟下去,自已似乎已經無法支配自已的身體了。
“嗚嗚嗚……”吳漢的嗚咽聲越來越小,兩道鮮血順著鼻孔向下快速地流著。
趙星海站在床邊看著吳漢,他看到吳漢掙扎,心裡本是鬆了一口氣的,至少這說明自已剛才揮著玻璃杯一通亂砸並沒有真的把這個人砸死,他以為吳漢從昏迷中醒過來,是想要掙扎逃跑,於是,心裡偷偷地翹起了尾巴,要不是自已早有先見之明,把他的手腳捆住,嘴巴堵住,眼睛捂住,那說不準這個人就又能搞出什麼方法來跑掉呢!多虧了自已英明神武、智勇雙全,才能把他牢牢地制服。
可是,看著看著,趙星海覺出意思不對勁來,他發現這個人掙扎的幅度越來越小,露在外面的臉上的顏色已經青紫得不見血色,更加恐怖的是,居然順著鼻孔往下面流血,而且血竟流得越來越快。
趙星海心裡有點發慌,他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雖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人,可如果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大活人發病死在自已面前,他也實在是於心不忍。這麼想著,他已經走近了吳漢身邊,他嘗試伸手放在吳漢的鼻子下面,他的手觸碰到鮮血的溫熱,卻感受不到呼吸,趙星海一把將堵在吳漢嘴裡的枕巾拽掉,隨著枕巾被拽出來,吳漢大張著的嘴裡流出了大量的口水,吳漢先是就這麼張著嘴一動不動著,片刻之後,似乎才嗅到了空氣的味道一般,猛地閉上了嘴巴,又猛地張開,然後拼盡全力地呼吸著,不知道這一口氣吳漢吸了多少,他甚至被自已吸進去的空氣嗆得咳嗽了起來。如同剛出生的嬰兒一般,他似乎也是剛剛學會呼吸,他沉醉於空氣的美味,只恨自已能夠吸進肺裡的空氣太少,呼哧呼哧,趙星海眼睜睜地看著吳漢如惡鬼一般大張著嘴貪婪地呼吸著,一時之間,他也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