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你在這兒幹嘛呢?王爺和娘娘要睡了”

翠竹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外間,桃夭路過,叫了她一聲。

“哦,姑姑,我手帕拉下了,這就出來”

翠竹忙從屋裡出來。

桃夭卻用審視的眼光盯著她。

“翠竹,你最近怎麼總是魂不守舍的?”

翠竹也算是桃夭一手帶出來的人,本來是很老實本分的,只近些日子瞧著不大對勁。

“許是天氣冷了,人遲鈍了”

“我覺著不是,翠竹,你最近的眼睛,為什麼總黏在王爺身上?”

桃夭索性挑明瞭說。

“姑姑,我錯了,我······”

翠竹滿臉羞愧地說。

“我只是看王爺對娘娘這樣好,就想著自已······”

“大膽!這是你該想的事嗎?”

“姑姑,娘娘這一兩月都不能侍寢,我若能替娘娘······將王爺留在青蓮別院,不也是一樁好事嗎?”

以前也確有主子不能侍寢,讓侍女替上的事。

“就算是好事,這也得娘娘有這個心思,你自已上趕著算什麼事?”

“姑姑,您能不能替我問一問娘娘,那小人下了藥,傷了娘娘的身子,沒一兩個月,娘娘的身體不能好全,這萬一,王爺要是看上了別的人······”

“好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找機會我會和娘娘說的,你自已別亂來啊”

“多謝姑姑!”

看著翠竹興高采烈的樣子,桃夭卻有些愁了,她該怎麼和娘娘說呢?

一日午後,雪色透進窗,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

白漾漾在炕上做些簡單的鞋襪,是給孩子們的,大約是生育過的緣故,雌激素分泌旺盛,原本她是不耐煩做這些事情,眼下也想讓自已的孩子穿上自已親手做的衣物。

桃夭在一旁替她理線,此刻倒是個說話的時候,王爺不太會在這個點兒來,周圍又沒別人。

“娘娘,郎中開的藥,您覺得怎麼樣?吃了身子可爽快些?”

“他開的方子,吃了以後惡露就不流了,最近身子還不錯,沒什麼問題”

“郎中可說了娘娘何時能和王爺同房?”

白漾漾捻著針的手一頓,看向桃夭:

“估摸著還有一個月,郎中說要看我身子的恢復情況,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桃夭便將翠竹想自薦枕蓆的事,與她說了。

白漾漾聽得愣住了。

“娘娘莫介懷,要是覺得不妥,奴婢下去就回了這婢子的心思,要她別做夢了”

“夭夭,你要是覺得不妥,就不會告訴我了,你也覺得我要給王爺找一個?”

“娘娘恕罪”

聞言,桃夭立刻跪在了地上。

“我沒有怪你,起來說話”

“你們這兒的習俗······就是這樣的嗎?”

“習俗?娘娘是說慣例吧,其實一般的官宦人家,婦人生產後不能立刻侍奉,但主君體恤,日日都來的話,都會安排個丫鬟,以博賢名,不然背後總有小人,說婦人善妒,霸佔主君這樣的話”

桃夭小心翼翼地說,又舉了個現成的例子:

“奴婢曾聽晚冬姑姑說過,當年王妃生產後,王爺若在正院休息,王妃都會安排個容貌清麗的丫鬟”

“王爺······那王爺就和那丫鬟成了?”

“成與不成,奴婢確實不知了”

“娘娘,其實翠竹是個好選擇,她容貌清秀,又對您忠心,王爺即使寵幸了她,也不會威脅到您什麼。反而能讓王爺多來我們這兒,等來日您能侍奉王爺了,若看不過眼,不讓她在裡間伺候就是了”

桃夭說得是合情合理,合這裡的情,合這裡的理。

白漾漾恍惚地想到當初王妃挑她進府,大約也是存了這樣的心思,她身份低微,家世不顯,即使生了孩子,也能輕易拿捏,若不是王爺的庇護,她沒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過。

她原來是一種處境,翠竹就處在當年她的處境裡。

讓翠竹侍奉王爺,似乎對她百利而無一害。

但白漾漾知道,她心裡是不願意的。

她迫於生存,已經接受了這裡的很多事。

她接受了尊卑分明,接受了一夫多妻……

如今難道還要接受丫鬟做暖床嗎?

要自已親手送人到王爺的床上?

靠。

她有點想罵人。

可她也知道,肅王是有慾望的。

每日睡在他身邊,有時候鬧起來,動作大了些,她就感到有根熱熱的東西抵在她腰後。

她不用觸碰就知道那物是什麼,更何況有時肅王還牽著她的手去摸……

沒懷孕前,他們一夜叫水的次數也不少。

記得有一晚叫了五次,桃夭的腿都快跑斷了。

吃葷的吃久了,素了幾個月,她感覺到晚上肅王的眼睛都冒綠光。

“娘娘要是不高興這樣做便罷了,左右有了兩個孩子,王爺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會多多來咱們這裡的”

“不,桃夭,你讓我想想”

這天晚上,翠竹坐在新房裡,身上穿了大紅百蝶衣衫,蝴蝶都用金線繡成,富麗堂皇,襯得她清秀的臉龐都豔麗了幾分,她的手指緊張地抓著膝蓋上的裙子,沒過一會兒,又用手撫了撫耳邊垂下來的流蘇。

雖然緊張,但她心裡是十分歡喜的。

肅王殿下,就要來了。

肅王今晚一走進青蓮別院,桃夭就迎了上來,說是側妃準備了一份驚喜給王爺,讓他移步偏房。

他跟著桃夭而來,今天院子裡安靜得有些非同尋常。

“王爺請”

桃夭把他帶到偏房前,就退下了。

肅王一挑眉,推門進去了。

裡面焚著香,氣味柔軟而溫和,層層帷帳全換成了胭脂紅色,重重疊疊的簾幕,微微透出一點燈光。

嗯,有情趣。

那道人影,不消說,應當就是白漾漾了。

他伸手撩開帷帳,走了進去,嘴角噙笑。

坐在床上的人似乎因為害羞而側著身子,聽到腳步聲近了,才慢慢轉過身來。

一看到那人的臉,肅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在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

不是她,是別人。

白!漾!漾!

他在心裡咬牙切齒地喊著這個死女人的名字!

白漾漾心裡也不好受,她在水亭裡借酒消愁。

“娘娘,別喝了,再喝就多了”

桃夭在一旁勸道。

“不,別攔我,我可是千杯不倒,萬杯不醉!”

喝多了的人是從來不會說自已喝多了的。

白漾漾揮舞著手臂,月亮離她好近啊,她要抓住月亮!

“娘娘!娘娘!那是湖啊!”

桃夭攔腰抱住她,心有餘悸。

“什麼湖!這分明是月亮!”

“娘娘,您要是不高興,現在就去偏房,應該······應該也來得及”

看自家主子這樣,桃夭還有什麼不明白,她是真後悔替翠竹開這個口。

白漾漾在她懷裡愣了一會兒,兩眼發直。

“對,你說得對,我現在就去找他!”

水亭離偏房不遠,白漾漾跌跌撞撞地跑過去。

桃夭在後面追都追不上,喊道:

“娘娘,你慢些”

白漾漾酒氣上頭,哪管得了那麼多,幾乎是用身子撞開了門,重力使然,跌倒在了裡面的地毯上。

一道冷冷的目光從上而下,睥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