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克赴帶曾忘看了洞口處的圖騰,“你每到一個通道就跟隨這刻印走,出來時也可。”

曾忘拱手致謝:“銘先生今日的恩情在下記住了,若有來日我定相報。”

銘克赴沒說話,轉身和張啟靈一起離開了。

曾忘看著自已帶來的夥計,他原本是組織了兩百來號夥計的,其中一百五十人在外面帶著物資接應,其餘五十人跟隨他進入山谷中央的沙漠,到現在五十人還剩他們八人,說不愧疚是假的,可事到如今也無反悔的說法,他也只能悶頭繼續前進。

“你們走吧,趁現在銘先生還未走遠,你們還能跟上。”

夥計們你看我我看你的,最終在陸過的帶頭下還是決定跟隨曾忘一起,有陸過這個有接屍令的背屍人在他們也不慌,大不了就是一死,他們已經習慣,以小命博一生富貴的大命,他們信富貴險中求。

況且曾忘是他們的主僱,他們跟隨曾忘也有近十年之久,不可能沒有半分忠心。

兩路人馬分開,銘克赴不知道曾忘他們會經歷什麼,說實話,涯海是非常大的,比起中原都城也不差什麼,就曾忘想在這裡尋一個沒了訊息多年的人是難上加難的,此處吃人不吐骨頭,加上時間過去太久,銘克赴對曾忘的行為只能說是異想天開。

不過那並未在他的人生中泛起多大波瀾。

他和張啟靈一路處理了不少麻煩才重見天日,此時已是黃昏,他們決定留山整休一夜再下山林。

日光晨起,翠綠的高山樹影間落下暈黃,細微的顆粒在溫柔的陽光中旋轉,樹葉透過陽光在濃郁的草地間打下斑駁,一切都生機勃勃,就是少了自然界中蟲鳥的鳴啼。

在這樣無聲靜謐的溫暖晨光中一黑一紅已至半山間,從此可見那一望無際的黃沙,微風吹起帶來一片黃沙打著滾,形成小小的漩渦。

在數千年前這裡是美麗的,也是溫婉的,那時這裡會有林中精靈,與天空相印的波瀾大海會一陣陣拍打在崖壁上,帶著頭花的姑娘會帶著面糧站在花叢中引江鵝爭食,穿著布衫的兒郎趕著羊群前往高山,與姑娘相視而笑。

中原稱美都的江南與此相比也只是多了文人士子。

可惜幾千年過去,中原依舊如故,涯海早已物是人非。

寒冷的夜晚和初晨讓兩人穿上了襖子,待太陽正中他們又會脫下襖袍爭取散熱。

一路急行他們終於迴歸中原土地,路的處處小心也已熬過。

到此張啟靈便與銘克赴道別,或許銘克赴不知他們之間的區別,可他是知道的,這個算得上是腐朽的時代是銘克赴所熟悉並沒察覺不對的,可張啟靈不屬於這裡,他固然是從那個腐朽的時代過來,可今非昔比,他想要與世間的聯絡也不在此。

銘克赴也未挽留,他們本就是萍水相交。

回到現代世界的張啟靈忙著走無三省佈下的道路,盛朝的銘克赴也要重新踏上餘義君逼著他行的路。

他的腿傷短時間內難以恢復如初,索幸他們朝道有著一些秘藥,以靈為輔也能讓他的傷好得快些,就是作為一個天道的接屍人這種行為顯然是不對的。

但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作為一個傳承古老的門派他們也有見不得人的灰色產業,比如拘靈。

一間不算大的地底暗室便是朝道的拘靈之地,他們會將一些野外的靈拘回關在陶罐中封印,待有用到之時便取出,銘克赴的傷想在短時間裡好起來便要用到靈,以靈附身,讓靈將大量傷害承去,銘克赴便能早些傷好。

這種事情算是朝道秘術,因怕此術一出便天下大亂,所以秘術一直只有朝道的接班人才能知道。

做這種事銘克赴是沒什麼心理負擔的,靈對他來說終歸只是死去的人,他少時便能看著滿村老少的屍身有無動於衷的心理,終究他是冷血的,沒有人會告訴他他的做法有什麼不對,他便不以為然,所謂天道人的責任也是在玄道子諄諄教誨下才形成的。

銘克赴此人並不是傳統上的好人,也不是會做惡的惡人,他長這麼大並沒有受過朝廷和天下那套傳統的教化,他們以仁孝為本,千百年來護衛著皇權,每個出生在盛朝的子民從骨子裡就是被訓化的,包括那些無所不為的罪犯們。

其中銘克赴也不另外,這套仁孝為本的規劃如同有什麼魔力般束縛著盛朝的每一個人,直至現在銘克赴自我心中知道父母對他只有生恩,況且父親已亡,在這個皇權為天父權為首的時代他大可只守孝而已,可道德上的法統還是讓他踏上了尋母之路,不是他內心不願,也不是他內心所願,那是一種從上而下的壓迫,讓他糾結直至妥協。

作為一個行走在灰色地帶的人他自然沒有多少同理心,若不是道德在上壓著他興許會踏上一條不歸路,這也是法律和道德存在的意義。

如今他不站法律,自然還有些遵守道德的底子,所以對靈體的用法也稍微委婉了些,至少是讓靈體無痛承傷的,只是可惜這條靈體在被拔出後就只有消散於自然了,日後不管是人間還是陰間都不會有它,相當於魂飛魄散。

待銘克赴從地道出來已過去幾日,石門開啟,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出現在門前,他驚訝:“你怎麼回來了?”

玄道子面色很是嚴肅:“怎得傷得如此重?”

銘克赴回答:“無礙,已經大好。”

玄道子彈也沒多說什麼,只淡淡:“嗯”了一聲,似對此事不關心,只繼續道:“這次可有收穫?”

“嗯,一顆珠子。”

銘克赴邊走邊回答。

玄道子跟上,“給我看看。”

銘克赴頓下腳步定定看著他,“你沒有想說的?”

兩人目光相對,玄道子眼中有著銘克赴看不懂的東西,半晌終是玄道子敗下陣來,他養大的孩子要跟他死犟他能怎麼辦?打不能打,罵不敢罵,只能委屈自已。

兩人來到茶室坐下,玄道子手中動作泡著茶,眼神專注,嘴中卻說著只有二人能知的秘密:

“那顆珠子不是普通玉石所鑄,時間已經過去太久,我知道的也不多,能告知你的也不多。”

銘克赴點頭:“能知多少是多少,我只想過回平淡的生活,實在對探密沒有興趣,很疲累。”

玄道子笑:“你的出生註定你的生活不能平淡,或許你是有機會平淡無波過完一生的,可你的父親沒能給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