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用一天的時間,月祁就看完了孟晨的所有書。

他甚至在孟晨的書稿中發現了另外一樣東西,孟晨的日錄。

翻看過後,他才知道為何孟家對他和他大哥的態度截然不同。

原來孟晨小時候有一次差點死在海里,從那以後,他就開始怕出海,不敢去海邊。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孟陽,他的親哥哥。

是孟陽偷偷在漲潮的時候把他一個人丟在海邊,等他反應過來哥哥不見了時,潮水已經漫上來了。

孟晨被海水捲走,他拼命地掙扎呼救,驚動了附近的漁民,才被救上了岸。

可是等他恢復神志,得到的並不是家人的關心,而是斥責他不懂事,為什麼要在漲潮的時間偷偷溜去海邊玩。

他想解釋,可他父母卻不聽。

他深刻地記得那天他又一次為自已辯解,說是哥哥帶他出去玩,他才會被潮水捲走的。

母親是怎麼說的,說讓他不要胡說,孟陽一直都在家裡沒有出過門,怎麼可能會把他帶到海邊去。說她不要為了給自已辯解就誣陷他哥哥要害他。他哥哥平日裡對他多好他又不是不知道!

對他好?對他好就是把父親從海上打撈出來最寶貴的銀錠子偷偷放在他枕頭下面,對他好就是把吃剩下的饅頭塞到他嘴巴里,被他吐出來就告訴父母說他浪費糧食……這樣的事情很多,在孟陽的刻意引導下,孟晨的頑劣成了一家人的刻板印象。

但即使這樣,聰明伶俐的孟晨還是深受家裡人多寵愛。

事情的轉折就出現在孟晨被救回來後,他不敢再靠近海了。

一個生活在海邊以海為生的漁民不會下海,就像翱翔的雄鷹失去了翅膀。

孟晨從那一天過後,就慢慢被家裡人所忽視,他也變得越來越敏感自卑,只有看書的時候心情會得到一點緩解。

他沒有錢,於是他就給書肆抄書,書肆老闆就會把客人挑剩下的書送給他。

瞭解完原身的一切,月祁也並沒有太大感觸。

人和神一樣都是複雜的,都有自已的規矩和秩序,每個人腦子裡的想法也不同。

神之所以為神,是因為自身對自已有約束,另外便是天道對神的約束。

月祁不一樣,他不是神,他是脫離天道掌控的危險之物,所以天道要讓它創造出來的神殺了他。

這讓月祁想起了無名神尊。

月祁從思緒中拉回,知道孟晨這一生的不幸都是因為他唯一親哥哥。

親人尚且能反目,又何況是外人呢。他第一次相信別人就被騙了,他不會再信除了自已以外的任何人。

在孟家月祁過得並不自在,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每日見到他都用一種想要掌控卻又畏懼不前的模樣看著他,實在是滑稽。

孟陽沒去招惹過他,他也沒想過幫真正的孟晨復仇,日子過得倒還算相安無事。

但書看完了,日日在家中閒坐也不是事兒,月祁覺得無趣,一個人去了海邊。

洛曦教過他趕海,他就一個人去淺灘上撿了些螃蟹魚蝦回來。

孟家人的飯菜做得沒有洛曦做的好吃,月祁帶著戰利品回去後就自已架起火堆烤魚吃。

還沒到晚上飯點的時候,孟家爺爺被香味吸引著來到了院子。

他頭髮已經白了,卻精神矍鑠。看到他在烤魚,問可不可以給他也烤一條。

有人陪著吃的感覺並不壞,月祁又給孟老爺子烤了一條。

孟爺爺是家裡唯一一個對孟晨沒什麼偏見的人,但對這個孫子,他會做的也僅僅是冷眼旁觀他被冷落,被誤解。

孟爺爺知道當年孟晨差點死掉的真相,但孟爺爺並沒有說出來。

他明明就看見了孟陽把孟晨帶出去,之後又偷偷回來裝作若無其事。

孟晨也曾質問過他,問他為什麼,他卻說孟晨已經廢了,不能讓大孫子也因此事染上汙名,被家人揣測。

所以孟晨跟這個家裡都不親,才慢慢變得膽小怯懦,而不是委屈。因為他知道,根本沒有一個人真的會為他好。

孟爺爺見孟晨真的給他又烤了條魚,很是驚訝。雖然明面上看著孟爺爺對他和他哥哥的態度一樣,但孟晨對孟爺爺比對家裡任何人都要冷淡。

為此孟母還說孟晨這是恃寵而驕,越是對他好,他才越不領情。

“聽說你失憶了,是真的嗎?”看到孟晨居然給他烤魚,他已經信了大半,卻還是想再確認一遍。

月祁嗯了一聲。

聽到是真的,孟爺爺居然笑了。嘴裡還唸叨著:“忘了好,忘了好,現在都不怕海了,真是應了那句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吃飽喝足後,孟爺爺盯著桶裡剩下的魚蝦,道:“這些給我拿去城裡賣吧,賣了的錢分我一半。”

月祁無所謂,道:“隨你。”

孟爺爺就是個見錢眼開的,他節省了一輩子,才換來今日寬敞明亮的大院子。這在村子裡也算有錢的大戶了。

他如今年歲大了,也改不了愛錢的毛病。

為了第二天能佔個好的攤位,孟爺爺吃飽喝足後立馬就出發了。

好巧不巧,路上遇見了一對爺孫倆要去鎮上。

這對爺孫正是逃跑路上的洛曦和洛爺爺。

在路上他多次跟洛曦打聽他們為何要晚上了才帶著行李去鎮上,洛曦就是什麼也不肯說。

孟爺爺問了幾嘴,見沒人搭理他,就知道這女孩警惕心重,先前想騙她珍珠的事被識破,現下已經不相信他了。

她不說,不代表孟爺爺沒法知道。

他路上見洛曦跟賣糖葫蘆的大嬸講過話,知道他們認識,回去的路上路過買了一串糖葫蘆,打聽出了自已想知道的。

也正是因為孟爺爺的好奇心,讓他得知了一件很巧的事。

原來就是搭他車的這對爺孫救了他的孫子。但他早就聽聞那家裡很窮,根本不會有珍珠這樣稀缺的寶貝。

事出反常必有妖。孟爺爺精明的腦瓜子覺出許多不對來。

第二天賣完東西,已經到了午時。他正坐在自已的攤位前吃東西,冷不防聽到隔壁攤販在說:“你聽說他嗎?離鎮子只有二十里路的海瀾村出人命了,聽說是為了搶奪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