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希望？絕望？亦或者……

書接上回。

遠處，艾倫怒吼著朝著超大型巨人飛了過去。帶著滿腔的怒火，身影快如一道閃電，朝著牆壁的最頂端攀爬而去。

與此同時，康尼和其他同伴們卻完全被眼前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嚇得呆若木雞，他們像雕塑一般佇立在原地，動彈不得。儘管身上配備著先進的立體機動裝置，但此刻卻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機器，絲毫無法發揮作用，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倫獨自衝向敵人。

“固定報準備四班！全體做好戰鬥準備！”

“目標，超大型巨人！！！”

艾倫的呼喊聲響徹雲霄，打破了短暫的沉寂。但其他人卻無法行動起來，只有他獨自一人飛向了超大型巨人。

艾倫緊緊握著手中的雙刀，他那雙原本清澈如水的綠色眼眸此時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決絕。伴隨著一聲聲尖銳刺耳的鉤鎖伸縮之聲劃破長空，艾倫毫不猶豫地抽出腰間閃爍著寒光的利刃，心中迴響起今早耶爾對他所說的話語：

“況且，我支援你的夢想。”

“請把巨人一個不留的驅逐出去吧，艾倫。”

“一個不留的…驅逐出去！！！”艾倫眼中燃起堅定的信念，隨著艾倫衝出牆面，破開超大型巨人出現時產生的煙霧，來到了超大型巨人的眼前。

面對那龐然大物，艾倫以毫不動搖的眼神，直面超大型巨人那雙充滿鄙夷和漠視生命意味的眼睛。

“喲，五年沒見了呀。”

“真是別來無恙啊！”

此時此刻，隱匿於超大型巨人背後的貝爾托特，正死死地盯著站在那座看似矮小脆弱的城牆上的艾倫，心中同樣翻湧起洶湧澎湃的情緒浪潮。

他緊咬牙關，喃喃自語道：“艾倫…真的很抱歉，但…我別無選擇。”

儘管內心充滿愧疚，但事已至此，貝爾托特深知自已已然無法回頭。畢竟早在五年之前，他便曾做出過相同的抉擇。

貝爾托特的臉頰流過淚水，與此同時，超大型巨人緩緩地抬起其碩大無比的臂膀，朝著託洛斯特區城牆上的固定炮橫掃而去。

艾倫眼疾手快，馬上從牆壁上跳了下來，利用機動立體裝置的鉤爪刺中了超大型巨人的肋部，飛到了它的背後。

雖躲過了超大型巨人的手掌，但是巨大的手掌在接觸到固定炮臺的一瞬間，和固定炮臺放在一起的彈藥也跟著起了連鎖反應，開始不停的爆炸。整個牆壁都被震得讓人站不住腳跟。

固定炮臺被摧毀，艾倫眼神中閃過一絲驚愕。

“…他的目標是炮臺！”

“每次都瞄準了最薄弱的機關門也不是偶然…凱之巨人衝進西甘希納區撞碎城門也不是偶然！”

“他們是有智慧的……”

然而，就在艾倫思考的這幾秒，貝爾托特已經操控超大型巨人將手伸了過來。

“嗬…！”

艾倫瞬間反應過來，在半空中射出鉤鎖勾住了超大型巨人的手指，隨著身後風扇的運轉，從他的指縫中飛了出來。

雖然已經知道眼前這個傢伙是擁有智慧的，但是艾倫依舊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從超大型巨人的小臂上繞了個圈，來到了他的大臂正上方。

“這個機會…”

艾倫口中喃喃自語道，他踩在超大型巨人那令人髮指的高溫面板上。但縱使如此也阻擋不了他前進的腳步。

“能破壞牆壁的也就只有這傢伙了…”

貝爾托特驚奇的看著手臂上向自已跑來的艾倫，眼睛不斷顫抖著。他不願意面對這位因自已而導致無家可回的少年，但是此時此刻他能做的懺悔，卻是將這個少年從自已身上趕下去。

“艾倫…不要再前進了。”

貝爾托特嘴唇顫抖著說道。

但艾倫沒有辦法聽見貝爾托特的呢喃，他不停的朝著超大型巨人的肩膀前進，隨後猛的跳了起來。操縱著立體機動裝置向超大型巨人的後頸飛了過去。

“只要…宰了這傢伙的話！！！”

“不要，不要再過來了…”

“人類，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不要，不要啊！”

…

隨著艾倫來到了後頸的位置，貝爾托特瞬間釋放蒸氣來阻止其繼續前進。高溫的蒸汽瞬間席捲了艾倫，艾倫只感覺自已突然被放在了蒸籠裡面，巨大的高溫讓它睜不開眼睛。他只能依靠著立體機動裝置的鉤鎖才勉強不會從六十米的高空中掉下來。

“可惡！你就算運用這種把戲……”

艾倫此時已經把生死置之不理，他猛的扣動手上的扳機，硬是朝著那恐怖的高溫衝去。等來到記憶中超大型巨人後頸的地方，艾倫猛的將手中的雙刀向著眼前的迷霧中砍去。

“我也要…殺了你！！”

刀刃在空氣中劃過，發出一聲破空聲。但什麼卻都沒碰到，一陣無力感瞬間襲來。艾倫吃驚的發現眼前的超大型巨人再次消失，整個人也從空中掉了下來。

此時，立體驅動裝置的鉤鎖還沒有完全收回來。但艾倫已經開始往下掉了，強烈的失重感從身體各處襲來，身體被地心引力牢牢的鎖住，不停的往下墜去。

“不好…！”

艾倫驚慌失措地拼命摳動著手掌上的扳機，然而時間卻如同被凝固一般，一切都顯得太遲了！

眼看著自已與堅硬冰冷的地面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而身上的機動立體裝置卻毫無反應，他的心彷彿也隨之墜入無底深淵。

“完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紅色身影以驚人的速度從高聳入雲的牆頭疾馳而下。那道身影猶如一道閃電，徑直衝到了即將墜落的艾倫身邊抓住了他，將他從不斷下墜的狀態中拉了出來。

而這人，正是匆匆趕到的耶爾。

“艾倫！太危險了，給我冷靜一點！”

死裡逃生過後的艾倫怔怔的看著出現在自已眼前的耶爾。先是愣了愣，在意識到自已沒能殺死超大型巨人之後，不甘心的咬著牙，看著手中的利刃，只感覺心中的怒火無處釋放。

“超大型巨人消失了。又像五年前一樣…！”

“可惡！又躲到哪裡去了？！有膽量踢門卻沒膽量出來跟我一戰嗎！”

“膽小鬼！！出來啊！！！”

“什麼超大型巨人？！不如叫烏龜巨人算了！”

…

繼瑪利亞之牆淪陷的五年後，超大型巨人再次來襲。這次，遭殃的是託洛斯特區。

人類，再一次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

…

“託洛斯特區的固定炮已經被超大型巨人摧毀！趕緊從其他區把新的固定炮調來，快點！”

“還有城門那裡跟五年前一樣破了個洞，趕緊用什麼東西把它遮起來！”

已經當上駐紮兵團工兵部隊隊長的漢尼斯在聽到城門被攻破之後，就立刻緊急調動著手下能用的所有人，他看著遠處破碎的大洞，心中的絕望牽引著思緒又回到了五年前。

自已丟下卡露拉，獨自一人帶著艾倫和三笠離開。即使之後卡露拉被平安無恙的送了回來，但他的心中還是充滿著愧疚。

他是一個酒鬼，沒有父親，沒有母親，更沒有妻子和孩子。他只是一個在訓練兵團待了五年之後就來到屯駐兵團混吃等死的酒鬼，他不像調查兵團那樣每日每天都要為了應付巨人而準備戰鬥，他也不像憲兵團那樣在內地享受著比平常人好上百倍的生活。

他只是個酒鬼，僅此而已。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想做點什麼。

像艾倫說的一樣，他這樣的人期望的日常簡直就是酒蒙子才喜歡的日常。

但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想要將這個日常奪回來，因為在這個日常中有著能夠和他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有著吃不完的下酒菜，也有著從小看到大的朋友家的孩子。

就是如此…

而此時，屯駐兵團的先鋒隊已經從工兵部的隊員那裡接過了新的固定炮。先鋒隊隊長看著那成群結隊壓過來的巨人，眼神中不再閃爍著害怕，反而堅定無比。

“士兵們！所有人都給我動起來！”

“如果巨人再次攻破防線，那麼五年前的悲劇就會再次出現！”

“我們要在此阻止巨人入侵！”

“全體準備！”

“開火！”

隨著一聲令下，無數的火炮向著那些巨人傾瀉而去。沒有腦子的無垢巨人依舊前行著，被猛然擊來的火炮打了個措手不及，整個身子都向後倒去。

“攻擊有效果！”

“裝填火炮！”

…

在託洛斯特區計程車兵補給處，218名訓練兵被緊急召到了這裡。

艾倫察覺到整個士兵補給處都被異樣的情緒籠罩著，氣氛凝重陰鬱到即使是向來對周圍氣氛毫不敏感的他也能一下子察覺到。

放眼望去，幾乎是所有的訓練兵們臉上都寫滿了驚恐和絕望，尤其是那些和他們同樣來自於瑪利亞之牆計程車兵們，有的甚至已經開始嘔吐。

“這…大家是怎麼了？”艾倫的瞳孔中閃爍著不可置信，他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即使是花了五年練習怎麼對抗巨人，但是在真正遇見巨人的時候，所有人又膽怯的不敢上前。”一旁的耶爾眯著眼睛，冷淡的說著。

“反正有的人也只是劃劃水，讓他們待在這或許會更好。又或者架起大炮在床上躲著也行，反正不管怎麼來，他們臉上的表情也不會好很多。”

耶爾的回應如此心不在焉的理由很簡單。比起這直面巨人的恐懼，耶爾正在對貝爾托特踢開城牆的行為感到憤恨和深深地無可奈何。

因此，耶爾站在人群之中顯得極為冷靜，訓練兵們都幾乎低著頭的時候，只有耶爾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遠方的天空，彷彿要把這畫面印刻在自已的視網膜上似的。

而就在耶爾視野的下方，一個教官模樣的男人走上了演講臺，但即使如此他眼中的驚恐也未曾退散分毫，對著這200多名新兵蛋子高聲吶喊道：

“新兵們，如你們所見！託洛斯特區的城牆被超大型巨人攻破了！很快，巨人們就會像五年一樣肆虐託洛斯特區！”

“但是我們人手有限，駐紮在託洛斯特區的屯駐兵團僅有三百餘人，不足以守護託洛斯特區一直到民眾撤離！但是我們已經向王都請求增援了，但是援兵什麼時候到我們還不清楚。”

“而且就在剛才我們已經收到通知，先鋒隊沒能攔住巨人，一批動作靈敏的巨人衝破了封鎖線！而接下來的戰鬥就只能靠你們自已了！”

“現在揮刀吧！士兵們！斬殺巨人最多的可破格進入憲兵團！”

“和訓練中一樣，諸位要以班為單位遵從屯駐兵團的指揮，進行補給支援、情報傳達和肅清巨人！三大基本應對巨人行動！”

“前衛是屯駐兵團的迎擊班！中衛是支援迎擊班的訓練兵團！後衛則由屯駐兵團的精銳班擔任！”

“現在全體聽令！本次防衛作戰目標只有一個，在居民逃難完畢之前，死守羅塞之牆！另外，我想諸位都知道，臨陣逃脫當以死罪論處！”

“請各位做好獻出自已心臟的準備！全體解散！”

當教官的話語落下的那一刻，整個訓練兵團的訓練兵們全部慌亂起來。有些膽小的訓練兵縮到了牆角痛哭，更有甚者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面對這樣子的情況，艾倫失去了語言。

“走了，艾倫。”耶爾不耐煩的拍了拍失神的艾倫，艾倫轉過頭去，對上了耶爾的眼睛。

“耶爾，可是…！”

艾倫還想說點什麼，但馬上就被耶爾打斷。

“現在不是你發呆的時候，巨人已經攻破城門了。現在我們要做的是保護市民，沒時間給你思考生命的意義。”

耶爾檢查了一下瓦斯儲備，動作自然的像是隻是發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我很急，而且我也很煩。我需要去做一些誰也管不了的事情。”耶爾說著，接著轉過頭，看著匆匆過道里跑過的托馬斯和米娜等人。

“艾倫，做好你分內的事。不要衝動，也不要意氣用事。卡露拉阿姨她在等你回家。”

“耶爾……”

艾倫看著耶爾飛上房頂，在視野中最後只剩下那紅色的髮絲，隨後那髮絲也消失不見。

“可惡，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艾倫也只能憤憤不平的跺了跺腳，雖然不理解，但是他打心裡覺得耶爾肯定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跟他說。

而此時，如果有一個平民誤入士兵補給戰的話，那他能看到的景象便是：

一群被視為新希望計程車兵們正抱著自已的雙膝痛哭流涕，慌亂的奔跑著，但根本不知道要做什麼。

他們很多人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巨人搏鬥，他們都只是為了軍隊良好的待遇而來的。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瑪利亞之牆淪陷後，緊接著託洛斯特區又淪陷。巨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攻破羅塞之牆。

那些躲在內地當憲兵的大爺，早晚也得面對他們不敢面對的巨人。

想到這，或許心中的恐懼能稍稍減緩一點吧。

在昏暗的角落中，阿爾敏單膝跪在瓦斯補給處，他的手顫抖著，根本停不下來。瓦斯介面不斷的錯開，發出金屬的刮蹭聲，但他卻依舊頑強的想要給機動立體裝置普通氣體。

“阿爾敏，你沒事吧？”路過的艾倫看見阿爾敏渾身顫抖的模樣，趕忙走了上來拍了拍阿爾敏的背，輕聲的問道。

“我…我沒有事的！過一會兒就不抖了！”阿爾敏故作鎮定的說著，但聲音卻像是喉嚨裡塞了塊石頭一樣，“可…可是情況…情況真的很不妙！”

“我們現在技術根本沒法封住八米高的缺口，就連前門處的那塊巨石，說到底我們也不能把它挖出來！如果這樣下去，託洛斯特區也一定會被拋棄的！”

“他們……巨人們，他們只需要想要，就隨時可以毀滅人類！”

說到這裡，阿爾敏的肩膀抖的更厲害了。而這時，艾倫突然抓住阿爾敏的肩膀，把他轉向了自已這邊。

阿爾敏被突如其來的力量嚇了一跳，但緊接著他看見的是艾倫那堅定無比的雙眼。

“阿爾敏！鎮定一點！”

“我們已經今非昔比了，人類不會再輸給巨人了！”

“所以，要繼續戰鬥啊！”

感受著肩膀上傳來的力道和艾倫的眼神，阿爾敏的顫抖竟然真的停了下來，語氣也跟著平緩了。

“我…對不起，我沒事……”

被鼓勵的阿爾敏開始給自已的立體機動裝置填充瓦斯氣體，艾倫也開始檢查自已的刀片是否充足。當走出拐角的時候，三笠也向艾倫迎了上來。

“艾倫，要是情況混亂起來，就一定要到我身邊來。”三笠看著艾倫，語氣輕柔。

“哈？我和你不在一個班吧？”

“眼下這種混亂不堪的情況不可能按照預定計劃來進行的，我會保護你的！”三笠繼續說著，眼神中溢位一絲急迫。

“你到底在說什麼呢…”

而就當艾倫想要說什麼的時候，一道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打斷了兩人。

“阿克曼訓練兵。”一名駐屯兵團分隊長朝著兩人走過來，“你被特別編入了後衛部隊，跟我來。”

“以…以我的能力會拖大家後腿的！”

三笠急切的辯解聲引起了分隊長的一絲不滿，他嚴肅的盯著三笠，厲聲喝道：“我不是在詢問你的意見！訓練兵！現在避難的進度太慢了，居民周圍需要更多的精英士兵以保證他們能安全撤離！”

說罷，分隊長直接轉身離開，將選擇權丟給了三笠，因為他現在還需要去組織隊員前往居民避難的區域。

“但…但是……”

三笠剛想追上去說點什麼，但艾倫卻拉住了他的手腕把她拽了回來。

“喂！給我適可而止一點，三笠！怎麼連你也慌慌張張起來了？”艾倫的臉上寫滿了嚴肅。

“現在人類正在經歷生死存亡的危機！怎麼可能什麼都按照你的意願來！？”

被艾倫這麼一吼，三笠閃爍不定的目光沉了下來。手臂侷促的聳在身體兩旁，有些鬱悶的小聲說道：

“對不起…是我不夠冷靜。”

艾倫看著三笠這副模樣也有些於心不忍。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他道歉的時候了，他轉身準備離開，卻又被三笠拉住了手。

“艾倫，我有一個請求…”

“嗯？”

“請你…千萬不要死了。”

三笠的聲音有種放心不下的顫抖，那是在終於忍不住之後，說出來的聲音。

艾倫的臉上流過一絲驚汗，看著一臉陰鬱的三笠，他把手放在了三笠的手背上。

“我答應……”

“喂！你們看見耶爾了嗎？”

不合時宜的聲音從旁邊出現，打斷了艾倫的話。三笠也趕忙把手拿開，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艾倫才轉過頭看向聲音發源的地方。

“馬克！別管那麼多了，趕緊去檢查你的立體機動裝置啊！”

艾倫的聲音有點惱怒，但馬克卻奇怪的說道。

“可是…耶爾是和我們一個班的呀？”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