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要吃肉

朱賤女好奇，曾問大姐：“大姐，媽媽還沒生呢，爸怎麼知道媽媽肚子裡的就是弟弟啊？”

那時大姐也才十一歲，她也不懂：“我也不知道，不過之前神婆說過，媽媽肚子裡的一定是男孩。”

朱賤女更好奇了，後來一次她趁著父母不在家裡，偷偷進過他們的房間。

她看見房間角落裡擺著一張供桌。

供桌中間是一尊石頭刻成的觀音像，觀音像前插著三炷香，旁邊擺著幾盤平時父母不捨得給她們吃的水果。

九個多月後，李秀娥生了，確實是個大胖小子。李秀娥也因此傷了身子。

朱耀祖終於心滿意足，給兒子取名朱有福。

朱賤女覺得這一年的家裡前所未有的幸福，但也僅此一年而已。

朱有福快一歲時，家裡出事了。

那天一大早，大姐姐就被朱耀祖使喚去割牛草。而平日裡幾乎不幹活的朱耀祖在大姐姐走後，也出奇的說出去幹活去了。

等朱耀祖一離開，李秀娥就抱著朱有福在門口哭成了淚人兒。

朱賤女給李秀娥擦掉了淚水：“媽媽，你怎麼了？”

李秀娥摸著朱賤女的發頂，哭得愈發厲害了，她哽咽著說：“媽沒事，就是有點不舒服。”

那天大姐姐和朱耀祖一直沒有回家，直到天快黑了朱耀祖才終於回來。

朱耀祖手裡拎著一件破爛的衣裳，是大姐姐早上穿著出門的打滿了補丁的外套。

朱耀祖說大姐姐被山裡的豺狼咬死拖走了，他沒救回來。

屋裡頓時哭成了一片，但那個時候，在那樣的深山裡，這樣的事也算不上奇怪。於是這件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在大姐姐失蹤的第二天，朱耀祖下山去鎮上買了一個冰箱回來，好像還買了不少肉。

因為從那天起，媽媽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給弟弟專門做一頓肉吃。

朱賤女和幾個姐姐一年也就只能吃到屈指可數的幾次肉，每次看見弟弟有肉吃她都饞得不行。但她們只要一伸筷子朱耀祖的巴掌就扇過來了。

朱耀祖惡狠狠的呵斥：“這是給你弟弟吃的，你們女孩子吃那麼多肉做什麼？”

幾姐妹被打罵幾次之後誰也沒敢再去碰那個肉，每次都只能眼巴巴的看著。

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弟弟三歲多的時候，二姐也出事了，還是被豺狼拖走的。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朱賤女被嚇得都不敢一個人出門。

可兩年後的冬天，朱賤女才見識到了什麼是真正的恐怖！

朱耀祖頭天晚上喝醉了酒，一直到中午還沒起床。三姐和四姐下地幹活，朱賤女洗著一大家子的衣服。

李秀娥像往常一樣收拾完家裡之後開始做午飯。朱有福一大早就出去玩帶著一身的泥回來，徑直跑去了廚房。

“媽！我餓了！”

李秀娥給兒子擦了臉：“小寶回來了啊？快去讓五姐姐給你擦擦臉，馬上就能吃飯了。”

朱有福撅著嘴往灶上瞧了一眼：“沒有肉嗎？”

李秀娥臉色一僵：“沒有，今天咱們吃點別的好不好？”

朱有福一聽瞬間不高興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撒潑尖叫：“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吃肉嘛！我要吃肉……”

李秀娥連忙把朱有福從地上抱起來，溫聲安撫：

“小寶，小寶，今天先吃雞蛋好不好？明天我再讓你爸爸去給你買肉好不好？買很多很多的肉。”

饒是這樣朱有福還是叫喊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停歇。

朱有福蹦蹦跳跳的從廚房出來，經過水邊的朱賤女時他停住了腳步，上前抬腳踹了朱賤女一腳，趾高氣昂的用命令的口吻道：“喂！我鞋子髒了，媽媽讓你給我擦一下鞋子。”

朱賤女看著滿手的凍瘡，又看了眼朱有福踩的髒兮兮的新鞋，賭氣說：“不要，我在洗衣服。”

朱有福卻不依不饒的把一隻腳抬到了朱賤女眼前，幾乎貼在她臉上：“快點快點，爸爸說了你們女人生來就是伺候男人的。你不準不聽我的話，還是你想給我用嘴舔乾淨啊？”

這樣尖酸刻薄的話，朱賤女也不是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了。朱賤女不想搭理他。

果然，朱有福自說自話了一會兒，見朱賤女不搭理他，覺得無趣就轉身回屋了。

但剛一轉身朱有福就絆到地上的髒衣服摔了出去，他扯著嗓子就放聲嚎哭了起來。

朱耀祖被哭聲吵醒，衝出來就把兒子抱進了懷裡：“怎麼了？小寶怎麼哭了？”

朱有福抽噎著指著朱賤女：“是五姐姐把我絆到的嗚嗚嗚嗚嗚……”

朱賤女氣極，但她解釋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朱耀祖已經一腳踹了過來，把朱賤女踹得摔進了水盆裡。

那年冬天的水寒涼刺骨。

第二天一大早朱有福又嚷著要吃肉，朱耀祖哄道：“小寶別哭，爸爸今天就去買，晚上就有肉吃了……”

這天早上，朱耀祖使喚三姐出去幹活，不準別人跟著。不久後他也出門了，說是去鎮上買肉。

但是朱賤女和四姐想起之前大姐二姐的事，兩人不放心，就偷偷去找三姐。

去了之後他們發現爸爸根本沒有去鎮上，而是和三姐在一起。

爸爸帶著三姐往後山去了，兩人偷偷跟在後面，但爸爸和三姐腳程太快，兩人中途跟丟了，等再看見人的時候兩人都被嚇壞了。

她們看見爸爸用一根繩子勒著三姐的脖子拖著往前走，三姐身體軟軟的，一動也不動，像是死了！

朱賤女被嚇一跳，尖叫幾乎脫口而出，但被四姐死死的捂住了嘴。

四姐渾身都在發抖，但還是強裝鎮定道：“小五，別說話，我們先回去。”

那天朱賤女幾乎是被四姐拖著回去的。

晚上朱耀祖回來了，他買了很多肉，是用揹簍裝著回來的。

真的很多，滿滿一揹簍都是肉，她親眼看著爸爸把肉放進了冰箱裡。

吃飯的時候她看著桌上那碗肉，渾身都在發抖。但她聽到爸爸問朱有福：“小寶，肉好不好吃？”

朱有福大聲的回答：“好吃！”

聞言朱賤女再也忍不住嘔了起來，朱耀祖吃的正香呢，見她這麼倒胃口一腳就踹了過來，把朱賤女踹翻在地。

“你個小賤人，不吃就給老子滾出去！別在這裡倒人胃口！”

朱賤女也著實沒有胃口，捂著嘴就跑出了家門。

她躲在門外再也忍不住吐了出來，她邊哭邊吐，胃和心口一樣難以自制的抽痛著。

那根本不是什麼豬肉，或者別的肉，那是人肉！

是三姐的肉！

之前每次有肉吃都是在大姐和二姐死後，所以之前那些肉就是大姐和二姐的肉！

為什麼要這樣？家裡不是養著豬，養著牛的嗎？

為什麼要吃姐姐的肉？姐姐可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