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內監恭敬地將披風遞給曹丕,曹丕又轉而遞給了曹植:
“這是你母親和你嫂子特地為你準備的披風。
母親眼力不如從前,是你嫂子費了好幾個晚上的功夫才做好。
路上穿上它,暖和些。”
曹植接過披風,眼中閃爍著驚喜與感動:
“嫂子……母親和嫂子對我真是太好了。”
曹丕看他這樣唸叨著,面上不顯,心裡早就罵起了。
嘴角雖掛著笑,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暗自腹誹:
我這弟弟,心裡頭還惦記著甄宓呢。
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著兄長的風度,遺憾地嘆了口氣:
“唉,這滿桌的好酒好菜,就這麼浪費了,真是可惜。”
楊修應和著,正欲拉著曹植離開,卻被曹真搶先一步,他豪爽地摟住曹植的肩膀:
“子建,來來來,二哥等你好久了,咱們得好好喝幾杯!”
曹植猶豫了一下,回頭對楊修和丁儀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陪二哥喝幾杯再走。”
楊修伸出去的手落了個空,只能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丁儀也是眉頭緊鎖,顯然對曹植的決定感到不解。
楊修轉向司馬朗,鄭重地囑咐道:
“今晚就麻煩你陪在公子身邊了,務必照顧好他。”
司馬朗連忙應承:“楊主簿放心,我會的。”
丁儀焦急地看著楊修,想問些什麼,卻被楊修按住肩膀,制止了他。
楊修向曹丕微微欠身:
“中郎將,我們先行告退。”說完,便與丁儀一同陰沉著臉離開了。
楊修丁儀都陰沉著臉走了出去了。
馬車內,丁儀長嘆一聲:
“子建怎麼就被曹丕三言兩語哄得團團轉呢?
他難道忘了自已是怎麼落到今天這步田地的嗎?”
楊修沉思片刻,回答道:
“我擔心的並非只是子健,而是曹丕此人。
他遠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丁儀冷哼一聲:
“我才不信他會有那麼好心,替子建求情?說不定這就是個圈套呢。”
楊修淡然一笑:
“如果他們想玩這場遊戲,那我們就陪他們玩到底。看看最後,到底是誰笑到最後。”
驛站內,待楊修與丁儀離去後,沒過多久,曹植便已是酒意上湧,臉頰緋紅。
他有些不悅地推開正欲再勸的司馬朗,含糊不清地嚷道:
“給我滿上,滿上,滿上!我還沒喝夠呢!”
司馬朗一臉擔憂,再次嘗試勸阻:
“公子,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大王和王后還在宮中等著您回去呢,咱們得趕緊動身了。”
曹植聞言,醉眼朦朧地看向一旁的曹丕,似乎才意識到時間的緊迫,他踉蹌著站起身來,含糊說道:
“對對對,二哥,今夜多謝你的美意。
我差點忘了,父王母后還在宮裡等著我呢。
我得趕緊走了,司馬朗,快駕車!”
司馬朗向曹丕行禮退下。:“是,公子。在下告辭。”
曹丕見狀,連忙拉住他,關切地說:
“子建,你看看現在都什麼時辰了?
這個時候回去,路上不安全,我也不放心啊。”
曹植努力站穩身子,想要證明自已沒事:
“我……我可以的,二哥,你不用擔心。”
這時,施內監適時地插話,帶著幾分笑意:
“平原侯,您看這天色已晚,城門恐怕早已關閉,即便是現在出發,也進不了城啊。
不如就依了二公子的意思,在這驛站留宿一晚吧。
我這就去安排人燒些熱水,供三位公子沐浴解乏。”
曹植卻堅決地搖頭:
“不成,不成,我不能讓父王和母后久等。”說著,他拿起桌上的披風,就往外走去。
曹丕也醉眼迷離看向施內監:“快去,快去燒水。”
曹植擺擺手,披上披風,搖搖晃晃地向外走去:
“二哥,我先走了。
咱們改日再聚,不醉不歸!”
曹丕只好道:“路上小心。”
不一會馬車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曹丕府邸外,夜色已深,月光輕灑,甄宓的身影在門檻上拉長,顯得格外焦急。
她不時地望向遠方,似乎在期待著什麼。
這時,郭照輕步走來,溫柔地勸道:
“姐姐,別在門口吹風了,小公子正找你呢,快進去吧。”
甄宓眉頭緊鎖,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他們怎麼還沒回來?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要不還是派人去看看吧?”
郭照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姐姐,現在城門都關了,就算派人去也出不去了。
中郎將和平原侯相見,難免會有場歡宴,我猜他們可能已經留宿在驛館了。
你別太擔心了,他們都是有分寸的人。”
甄宓嘆了口氣,憂慮道:
“也許是我杞人憂天了,但總覺得這次平原侯回來,有些不對勁,好像會出事一樣。”
郭照聞言,也嘆了口氣:
“從許都到鄴城,哪一日不是暗流湧動?
中郎將和平原侯,他們躲不過去的。”
甄宓聽後,更是感慨萬千:
“是啊,好好的親兄弟,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鄴城,夜色深沉。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滾滾的車輪聲,在這空曠的夜裡傳了很遠。
曹植的馬車緩緩駛來,卻在城門口被攔了下來。
黑甲門吏手持長槍,嚴陣以待,厲聲喝道:“站住,什麼人?”
司馬朗從馬車中探出頭來,因酒意而顯得有些睡眼朦朧,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已清醒過來,回答道:
“我乃平原侯院屬司馬朗,平原侯需進城見大王,請速速開門。”
城門吱呀一聲開啟,從內部走出一位威嚴的將領,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司馬朗,厲聲道:
“沒有天子詔命,任誰也不能越過司馬門!”
“司馬門?!”
司馬朗聞言,猛地一驚,抬頭望向城門上方那赫然醒目的三個大字,心中頓時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猛地回頭,看向馬伕,厲聲質問: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怎麼會來到司馬門?!”
馬伕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屬下該死!屬下一時疏忽,請大人責罰!”
這時,開門的公車令在一旁冷冷地插話:
“我看司馬院屬是真的喝高了,連路都不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