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楊修大人已斬殺西城門吏,攜同四公子曹植,突破重圍,衝出城外!\"

荀攸與荀彧二人在尚書府中,聞言後不禁相視一眼,眸中略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荀攸輕揮衣袖,示意傳令兵退下,隨即沉聲問道:“此等雷霆手段,確顯狠辣決絕。然,東門那邊,何以至今尚無動靜?莫非,尚有變數?”

荀彧則微微垂首,目光深邃,似在衡量著每一個可能,心中盤算著局勢的微妙變化。

與此同時,城外,曹洪將軍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心緒難寧。

忽聞遠處塵土遮天蔽日,伴隨著急促而有力的馬蹄聲,兩個人騎馬迅疾逼近,待到近前,方見竟是四公子曹植率先而至,手中高舉丞相之詔。

\"丞相有令至!\"曹植的聲音穿透喧囂。

曹洪一愣:“怎麼是四公子?”

隨即迅速反應,高聲喝道:\"接丞相令旗!\"

眾將士聞令,齊齊跪拜,場面肅穆而莊重。

轉至東門,氣氛卻截然不同。

曹丕立於城下,怒目圓睜,聲如洪鐘:

\"速速開門!若再遲疑,休怪我劍下無情!\"

東城門吏面色蒼白,顫抖著聲音回應:

\"中郎將息怒,小臣若違命放行,恐累及滿門老幼,此中苦衷,望中郎將體諒。\"

曹丕聞言,怒火中燒,拔劍欲斬,卻被一旁司馬懿及時制止。

\"中郎將,且慢!\"

司馬懿語氣沉穩,\"我等所爭,非一時之勝敗,而是長遠之是非曲直。今日若以力壓人,恐失人心,更陷自身於不義之地。\"

曹丕聞言,怒意稍減,但心中不甘猶存,他將劍緩緩歸鞘,瞪視城門片刻後,終是長嘆一聲,調轉馬頭,帶著滿腔的憤懣與不甘,緩緩回城。

東城門吏身姿挺拔,雙手抱拳:“多謝中郎將大人寬宏大量,不殺之恩,卑職銘記於心,他日定當竭力效勞以報。”

尚書府內,氣氛凝重而深沉。

傳令兵疾步而入:“稟令君!中郎將並未如預期般出城,反而在東門處折返,現已歸城。”

荀攸聞言,輕嘆一聲,揮手示意傳令兵退下,隨後轉向身旁的荀彧,沉聲道:

“叔父,司馬懿此舉,實乃不如楊修之果決。亂世之中,若無狠辣手段,只怕難以立足,‘贏’字當頭,談何容易。”

荀彧輕撫長鬚,目光深邃,緩緩道:

“攸兒,你言之有理,但世間之事,往往非黑即白那麼簡單。

一個人若過於渴求勝利,其心中必生執念,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這樣的姿態,在旁人眼中,實則已先輸一城。”

荀攸若有所思,追問道:“叔父之意是……”

荀彧微微一笑,語氣中透著幾分超脫:

“其實,無論是那面令旗,還是這道命令,都不過是權謀遊戲中的棋子罷了。真正的勝負,不在於一城一池的得失,而在於人心的向背與長遠的佈局。”

荀攸恍然大悟,隨即又生疑惑:“可丞相他……”

荀彧打斷道:

“丞相心中自有丘壑,這封詔書,看似是取捨之題,實則是對我等心智與忠誠的考驗。

人皆言取易舍難,即便貴為丞相,面對不得不捨的抉擇時,亦會陷入兩難。

好了,時辰不早,我們該去面見丞相,共商大計了。”

此時,丞相府外,司馬懿與曹丕並肩而立,手持令旗待命。

曹丕望向司馬懿,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仲達,你可曾有過懼意?”

司馬懿有些緊張:

“每次踏入這丞相府,心中難免忐忑,但今日有你相伴,倒覺安心許多。”

言罷,曹丕卻突然道:

“然而,這一次,我心中卻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懼意。”

兩人對視一眼,隨後步入那莊嚴的丞相府大門。

“報——五官中郎將曹丕與司馬懿求見!”

曹操坐在議事廳內,面色冷峻,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讓他們在門外稍候。”

曹丕與司馬懿聞言,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在議事廳外靜候,氣氛一時之間變得異常緊張而微妙。

曹操在內室沉思片刻,終是開口:“子建,那令旗可已安全送達?”

曹植躬身叩拜,言辭懇切:

“臣已於卯時三刻,不負使命,將令旗與詔書安全送達曹洪將軍手中。

代父親宣讀詔令之時,曹洪將軍面向北方,莊重叩謝丞相之恩,並誓言定當不辱使命,於三月之內攻克荊州,以報丞相知遇之恩。

彼時,三萬大軍士氣如虹,辰時已整軍待發,臣特來向丞相覆命。

此外,在送詔途中,偶遇一門吏……”

曹操聞言,未待曹植說完,便爽朗一笑,打斷道:

“好!吾兒辦事得力,孤心甚慰!”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讚許,如同驚雷般在廳內炸響,讓在場的楊修、丁儀、荀彧乃至門外靜候的曹丕與司馬懿皆是一愣,臉上表情各異。

楊修低垂眼簾,嘴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得意之色,似乎對曹植的受寵早有預料。

曹操環視四周,目光中透露出滿意與自豪:

“有子如此,孤實乃三生有幸,心懷暢懷!荀令君,請代天子宣讀旨意吧。”

荀彧應聲而起,正欲宣旨,卻瞥見曹操仍安然坐於席上,心中略感不妥,但礙於禮數,只得先應承下來:“遵命。”

曹操見狀,也意識到了自已的疏忽,遂揣手起身,對荀彧笑道:“荀令君,孤疏忽了,你且宣旨,孤自當站立聆聽。”

荀彧心中暗想:你站著也不合禮數。

面上卻不敢表露,又咽了咽口水,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緩緩展開卷軸,宣讀起聖旨來:

“鑑於丞相於國之大功,其子曹彰、曹植皆展現出非凡之才,實乃國家之干城,特賜加封賞。

敕封曹彰為鄢陵侯,曹植為平原侯,各賜食邑一千戶,以彰其德。”

門外,曹丕的身影顯得格外孤寂,他側耳傾聽,每一個字都如針扎般清晰,卻唯獨沒有自已的名字。

那份失落與不甘,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面色陰沉,難以自持。

他緊握雙拳,指甲幾乎嵌入掌心,卻仍無法平息內心的波瀾。

此時,曹植的聲音在廳內響起,滿含感激之情:

“臣,曹植,謝陛下隆恩!謝父相隆恩!”言辭之間,難掩喜悅與自豪。

曹操聞言,滿意地點點頭,目光中透露出對兩個兒子的期許:

“子文、子建,一文一武,乃我曹家之幸。孤十日後將南下荊州,你二人便隨孤出征,共赴國難。”

曹植立刻躬身領命:“臣謹遵父命,定不負所望!”

門外,司馬懿敏銳地察覺到了曹丕情緒的波動,他輕輕握住曹丕的胳膊,試圖給予安慰,卻反被曹丕憤然甩開。

曹丕一臉的不快,彷彿要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洩在這無力的動作之中。

曹操見狀,並未多加理會,只是淡淡地宣佈:

“今日的議事就到這裡吧。眾愛卿,都回去準備出征之事,務必全力以赴。”

“退班!!!”隨著一聲洪亮的傳令,廳內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告退。

“臣等告退!”眾臣齊聲應和,隨即魚貫而出。

丁儀在人群中瞥見曹丕與司馬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提高聲音對楊修說道:

“德祖,此次你的計策功不可沒啊!我們定要好好慶祝一番。”

馬一元在一旁聽得不滿,嘟囔道:“臭顯擺!”

楊修得意地引著曹植來到曹丕面前,行禮道:“來,子建,給二哥行禮。”

曹植依言行禮,言語間帶著幾分挑釁:“二哥,父親的稱讚,弟弟愧領了。還望二哥日後多加提攜。”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中,無不覺得曹植太過張揚。

馬一元再次翻了個白眼,心中暗罵:“嘚瑟個啥!”

司馬懿亦是面露不屑,回了個假笑外加一個白眼:你得意不了多久。

路過的大臣們,或三兩成群,或獨行其路,目光中不乏對曹丕與司馬懿微妙處境的揶揄與揣測。

他們或低聲竊笑,或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彷彿這場權力的遊戲,每個人都是旁觀者,又都是潛在的參與者。

就在這微妙的氣氛中,曹真怒氣衝衝地走來,直勾勾地盯著司馬懿,彷彿要將他生吞活剝一般:

“司馬懿,我恨不得現在就剁了你!你說你。。。”話語間,滿是憤慨與不甘。

曹丕見狀,連忙上前制止,聲音雖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別說了,先回去。。。”

他邊說邊拉著曹真,試圖平息這場無謂的爭執。

馬一元卻在一旁插話:“別啊!等會!曹操還沒找你事呢!說不定有好事等著你呢!”

司馬懿無奈地搖了搖頭,最終還是伸手攔住了即將離去的曹丕。

就在這時,房內突然傳來傳喚聲:

“宣!五官中郎將曹丕、司馬懿覲見!”

曹丕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自已的情緒,低頭走進房內,恭敬地行禮道:

“兒臣,拜見父親!臣無能,未能將軍令及時送達。特來向父親請罪。”

曹操坐在案前,審視著曹丕:

“軍令為何未送達?”

曹丕恭敬地回答:

“今日全城戒嚴,兒臣未能順利出城,故而軍令未能及時送達。”

曹操聞言,眉頭微皺:

“你手持軍令,卻被區區一道城門所阻?若有人阻攔,你為何不先斬後奏?”

曹丕低頭:

“兒臣雖未送達軍令,但子建的軍令已然送達,並未延誤軍機。

門吏乃父親之命所遣,兒臣不敢擅自殺之。臣寧可選擇忠孝而死,也不願違背父命而生。”

荀彧在一旁,內心暗自竊喜,曹丕此言既表忠心又顯智慧,不禁在心中暗贊。

而馬一元則在一旁小聲嘀咕:“好傢伙,你這是說子建忤逆?還順帶說自已忠孝兩全?你這拉踩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曹操聞言,嘴角微微扯了扯,似乎在笑,又似乎帶著幾分諷刺:

“好一個‘不敢’,孤只說了一件事,你卻能聯想到諸多。我看你,是越來越像他們了。”

他的話語中,似乎暗含深意,讓一旁的荀彧不禁心中一緊,暗自揣測曹操是否在指桑罵槐。

曹操頓了頓,繼續說道:“你還記得,孤昨日是如何說的嗎?”他的目光如刀,直刺曹丕的心底。

曹丕聞言,額頭不禁冒出冷汗,他知自已此刻的處境,連忙答道:

“令旗不至,軍法處置!兒臣銘記於心,甘願領罰。”

曹操淡淡地看了一眼曹丕,語氣中不帶絲毫情感:

“你既然記得,那我也就無需多言了。你自已知道該去哪裡領罰。”

曹丕躬身行禮,聲音低沉而堅定:

“兒臣知道,待兒臣回去脫去戎裝,便立即前往大理寺待罪。”

曹操的目光轉而落在司馬懿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責難:

“今日,是司馬懿陪你一同前往的?”

馬一元縮在龜殼裡:得,我也得跟著受罪,希望早點出來吧,還好烏龜能忍餓,我應該會死在他倆後頭。

司馬懿上前一步,躬身答道:

“是,臣司馬懿陪中郎將一同前往的。”

曹操:“身為謀臣,理應輔佐主上,避免其犯錯。如今卻讓主上犯下如此罪責,你也難辭其咎。一併去吧!”

司馬懿面色凝重,卻毫不退縮:

“臣明白。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臣未能盡到輔佐之責,罪責難逃,願與中郎將一同前往大理寺領罰。”

曹操輕輕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待他們離開後,曹操轉向荀彧,語氣中多了幾分信任與託付:

“孤即將出徵孫權,這京都的留守重任,看來又要落在令君的身上了。”

荀彧連忙躬身行禮,笑道:

“臣定當恪盡職守,不負丞相所託。至於朝中事務,臣會與中郎將曹丕共同商議,確保萬無一失。”

然而,曹操卻斜眯了荀彧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讓子桓留下了?”

荀彧聞言,心中一驚,隨即意識到自已可能失言了,連忙收斂笑容,默不作聲。

他心中暗自嘀咕:對對對,你沒說,看你留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