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建！
這是好訊息吶！
與愁眉苦臉的排長們不同，霍夫曼政委幾乎樂出了聲。
聽聽他們說的什麼，萊昂軍指部命令！
萊昂在哪？薩拉曼卡前線以北的關鍵節點，敵人軍需物資有一半是透過萊昂-薩拉曼卡鐵路運輸的，如果能趁機引爆萊昂市裡的軍火庫，弗朗哥必敗！
“我們不能去……”
“我們得進萊昂市！”
連長與政委第一次出現路線上的分歧，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
“埃爾南德斯同志，我不得不提醒您，怯戰畏戰是指揮員應有的心理素質嗎，難道你要做一個只會逃跑的懦夫？”
霍夫曼拍著腰間的武裝帶欺身而上，幾乎是和連長臉貼著臉。
“幹……幹嘛，我什麼時候說過要當逃兵。”埃爾南德斯不自然的撇過頭，這可不是害怕，兩個男人湊那麼近萬一讓人誤會了怎麼辦？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完成掩護任務後北上與大部隊匯合，可不是什麼潛入萊昂市。”
怯懦的發言得不到政委同志的稱讚，反倒是激起了怒火。
霍夫曼環視一週，嚴肅道：“怎麼，你們的意見也是如此？”
幾人站在村口儘量不看政委的目光，一排長墨瑟除外，他將捲紙煙丟在地上用力踩滅，嘴裡嘟囔著：“我是不怕死的，既然能為國家死的有用，我願意去搏一搏。”
“你！”埃爾南德斯正為無人附和竊喜，扭頭看見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叛變。
“好樣的墨瑟同志，我就知道在祖國存亡之際一定會有人勇敢的站出來，而不是畏畏縮縮的當個懦夫。”霍夫曼氣急敗壞的面龐上出現一抹驚喜。
他當然可以用政委的權威施壓，逼迫排長們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但那有何意義？
貪生怕死的將軍帶不出不怕犧牲計程車兵，今天他能用手槍逼迫他們，明天就會有人帶頭打他的黑槍。
“你們呢？”
“小可愛，死就死吧，只要能獲得勝利，我們這點人的犧牲也就不算什麼了。”
“真想再吃一次家鄉的燻紅腸啊。”
二排和三排長相繼點頭，作為自願參軍保家衛國的第一批共和軍士兵，他們的政治覺悟比一般人高出許多。
秉著以小博大的賭徒心理，除了半天不說話的連長全都應了下來。
三雙眼睛帶有審視意味的瞪著他，好像在說：怎麼，排長和政委都選擇從容赴死了，連長還想置身事外？
“總得……總得有人帶著傷兵繼續北上吧。”連長支支吾吾半晌，猛地在空中揮了一拳，“好吧好吧，死就死吧，我們所有的敵軍軍服加起來不過四十來套，就讓我帶領一排進城，二排三排帶領傷員撤退。”
“好極了，埃爾南德斯同志，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如果我們能在萊昂市完成壯舉，那將會被載入史冊，我們都是人民的英雄！”
霍夫曼興奮無比，他這樣的小人物如何能在人類歷史上留下姓名，除了以身殉道難有他路。
當訊息傳到村子裡，做好戰鬥準備計程車兵們集體靜默，隨後爆發出一陣強烈的喧囂，引得村民們連連側目，不知道這群人又哭又鬧是在發什麼神經。
有勇氣戰鬥，不代表有勇氣赴死。
儘管政委再三強調戰鬥的必要性，一排仍有士兵表示拒絕參加行動，於是他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從剩下兩個排中招募志願者。
三十分鐘後，零零散散計程車兵站在空地上，他們總計二十八人，身穿國民軍軍服，扛著德制半自動毛瑟步槍，清一水的棕色帆布軍靴，領頭的墨瑟排長打著一杆國民政府軍旗，乍一看與國民軍別無二致。
除了人群中突兀出現的亞洲面孔。
李諾陰沉著臉，腦子裡回味著幾分鐘前的片段。
“長官，其實我也很想去，但您看我一副黃種人面孔，萬一敵人起疑心……”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會臨陣脫逃，我沒有看錯你！”埃爾南德斯拍著李諾的肩膀哈哈大笑。
西班牙語和英語同屬印歐語系，長難句的轉折詞通常在句子的中段或者中後部，連長欣喜下聽到耳中的便是，“長官，我願意去！”
後面還沒說出口的話被連長充滿力量的巴掌拍進了肩膀，霍夫曼也讚賞的點點頭，原本他沒打算讓對方加入行動，但說什麼也不能寒了李諾的心。
明明是外國人卻主動參加屬於西班牙的戰爭，這是什麼精神？
共產主義精神吶！
同志們，政委現在可以斷言，先前在軍中傳播關於對方的一切不利言論全是謊言！
真正的無產階級戰士是不分國籍的，李是理想主義者，是崇高的鬥士！
隊伍出發了，選在午飯過後離開。
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也是有考量的。
若在傍晚時分抵達萊昂市，黑夜會掩護他們的身形，他們將會有更多的機會完成偵查任務。
“我搞不懂你為什麼要跟來？”
部隊走在路上，李諾轉頭看了眼身旁的戰士，漫不經心的問了句。
“您可別提我，我聽說你是為了女人才當兵入伍，就不許我為了祖國母親？”哈維爾笑嘻嘻，全然沒有深入敵營的恐懼。
“說實話。”李諾沒好氣的頂回去，越是靠近萊昂市，渾身的肌肉抖動的越是厲害。
那是興奮！
田間地頭飄來的麥香吸進肺裡，讓人頭腦清明。
這二十八人就像一粒小小的灰塵落進分子排列有序的純潔水中，是引起真空態的跌落，還是被異化後再度吸收都是未可知數。
遊歷在生死之間的快感讓他忘記了恐懼，他想贏一把！
即使是拿命去賭！
“嗨，我要是說實話，你能不笑我？”哈維爾的目光看向近在咫尺的萊昂市。
隊伍裡沒人再說話，連長嚴肅的眼神制止了一切不必要的交流。
三米寬的土路上傳來稀碎的腳步，壓過了哈維爾的喃喃自語。
“我是個小人物，原先加入軍隊不過是想吃飽飯。”
“但我現在……”哈維爾咬緊牙關，又驚又怒的低吼著說：“只想點燃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