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把他們挖出來!”

沃爾夫青筋暴露,稚嫩的臉腫脹的像是發怒的公牛,他一把將切爾尼推倒,取下步槍瞄準了對方。

“幹什麼!”

“誰敢動我們排長!”

“兄弟們跟他們拼了!”

切爾尼的兵也不是吃素的,就在沃爾夫端槍的瞬間,回過神的流氓兵齊刷刷的端起步槍。

要壞事!

李諾剛從腰間拽下一根手雷,槍口已經頂在他的胸口。

“別動,動就打死你!”

“誰敢開槍,看到我們身後的人了嗎,敢開槍你們一個也跑不了!”

區區威脅李諾並不放在眼裡,一個連打二三十人不是手到擒來?

切爾尼也明白這個理,他不想和中央軍計程車兵發生衝突,奈何“中央軍”不肯放過他。

他吩咐手下收起槍,疑惑的問:“我不明白,只是處死游擊隊值得您動怒?”

“他們……”

“住口!”李諾搶過話頭,“是不是游擊隊不是你說了算,西班牙是講民主和法律的地界,沒有經過審判私自動刑,你置法度於何處?”

“可他們已經死了,沒必要挖了吧。”切爾尼還想爭取,他知道中央軍打了敗仗心裡不好受,想找個由頭出出氣。

恰好撤下來的時候遇到了他,火氣順理成章的就該撒下來。

他又錯了什麼?

大家都為黨國做事,別人見不得他在村裡撈油水,自家人捱了槍子兒沒到討好,這不想方設法的來賺點油水嘛。

切爾尼自以為想明白了,便從懷裡摸出一疊票子遞到阿方索眼前。

“弟兄們來一趟都不容易,我也不能讓你們白走一趟,您看……”

“呵,我軍自建成伊始對民眾秋毫無犯,憑什麼讓你破了規矩?”阿方索對村民被埋沒有想象中的憤怒,他惱的是對方拿錢羞辱他的舉動。

早些年在馬德里當闊少爺的時候,哪裡會遇到這種不懂規矩爛人。

大庭廣眾的送禮,生怕別人看不見,不知禮數!

“那您的意思是?”

“挖開!”

阿方索冷峻的朝土坑抬了下下巴,示意此事沒得談。

切爾尼低頭的瞬間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幾個屁民死了就死了,誰在乎呢?

是啊,誰在乎……

誰,工會在乎,共和軍在乎!

難道說!

正當切爾尼想明白的時候,一連的大部隊大搖大擺的走進村子,順道將切爾尼的手下全部繳械。

完了!

霍夫曼政委得知事情的經過後,二話不說先將切爾尼等人抓住,然後組織人手開始挖開土坑試圖營救遭到活埋的村民。

在聖瑪利亞村裡,早些時候聽到同志兩字總會叫人不由自主的打起哆嗦,昨天街上膽敢有人這樣喊叫,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憲兵隊的耳朵裡,如今滿大街的同志響徹在村子的上空。

共和軍來了!

不同於工會組織,共和軍的到來雖然讓村民為之振奮,也沒有過度欣喜。

多利的兒子信奉安那其,崇尚無產階級自由化運動,耳濡目染下老人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被埋的村民們在地底下弓著腰隔出一片空隙,將他們挖出來時已經全部背過氣去,經過搶救也只活下來兩人,其中一人是多利,另一人是他的孫子卡洛爾。

“謝謝你們救了我,請給我個機會讓我親手處決切爾尼,我恨不得用牙咬開他的喉嚨!”多利抱緊卡洛爾強忍悲痛,憎惡的看向被捆成粽子的切爾尼。

“哈哈哈,就憑你那副發黃的爛牙,省省吧!”

面對死亡切爾尼顯得過分淡然,望著一眾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的軍民,意外的笑了出來。

該死的舊地主,萬惡的叛軍,屠殺村民的劊子手,死到臨頭憑什麼發笑?

村民們憎惡的目光毫不掩飾,若不是有軍人攔著,早將切爾尼撕成碎片。

“人民公敵切爾尼,你還有什麼話想說?”霍夫曼政委敏銳的察覺到現場的異樣,他決定利用這次機會。

殺死敵人很簡單,只需要一顆子彈。

不如利用屠殺事件為政治工作打下伏筆,喚醒人們的階級覺悟。

是的,霍夫曼政委和大多數政委一樣出身西共,他們信奉的是布林什維克那套,自然以蘇聯前輩的經驗當做模板。

事實告訴他們,革命孕育在人民中,更孕育在飽受壓迫的人民中。

切爾尼冷笑著說:“我有什麼罪要使你們大張旗鼓的殺我?”

“那還用說,當然是謀殺罪,你涉嫌謀殺聖瑪利亞村村民多利等八人,你是否承認?”霍夫曼察覺到異樣,內心隱隱有種預感,或許對方嘴裡會冒出什麼不好收拾的東西,但還是硬著頭皮問了下去。

“我犯了謀殺罪你們要處決我,我沒意見!”切爾尼儘量大聲說話,挺直跪下的身子看著多利質問道:“那他們涉嫌謀殺我的時候,你們怎麼不來處決他們?”

“我是地主出身,可我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你說我要謀殺他們,但他們搶走我土地,霸佔我家產的時候難道不是在謀殺我?”

切爾尼語不驚人死不休,見政委發愣,繼續誅心道:“我家的土地是祖孫三代傳承下來的,他們工會嘴巴一碰就說我在壓榨農民,要沒收我的全部家產,這符合哪條法律了?”

“你……”

霍夫曼政委一時啞言,伸出手指想要辯解又不知從何說起。

要是早知道有這出,直接槍斃他得了。

如今站在被霸凌者這邊回頭看,似乎雙方都曾經是施暴者與被霸凌者。

其實這也很正常,外來的和尚哪裡會念本地的經。

生搬硬套蘇聯土地模式的共和政府也陷入了歷史的怪圈,打土豪分田地時需要鑑別地主和富農的成份,可誰來鑑別怎麼鑑別又是全新的問題。

當特派員來調查,貧農們統一口徑指著其中一人叫道:“就是他!”

轟轟烈烈的土地運動便爆發了!

最先被打倒的當然是不討人喜歡的大地主,隨後是小有資產的富農,更進一步變成了剛剛晉升階級的中農。

直到貧農鬥貧農才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