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開始了，戰鬥又結束了。
當天邊升起紅彤彤的太陽，激戰一夜的托萊多迎來了和平，除了邊角地區零星的槍聲，古堡內部早已徹底淪陷。
作為法西斯主義忠實的走狗，叛軍頭子親封的戍卒，莫斯卡上校負隅頑抗到了最後一刻。
至少李諾喝著熱茶，聽著戰鬥彙報時，參與戰鬥計程車兵是這樣說的。
“你小子可立了大功，等總理來了高低得給你發塊首都保衛者的勳章。”
皮爾茲將軍曉得千金市骨的故事，要不是面前好運的傢伙潛入古堡破開了城門，昨晚的戰鬥多半成不了事。
他吩咐侍衛端來牛排，打發走眾人後自來熟的坐到李諾身旁，笑道：“吃吧，這是你應得的，仗打完了你是功臣，有什麼願望可以提，不過……嗯哼，我希望你知道咱們是在誰的帶領下取得的勝利。”
聽著意味深長的話，李諾瞭然的點頭，“全賴將軍大人領導有方，我也是領了將軍的密令才主動潛入敵營進行破壞行動，可以說沒有英明的將軍大人，就沒有如今的勝利！”
“哼哼，你呀你呀，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皮爾茲將軍坐在椅子上，雙腿交疊搭在桌上，舒服的點燃一支香菸，深吸一口吐出個菸圈，笑道：“不介意我問一下你參軍的目的是什麼，作為一個外國人，你的立場又是什麼？”
將軍眼眸深邃，靜靜的等待回答。
錢，權，色？
他不怕對方沒有慾望，更不怕李諾獅子大開口，人有了軟肋才好拿捏。
獨自潛入敵營是謂勇，與敵人虛與委蛇是謂智，利用人性挑撥敵人間的關係是謂謀，大炮沒炸宕機槍沒掃到是謂運。
試問有勇有謀，尊重上級，不恃才傲物，還有大氣運的兵，哪個做領導的不想培養一番？
李諾雙手放在膝蓋上，沉思片刻苦笑道：“要說我為了西班牙戰鬥，不止是您不信，就連我自已也不信，那我就實話說了吧。”
“我喜歡的姑娘是西班牙人，可她父親瞧不上我低賤的平民身份，為了和心愛的姑娘在一起，我只能拼命往上爬。”
“恰巧聽人說只要當上軍官就能改變出身，為了心愛的姑娘，我願意拿命搏出個前程。”
聽到這裡將軍輕挑眉毛，嘴角露出過來人的笑容。
好一個痴情的種！
“嗨，剛才還誇你呢，結果你小子思想覺悟不行，說話怎麼這麼不著邊際？”將軍假裝嚴肅，手指在空中點了幾下，恨鐵不成鋼的說道：“改變出身都是封建王朝的舊話，我們工人黨是人民和國家的先鋒隊，人人平等不存在什麼階級屬性。”
“所以啊，你小子最好記住咯，咱們當兵打仗為的是讓人民獲得自由的平等，不是圖謀個人利益！”
“您教訓的是，是我思想覺悟不夠高，以後一定向您看齊！”李諾低頭認錯，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等送走將軍才鬆了口氣，不屑的撇撇嘴。
什麼狗屁人人平等，他只知道有些人比普通人更加平等。
他們穿著嶄新的軍裝，扛著擦亮的武器卻並不戰鬥，只是遠遠的看著士兵去送死。
等到破城的時候，憲兵隊端著機槍跑的比誰都快，就為了能第一個將軍旗插在敵人的高地上。
上午十點四十五分，卡巴列羅總理乘坐專列來到前線。
工黨領導們早早得知攻克古堡的訊息，走路的步伐的輕快幾分。
托萊多戰役的勝利，對於天天挨批斗的總理而言更是撥雲見日，海闊天空。
臨到出門之際也不忘了當著一眾記者的面冷嘲暗諷，氣的其餘黨派的領袖們怒極反笑。
不過是贏了一場區域性戰鬥，敲鑼打鼓的昭告天下，好像已經取得了決定性勝利。
喂，幼不幼稚啊！
但在馬德里市民眼中托萊多戰役的勝利極其耀眼，睿智的皮爾茲將軍和神奇的亞洲人成為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記者們充分發揮了春秋筆法將戰鬥描述的恢弘壯麗，上萬大軍在托萊多市附近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鬥，邪惡的法西斯匪徒綁架村民脅迫他們守城，膽敢有反抗者一律槍決。
受訪者布魯克表示：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共和軍士兵為了拯救被抓走的無辜百姓，主動放棄了好幾次突入古堡的機會，這才讓邪惡的法西斯分子囂張了近一個月。
好在英明的皮爾茲將軍奇計頻出，利用外籍士兵打入敵人內部進行分化和破壞行動，這才在損失較小的情況下拿下古堡。
“嘖嘖嘖，這是在說我還是007？”李諾看完報紙啞然失笑。
“你還有心思看這些。”身旁的布魯克有些消沉，碧藍色的眼睛十分瘮人，甕聲甕氣的說道：“你知道西澤死了嗎？”
“什麼時候？”李諾下意識的問道，旋即想到了答案，他連忙看向城堡門口。
被打爛的裝甲車被人推到路邊，鐵皮上的幾百個彈坑暗示了結局。
他倆逃亡的時候，沒人記得車斗裡的貨箱裡還藏了個孩子。
是了，他死了，就像索菲婭那樣。
悄無聲息的死在某個角落裡。
李諾的心被慘白的鬼爪揪緊，索菲婭的死不值得同情，西澤呢？
那只是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他懷著拯救姐姐的心願慘死在幽暗狹小的貨箱裡。
隨著兩人靠近卡車，一股子斥力推的他們難以向前。
貨箱上穿了十幾個黑色的窟窿，烏黑的血漬順著木板流出。
他們沉默了許久，誰也沒勇氣開啟貨箱，只能找了個鎬子在山坡上挖了個坑，將沒了生氣的貨箱埋葬。
“你打算怎麼辦，去找你的妻子嗎？”李諾坐在墳堆旁問道。
布魯克聳聳肩，“嗯，村裡沒有我就去城裡找，城裡不行我就去她孃家尋，總之保重吧朋友，希望我們再見的那天……”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伸手按著對方的肩膀起身，“算了，你好自為之吧！”
“好自為之……”李諾自嘲道：“我這樣滿口謊言的傢伙，真的有機會好自為之嗎？”
遠處集結號響起，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走向軍營。
李諾起身憐憫的回望了眼墳墓，隨後踏著朝陽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