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
這和道德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是因為人家幫了他，他不肯幫人家，所以被人用道德進行指責？”莉卡的五官漸漸張開，思維也被調動起來。
“是，也不是。”科爾斯特讚賞的看了眼女兒，說道：“道德是當權者用來管理民眾的手段，例如：國王要求民眾們誠實友善，不得隨意欺負家中長輩，其實也是為了維護自身統治。”
“一個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的國家想要穩定難如登天，當道德不好用的時候，法律也就孕育而生。”
“您說的是人類社會的發展史吧，它們和利益有什麼關係？”
莉卡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味了，連忙發言打斷了父親的絮絮叨叨。
“關係密切著呢。”科爾斯特神秘的伸出一根手指，“如果你的同學借了你一百塊錢不還，你會不會站在道德的層面指責他？”
“會！”
“很好，那麼如果他還是不還錢，你會怎麼辦？”
“我去法院告他，總有說理的地方！”
“誒！”莉卡呆了一下。
難怪她覺著不對勁，原來又落入的父親設下的陷阱。
不對，說是教學過程或許更加妥當。
“道德是利益被侵犯的口頭指責，法律是利益受到侵犯的強制執行，那麼政府就是保衛被侵犯者利益的柱石，所以社會沒有正義，也沒有惡意……”
“剝開所有華麗的外殼，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
在炎熱的夏日，汽車行駛吹進來的暖風絲毫不能讓莉卡變暖和。
親情是利益，友情也是利益。
如果得不到任何幫助，人世間還會有愛嗎？
依稀記得初次見到羅莉的時候，對方的家長正在與父親相談甚歡。
兩個年紀相仿，興趣愛好全然不同的姑娘，順理成章的成為了朋友。
假如沒有利益交換，她還會和對方成為朋友嗎？
會的！
一定會！
“父親您說的不對，即使感情是被利益所連線，但我相信真摯的感情是存在的！”莉卡大聲的叫道：“克里米亞戰爭戰爭期間，南丁格爾護士長救助了許多軍人和平民，那份無私的愛難道是假的嗎？”
“你和母親相遇相知的愛難道是假的嗎，你的那套道理根本說不通！”
少女尖叫的聲音刺的司機皺起眉頭，副駕駛座上的費爾南德斯回頭望了一眼，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知道老爺從小給子女們灌輸了太多符合社會價值觀的理念，突然將道德的外衣撕開，露出來的真相是那樣血淋淋。
科爾斯特先生不覺得自已有錯，安撫好女兒情緒後耐心的解釋道：“那是從前，現在的世道變了，國王都被趕走了，束縛民眾的枷鎖不再是單一的道德價值，你好好想想吧。”
“如果你的父母沒有錢，你從小因為面容精緻被人用開水毀了容貌，羅莉還願意做你的朋友？”
“你要明白愛情是可以估價的，親情也同樣如此，所謂的友情更是利益交換罷了。”
“你得勢的時候人人都會恭敬的叫你一聲大小姐，如果你落魄了，當初求你的人就會狠狠的在你頭上踩一腳。”
“這就是人性，這就是社會的真實！”
科爾斯特的聲音迴響在莉卡耳旁，讓她覺得熟悉的父親變得如此陌生。
難道父母與子女間的親情也是假的？
還不等她心驚膽戰的問出問題，科爾斯特好似看出了疑惑，笑著用手撫摸莉卡金色的長髮，“我親愛的小莉卡，我之前所說的一切言論，前提都是人與人的聯結，而不是家庭。”
“噢，我的天吶，你該不會覺得我對你的愛是假的吧，那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這一切，讓你渾渾噩噩的過下去不好嗎？”
科爾斯特嚴肅的臉龐上做了個鬼臉，誇張的表情逗笑了女兒，也打消了對方的擔憂。
“討厭，不理你了！”莉卡捏起拳頭揍了父親的胳膊幾下，覺得不解氣又把頭扭到了一旁。
過了幾秒她又問道：“那父親的意思是，普通人講親情是為了利益，那我們這樣家裡稍微有些錢的人呢，我們也在乎親人……”
“咦！您指的是家族關係，親人和親戚不是一碼事？”莉卡猛然驚醒。
普通人在乎家族為的不過是更好的在社會上存活下去，作為個體的他們無法適應社會，只能寄希望於親屬間的幫襯。
但有錢人的家族就是另一個樣子，他們要麼已經有人過上了令人豔羨的生活，要麼便是依附主家的從屬關係。
處於絕對優勢地位的主家不需要感情維繫家族成員的關係。
因為弱勢地位的成員會主動的，不惜一切代價的。
跪舔上位。
原來父親教她的都是肺腑之言，是狹隘的價值觀束縛了眼界。
莉卡的神情有些萎靡，金色的長髮黯淡了幾分，下一刻她撲到父親懷裡一個字也不說。
汽車行駛在幽靜的郊外小路上，車輪碾過碎石鋪就的小道發出沙沙的聲音，橙黃色的車燈從落日的一頭慢慢悠悠遁入黑暗。
天快黑了，莉卡輕聲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李呢，您邀請他的目的是什麼？”
科爾斯特先生撫摸女兒手的停下，回道：“那是個有本事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從我身上順走錢包，又心懷愧疚的還回來，說明他的道德水準高於百分之九十的人，這很難得。”
“你記住這樣的小民有致命的弱點，容易被道德束縛，容易自我感動。”
“只要略施恩惠，就可以收穫一個本領高強，同時道德高尚的……俠客？這個詞應該是這樣說的。”
“他的年齡與你相仿，怎麼樣？我把他留給你，叫你去與他接觸，看你能否收服他為你做事。”
治人者善察人心，父親真是目光如炬。
兩次見面就摸清了李的秉性，看來自已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莉卡坐直身子回想起先前的一幕，當她叫到同志時，李諾眼裡精光綻放。
她分明看到了名為信仰的字眼，這樣的人能叫她收服嗎？
“沒信心？”
“有，我當然有，您就瞧好吧！”
莉卡不願意讓父親小瞧，當場應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