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嬈感受不到自已是不是在哭,她只覺得鼻頭酸澀,眼眶發燙。
她現在的感覺如同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回到家中後被母親抱在懷裡,輕輕拍背安撫,柔柔拭去眼淚。
好像過往受到的一切苦痛都在這一瞬被擊破了。
她哽咽說道:“我不怨天道,也不怨任何人。嗯……還是有點怨換我命格那個人的,但是那麼多年我都走過來了,現在也有了愛我的家人,我很滿足了。”
空蕩無物的空間中驟然飄蕩起一絲柔和的風,輕輕環繞著祝嬈。
不知道過來多久,祝嬈再回過神時,眼前是輕紗帷幔。
她抬手撫過眼角,一片溼潤。
她回來了。
祝嬈坐起身看著自已小小的手,思緒回到穿越到剛穿越到這個世界時。
那時也是在床上,只是她那時的手乾枯瘦弱,周圍的環境也更加簡陋。
如今她的手肉嘟嘟的,看上去粉雕玉琢。
“謝謝你。”
她在心中輕聲呢喃。
“謝謝你們。”
祝文光好不容易把衛子真交代下來的功課做完,被順德帶著找到了祝嬈小憩的那間廂房。
剛推開門就看見自家小妹坐在床上呆呆愣愣地看著自已的手。
這些日子的學習將他的性子也磨得穩重了些,他按捺住心中的不安,沒有毛毛躁躁地衝上前去。
“嬈嬈,還是不舒服嗎?”
祝嬈抬頭看清,祝文光逆著光向他走來,面上掛著濃濃的擔憂。
“我沒事,哥哥,就是做了個很美很美的夢。”
祝文光探了探她的額溫,確定溫度正常後順手颳了下她的鼻尖。
“可擔心死哥哥了,剛剛雲哥哥同我說了,你是摘棉籽熬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一切以你的身子為重。”
祝嬈甜絲絲地笑開,認真點頭:“我知道了哥哥。”
時間如白駒過隙,安平鎮終於迎來了第一場雪。
這場雪落下時已經是十一月間。
北方的地到了冬日都是一片荒蕪,除了小麥地裡再無作物。
這幾個月裡滴雨未落,到了寒冬反倒落飄飄搖搖落下雪來。
劉新月站在院子裡,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同身旁的祝松山說道:“至少有雪,雪化了之後多少能潤潤地。”
冬季小麥蓋了雪被後進入休眠狀態,農戶們算是徹底閒了下來,家家戶戶窩在自已家裡貓冬。
先前房林替祝嬈種下的那兩畝玉米也在冬季降溫前掐著點收穫了,畝產達到了八百斤,同樣是一個還算不錯的產量。
祝嬈除了付給房林工錢外,還多給了他些玉米和土豆粉。
房林為了照看好她的玉米,自已種的小麥數量並不多。
他盡心盡力,祝嬈也不介意稍微多給他些。
後院那兩畝地上的作物在入冬前也都收穫了。
現在她手裡有了不少糧種。
先前的玉米、紅薯、土豆已經在朝廷的推波助瀾下拓寬了種植面積,她後面找到的黍米、粟米種子也培育出來了一些。
等開春後再種上一茬,就能收穫足夠的糧種再交由京城。
這場雪落下前不久,雲璞瑜給她看了京城來信。
當時祝嬈將棉花的種植事項、適宜的溫度氣候都同雲璞瑜講述了一遍,雲璞瑜記下後寫進了信裡。
大司農收到了棉花和棉籽之後當即安排了人考察適合種植的地界,在十月時就選定了幾個地方。
第一批棉籽並不多,只能種植三畝多的地,大司農將種子送到了最符合條件的地區,準備在開春後種植育種。
棉花的事算是開了個好頭。
今年乾旱,再加上北方本就乾燥,祝嬈自已覺得還算好,但祝文光每天都說這風吹得他的臉都要裂開了。
是的,老天爺的寵愛在冬天依舊有效,夏日裡的那股清涼的氣息像是隨身空調一般,冬暖夏涼。
雖不說能讓祝嬈周圍四季如春恆溫恆溼,但至少能讓她處在一個相對適宜的溫度中。
祝老爺子看著自家老屋,當初建成時確實氣派,可如今十多年過去了,多少還是破敗了些。
他心疼地看著幾個孩子凍得有些發紅的臉蛋,將屋外與劉新月一起看雪的祝松山叫了進來。
祝老爺子向祝松山提議道:“松山啊,這將要到臘月了,天越來越冷了,田裡也不需要照看了,這個年我們去鎮上過,怎麼樣?”
祝松山點頭應下。
劉新月聽聞這事後,去了隔壁找了劉嬸子,拜託她幫著照看家裡的豬和雞鴨。
她同劉嬸子關係好,她知道劉嬸子不會收她的錢,便沒直接給銀錢,而是給她送了袋棉花,讓她給自家孫兒做身暖和衣服。
劉嬸子沒見過棉花,但也能看出這東西的珍貴,她本不想要,奈何劉新月態度強硬,直言若是不收下以後都不找她幫忙了,她這才收下那袋子棉花。
之前那畝地裡收上來的棉花並不多,劉新月便只給祝嬈做了床被子,又給三個小孩兒一人做了身衣服。
剩下的也不夠大人再做一身,就一直放著沒動,現在送給劉嬸子也算是正好。
事情敲定下來後,一行人收拾東西去了鎮上。
帶的東西算不上多,主要是被褥衣物還有些吃食。
雪並沒有下太久,只在地上裹上一層薄薄的銀霜便停了下來。
祝松山找了陳榮,同他借了牛車,拖著一家子家當往鎮上去了。
安頓好之後,劉新月和徐芳一塊兒去了鎮上最好的成衣鋪子裡。
這個鋪子做的都是些富庶人家的衣物,繡娘各個手藝精湛,繡出來的花樣都別具巧思,在順和縣裡都是排得上名號的。
只是現在接近年關,徐芳也不確定他們是否還有時間接新活,便想著先去問問。
徐芳進門找到掌櫃的,同他說道:“我這有些料子,勞煩您給加工做成成衣,您這什麼時候有空?”
掌櫃的是個精明人物,他也不用翻賬本冊子,心裡便將檔期記得明明白白,他直接回道:“夫人見諒,我家一等繡孃的工期都已排滿了,年前還有工期的便只有二等繡娘了。”
劉新月擰著眉,有些拿不定主意,這雲錦精貴,又是御賜之物,她並不想隨隨便便地交由普通繡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