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有了雲璞瑜這個先例在前,何歸青來到寧安鎮之後才能數次吊住祝嬈的命。
祝嬈與雲璞瑜的狀況又有些不同,她是先天不足,胎裡帶病,她一歲那年生過一場大病,昏迷了整整五日。
那場病本該奪走原身的生命的,所幸祝老爺子找到了何歸青出手幫忙。
雲璞瑜的身體最初是健康的,只是太過聰慧,年幼時便思慮過多。
稚子身體脆弱,一兩歲時思維混沌也是對身體的一種保護,這段時間裡普通人只能學會些簡單的東西,例如識人認物。
就算是聰慧些的,也在三歲後才會開蒙。
雲璞瑜一歲時便能對著書本念出上面的字,沒有人刻意教他,只是他在耳濡目染下自已學會的。
他的身子承受不住,再加上雲璞瑜心思敏感,能感覺到自已的與眾不同和家人的擔憂,這才憂思傷身。
在京城那幾年,何歸青可是把什麼方子都試過了,但心病難醫,雲璞瑜的病情總是反反覆覆。
最後還是雲璞瑜長大了些,何歸青離京的那些日子裡,雲璞瑜主動提出要外出遊歷。
四五歲的小童在家丁的護衛下游歷各方,見識眾多,心境開闊了許多,才漸漸好起來的。
廂房中,祝嬈在夢境中恍惚感覺自已來到了一處純白空間。
她原以為是黑白無常又來家訪了,還想同他們吐槽是不是來得太頻繁了。
可沒過一會兒,她便感受到一絲異樣。
她沒有前幾回的那種靈魂離體的感覺,她意識清醒又混沌,像是在做一個清醒夢。
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祝嬈才適應周身一片炫目的白,緩過神後,思維清晰了不少。
她終於確信這不是一場夢。
眼前只有無邊無際的柔和白光,她明明是實打實地站在這片空間裡,卻上無天幕,下無坤後*,整個人懸立在這片空間中。
祝嬈正無措時,一道難辨男女,晦澀亙古的聲音緩緩流入祝嬈的腦海。
她明明聽不懂這道聲音所說的語言,卻能精準地領悟到話語所表達的意思。
祂說:“很高興見到你,異世的遊子。”
祝嬈有一絲猜測,卻又感到不可置信,她開口問道:“你是天道?”
“我有很多名字,你願意的話,也可以這樣稱呼我。”
祝嬈對天道的好奇積壓已久,如今被祂帶到了這裡,她自然選擇問出了她的疑問。
“你算是神明嗎?”
“若按照人世間對神明的定義的話,我並不是。有人信仰無所不能的神,有人信仰職責明確的神,有人信仰品格高尚的神,我都不是,我是這個世界。
關於我的存在,你不能瞭解得太過詳細,這對你並不好。
我聽到過你和那兩位異界使者的談話,他們對你說的基本無錯,但你需要知道,我並不是無所不能的。
我也在規則的束縛之下,我有我的責任,這個世界的一切演變,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像是落子無悔。
我更像是一個棋手,只是我手中的棋子擁有自已的意識,我只能在一些節點做出一些決定,例如將你接納進這個世界,但是最後的走向並不是我能控制的,就像我不能強制要求你拯救這個世界。”
祝嬈聽完,覺得有些無語,天道的自述可比黑白無常上次同她說的那一籮筐話淺顯易懂得多。
她在前世玩過一類遊戲,叫做自走棋。
她作為玩家,可以決定購買什麼棋子,可以決定將棋子放在棋盤哪個位置,也可以決定給哪個棋子什麼裝備,但在遊戲開場的一瞬間,她便無法再做任何操作。
天道同她所說的這段話,給她的感覺就是天道也在玩一場自走棋遊戲,只是棋盤更大,棋子更多,這場遊戲中的“自走”也更加靈活多變,不是死板的程式碼程式。
天道也如玩家一般,所有操作都是為了贏下這場遊戲,而天道的“贏”,指的大概就是確保自已不會消亡。
對於後山上冒出來的那些作物,祝嬈想了想,更加無語了。
這是天道在給她上裝備吧?
絕對是吧?
祝嬈一句話都沒說,但在這片空間裡天道能捕捉到她的思緒,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那些都是你想要的,你需要的,非常感謝你願意入局。”
祝嬈擺擺手,無所謂地說道:“人類是種很神奇的物種,別的物種都只追求溫飽,但人類卻會追求實現自我價值。
我雖然沒有太大的抱負,只是現在的我擁有了足夠的能力,我才願意嘗試。
拯救世界這件事聽起來太大太空,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如果我腦中的知識,我手中的種子,能讓哪怕一個人活下來,我都是願意為此努力的。”
說完,祝嬈的好奇又冒頭了:“所以說,雲璞瑜是氣運之子嗎?”
“可以這麼說,若沒有你的到來,雲璞瑜將是肩負救世這個擔子的人,只是他所能做到的,沒有你那麼多,我也沒辦法給他開後門塞太多東西,在我所預見的未來裡,他的結局並不好。”
“所以說,今天他給我的這株小米,原本應該是他發現後自已動手培育的?”
“按照原定的走向來說,是的。”
祝嬈暗自咋舌,這是讓她遇到小說男主了啊。
“你是受天道寵愛的孩子。”
天道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麼一句,祝嬈疑惑問道:“你說的天道是指?”
她自然能聽出祂口中的天道並不是祂自已。
“你的來處。”
沉寂一瞬,天道才接著說道:“我和祂的世界規則並不相同,我這個世界沒有地府,沒有黑白無常,甚至沒有命格,但是我能看到你的命格里有祂對你的愛,但祂的世界沒能善待你,祂才會將你送到我這裡。”
祝嬈鼻子有些酸澀,她聽黑白無常說過她原先的命格。
無病無災,平安順遂。
不是大富大貴功成名就,但是足夠幸福,這是無數人的一生所求,也是她在無數黑夜流著淚所渴求的。
“我們對自已世界中的智慧生命體都能有一定程度上的干預,例如雲璞瑜的早慧,便是我親自定下的,你的命格也是祂親自定下的。
但落子無悔,祂能看到你的苦痛,卻無法再插手。
這回請你過來,除了表達我對你的感謝之外,祂還囑咐我向你道歉,你所受到的苦難是真切的,再多的補償也難以填平。”
釋義:
*坤後,指大地、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