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日頭曬,家裡養著的豬食慾也不太好,祝文光只能儘早去把豬草打回來將豬食煮好餵了,免得豬吃不下東西生病。
相比起來棚子裡的雞就愜意多了。
雞棚建在前院,有樹遮陰,又有圍繞著院子的涼風,八隻雞鴨看上去都精神抖擻的。
前不久祝嬈和祝文光撿來的兔子長大了許多,看上去也健健康康的。
祝家院子裡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賀園走進院子時就驟然感覺祝家有些不一樣了,她注意到院子裡多了口井,周圍還有幾隻白兔子蹦蹦跳跳的,除此之外似乎也沒什麼改變。
可賀園莫名感覺在這裡待著有種心曠神怡的感覺,進院子前她心裡就有些打鼓,如今看到院子裡這一幅溫馨祥和的狀態,她又有些猶豫了。
還沒做好決定,就見徐芳推開堂屋門走進了院子裡,她看到賀園一大早就站在院子門口,早起的好心情散得乾乾淨淨。
她擰起眉頭,轉身就要拿掃帚趕人。
賀園看到這動作,連忙走進來拉住徐芳的手。
“娘,我是來跟您道歉的。”一句話沒說完,她眼眶就通紅,盛滿了淚水。
徐芳眉頭依舊緊皺著,這些年這倆兒媳婦鬧出來太多么蛾子了,她已經無法信任她們的任何一句話了。
這賀園雖沒有喬桂華那麼惡毒,卻也蠢得可以。
有時候蠢比毒還可怕。
她正要趕人,就見賀園嗷地一聲大哭起來,手還抓著徐芳的手臂就直直地跪了下去。
她跪著一邊哭嚎一邊把她前幾日的心路歷程說了一遍,又說自已想明白了自已這些年幹得事多蠢多壞。
她鬧的動靜太大,家裡人都被吵醒,祝嬈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又被劉新月哄著睡下去。
祝文光已經清醒過來,小臉嚴肅地板著。
這麼大的孩子已經明事理了,他知道外面的三嬸子雖然和他家是關係極近的親戚,卻不是什麼好人,回回來都跟著四嬸子咒他妹妹,他不喜歡這兩個嬸子,即使先生教他要敬重長輩,他也不喜歡。
“文光,照看下妹妹,爹孃出去瞧一眼。”劉新月叮囑道。
祝文光小大人似的認真點頭,端坐在炕沿,一副誰要動他妹妹他就拼命的架勢。
一眾人齊齊站到院子裡時,賀園還在哭。
“前幾日我和恆山就想來了,可看你們院子裡人有些多,這才等了幾天才過來。”
家醜不可外揚這道理賀園也懂得些,她心裡焦急,也靜靜等到了祝家這邊的工人走了才過來。
賀園有些意外的是,這幾日喬桂華都沒找她鬧妖。
許是病沒好,又許是因為收麥子的事心虛,賀園並不在意,只覺得樂得清靜,愈發確定要遠離她的心思。
說著,賀園的哭嚎聲小了下來,只低低地啜泣著。
看到賀園這副樣子,徐芳只哼笑一聲。
“貓還會哭耗子呢,你往年做的事已經將我們傷透了,這不是哭兩句就能救回來的。”
劉新月緊緊抿著嘴,眼裡都是憤恨,她有許多話想說,可她也是重規矩的,現在這場面只有徐芳能出面訓斥賀園。
祝松山看到自家媳婦眼眶微微泛紅的樣子,心下一陣揪痛,不著痕跡地在衣袍下悄悄拉住她的手,摩挲安撫著。
賀園並不意外徐芳會對自已說這樣的話,她沒有辯駁,只低著頭任由淚珠一顆顆砸下。
徐芳神情依舊冰冷,卻沒什麼憤怒了:“你要是真想明白了,真念著老屋這邊的好,自已安安分分跟恆山過日子,別跟著那喬桂華鬧妖,教好你兒子就行,這一大家子已經散了,我和你爹也不指望你跟恆山養我們,你們顧好自已個就行。”
“另外,”徐芳話鋒一轉:“你最對不起的不是我也不是你爹,是你大嫂,你該道歉的是她,該補償的也是她。”
這些日子裡賀園在自家屋裡也反反覆覆地想著這些事,她有些不敢面對劉新月,今日進來也只敢對著徐芳說話。
前幾日想明白自已做了多少蠢事之後,再一想這些年自已對著劉新月咒祝嬈的話,她總覺得像被豬油蒙了心一般,她自已都心驚於自已怎的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還覺得自已說的有理。
她心下發虛,也覺得自已說的這些話不可饒恕,連劉新月的眼睛都不敢看一眼。
賀園挪動著身子,正要朝劉新月的方向跪下,劉新月趕忙讓開。
劉新月哼笑一聲:“咋的,這還想折我壽?”
賀園停下動作,愣愣地囁嚅著:“沒有……我不是……”
“我不是什麼大善人,也不是什麼君子,我幹不來以德報怨那檔子事,你對我和嬈嬈的傷害不是輕飄飄一句道歉就能揭過去的,這些年我給過你無數機會,你都給糟踐了,現在想明白了?晚了。我不指望著你能給我們什麼補償,你只要別再來我家折騰我就謝天謝地了。”
看著自家婆婆嫂嫂對自已避之不及的態度,賀園即使做過了幾天心理準備,這時也有些難以接受。
理智告訴自已她們說的有道理,自已不能強迫別人原諒自已,情感上又覺得有一絲委屈,她想明白了的,不會再犯了的。
場面安靜下來,氣氛凝滯著,徐芳只想著自家小孫女如今也該醒了,不能耽誤到小孫女吃早飯,也不想讓小孫女看到這汙糟玩意兒,於是出聲趕人。
“你要是懂事就自已回去,別杵著礙眼了。”
賀園垂著腦袋站起身,連自已身上沾染的塵土都沒敢拍,狼狽地離開了祝家。
徐芳看劉新月心情不好,讓祝雨去屋裡給祝嬈穿衣服,自已則轉身去廚房裡給祝嬈做早飯了。
廊簷下,只餘劉新月和祝松山兩人站著。
如今將入盛夏,早晨的陽光的陽光也並不溫柔,穿透樹葉間隙的光灑在劉新月面龐,刺得她眼睛發疼,淚珠滴答落下。
“松山……你說我這樣說會不會太過分了。”
人總是這樣,希望自已狠心些,又怕自已太狠心。
祝松山愈發心疼,只抱住劉新月,輕撫著她的髮絲。
“是她們過分,你做的沒錯,你只是在保護自已和嬈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