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山林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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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晴再醒來時周圍漆黑一片。他躺在地板上,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腦袋偏向一邊,只能看見眼前的幾根桌腿。桌上有光,微光灑到手邊,映亮地上一個模糊的魔法傳送陣。
面前不遠處傳來機械開啟的聲音。一道光幕從門口落進來,又很快被另一道肥胖陰影遮去大半。
黃忠天一面和手環裡的人滿頭大汗地爭論著什麼,一面快步走進密室,抬手摁開牆壁上的按鈕,空無一物的牆壁上浮出淡藍色的監控投影。投影中包含了吧檯到舞池的全部區域。
此時酒吧裡湧進大批警察,秩序得到初步穩定。
手環裡傳來酒保焦急的催促,“老闆,快點吧。廁所裡好像死人了。他們後面肯定要封鎖現場。你快點把貨轉移了。萬一被人抓到就不好了。我先掛了!”
手環上亮起的藍光閃了幾下立刻熄滅。
黃忠天擦了擦額角冒出的冷汗,又盯著監控看了幾眼,越看心越亂,索性關了監控,扭動手環打通了另一個電話。
這次,手環裡傳來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然後是一個睏倦的低沉男音。
“這麼晚,什麼事啊?老闆。”
“快點準備去接貨。這次不能再出差錯!”
“貨?你以前不都是要檢查幾天再送出來嗎?”
“現在警察都來了!”黃忠天抱著手環,歇斯底里地怒道。
對方立馬噤聲,但話語裡還是流露出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好好好。他們總算知道乾點正事了。好吧,我現在就出發。就一個嗎?”
“就一個!快點!我現在把人送過去。迷藥還有些用。你路上小心。”
黃忠天關了電話,終於長出一口氣,低頭看向永晴。他身軀臃腫,臉上肥肉更多,一低頭下巴里能堆出三層圓鼓鼓的褶皺。
他目光陰沉地瞪了永晴一眼,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瓶紅色藥水瓶,口中唸了些奇怪咒語,渾身面板散發出微弱的淡粉色,旋即用力將紅色藥水瓶摔在永晴身邊。
血腥味瞬間瀰漫開來,一道金光吞沒了他。
他只能看見四條桌子腿漸漸從金光裡消失,緊接著一堵傾圯半邊的灰白色牆壁出現在眼前。
牆壁破洞外是茂密的原始叢林。深夜寒風吹過樹梢沙沙作響。
他只記得自已不得不喝下的那杯“地獄火”。當時他已做好最壞的結果。所以現在就算看著一堵陌生破牆,他毫不意外,甚至有些慶幸對方沒有直接給他一杯毒藥。
他只想知道藥效什麼時候才能結束?他接下來又會被騙去哪裡?他又該怎麼逃跑?
他很懷疑,無盡的欺騙和逃跑會就這樣成為他接下來生活的常態。
不一會兒,他聽見頭頂傳來急促的剎車聲。車輪碾過勾結叢生的荊棘駛進這裡。緊接著是輕快的腳步聲踏過教堂破碎的門檻,腐朽的木地板,走到他身邊。
他渾身動彈不得,只能任由對方從後將他打橫抱起。他抬眸看見對方下巴,只看得出是個鬍子拉碴的中年人。對方身上有股揮之不去的劣質菸草臭味。
“你可不要恨我啊。我只是個打工的。”對方將他一把扔進麵包車後座,如此風輕雲淡地說。
永晴仰面躺在麵包車後座,眼角餘光無意中掃到對方臉龐,一張普普通通的蒼老面孔,透著大於實際年齡的滄桑和衰老,一頭凌亂枯發和一把亂糟糟的短鬍子。
他將他丟上後座,隨手關上門,轉身鑽進前面的駕駛座。
車輪再次碾過樹林中層層疊疊的枯枝敗葉,一腳油門駛上寬敞平坦的大馬路。
永晴動不了脖子,視線範圍內只剩下前駕駛座灰褐色的座椅和棕色地毯。偶爾幾聲淒厲鳥鳴從車窗外傳進來。
麵包車穩穩當當地行駛在郊區小路上。夜深人靜的樹林裡,清風不斷吹動樹梢,夜色四合。
駕駛座裡的男人自在地哼起小曲,曲調輕快活潑,好像在山坡上追著風箏的孩童般無憂無慮。
其間,黃忠天還打電話來確認情況,男人隨便幾句話就讓黃忠天放寬了心。
這不是他第一次做這事,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道路兩邊都是上百年的老杉樹,重枝疊翠鬱鬱蔥蔥,一縷潮溼白霧在高大聳峙的樹影間飄蕩旋轉,形似鬼魅,隨著照進樹林的車燈緩慢地流向遠方。
男人突然不再哼歌,似乎有了某種預感,挺直腰背,雙手緊張地握緊方向盤。
永晴也不禁屏氣凝神,突然想起齊清放在他口袋裡的微型定位器。
她會來找我嗎?
車前突然爆發一陣巨響,像一道閃電從天而降。車內剎那雪白一片。
男人大驚失色,下意識踩住剎車,輪胎在道路上發出尖銳爆鳴。一切發生得很快,又發生得很慢。永晴瞪大眼睛看著車頭在混亂的光線中旋轉,地面從車頭一側波浪般猛撲上來,緊的幾乎貼住人的眼皮。
他整個人騰空而去,緊接著重重墜落在地,腦袋撞上後座堅硬的地板,意識像被巨大的衝擊力甩到了身體之外。然後,一聲巨響將靈魂震回肉體。在冒煙的輪胎和柏油馬路之間被無限壓扁拉長的尖銳摩擦聲在最後一刻徹底爆發出來。車頭猛地扎進路邊一棵粗壯的百年老杉樹,滿天亂飛的玻璃碎屑衝進後座,像一場暴風雪。
永晴滾進前座的座位底部,接著又滾回後座底部,渾身像被打了一樣疼痛難忍。
他勉強抬起頭看向車頭,眼角餘光瞥見癱倒在方向盤上的男人掙扎著直起腰,一手從座椅下面抽出一支雙管獵槍。槍管上膛,他齜牙咧嘴地倒吸幾口涼氣,雙手抓緊槍把,鮮血從額角流進脖頸,吐了口痰,側身一腳踹開駕駛座邊嚴重扭曲變形的車門,鑽出車廂。
“是誰!給老子出來!”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他又不是第一天混黑道。無論是仇殺還是亂殺,他已經為這一天準備了十幾年。入了黑道的人從來不敢奢望可以平平安安地度過一生。
他們一生都在等待一場攸關生死的決鬥。
可惜,這次對方不是為了決鬥來的。
“省省吧,朋友。”
齊清從樹影裡走出來,手上夾著一張黃符抖了抖,“你覺得是你的槍快?還是我快?”
男人在被巨大眩光撞暈的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是個實力強悍的魔法師,自已絕不是對手。只是現在,他必須為了老闆拿起獵槍。黃忠天那樣的周扒皮絕不允許他的失敗。
他內心一陣慌亂,臉色白了幾分,但還是死死抓著手中獵槍,“不好意思,我還是想試試看。”
“你是想試試看,還是想死?”齊清冷眼凝視他,漫不經心的目光像小刀插進男人怦怦直跳的心臟,“何必非得求死?我沒興趣殺人,談個買賣?”
“什麼買賣?”
“這次是我故意設計要把你老闆弄進牢裡,最好關上一輩子。我和他有過節,但我和你沒過節。相反,如果你幫我,我就幫你。”
“什麼意思?”
男人只是幫黃忠天在傳送點和各個別墅之間送貨的司機,並不瞭解黃忠天的人脈,更不認識齊清。但他知道黃忠天這樣只認錢不認人的做事方法已經得罪了不少人。若不是生意做得大,道上又有人保護,早就被人打死在回家的小路上。
今天突然冒出一個人說要報復黃忠天,他不僅不驚訝,反而奇怪怎麼直到今天才有人敢這麼幹?
齊清看他這麼好溝通,賣起自已老闆毫不猶豫,冷笑道:“要麼讓我殺了你。要麼你殺了我。”
“第三條路,讓我帶走你車裡的人。一會兒在這附近值班巡邏的白騎一定會來檢視車禍情況。你只要將你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黃忠天就一定會坐牢。”
“我憑什麼幫你?”男人愣了一下,突然覺得這個買賣一點也不划算。他似乎無法從中撈到一點好處。
“簡單。我完全可以不和你談條件。”
“我不會殺你,而你也殺不掉我。我將人救走,你回去只有一個下場。你知道的,黃忠天不需要無能的手下。雖然他客戶裡沒人喜歡你這一款,但他是個優秀的推銷員。我再提醒你一下,他賣的第一個貨是他女兒。”
“你這是在恐嚇我?”
“不是。”齊清搖頭,慢悠悠走到麵包車附近。
此時撞上杉樹的車頭已經冒出陣陣青煙,一些火苗竄出了引擎蓋。
“那還不如直接死掉。我可不想坐牢。”男人再次將獵槍對準齊清後腦勺,視死如歸道。
齊清突然眉頭微皺,一手翻動將男人甩進杉樹林,緊接著雙手掐訣,一面金光保護罩從掌心浮向半空,霎時籠罩住麵包車前半部。
下一秒,震耳欲聾的引擎爆炸聲衝上雲霄,驚起林中一群飛鳥。爆炸中衝出的熱浪吹起齊清長髮,點亮她的棕色眸子。引擎蓋裡冒出來的滾滾濃煙裹挾著熾烈火焰一直竄上杉樹樹頂。
如果不是齊清掌心金光籠住了大部分火焰,熊熊烈火早就吞沒了整輛麵包車,將周圍幾米全部燒成灰燼。
她臉色白了白,一邊咬緊牙關控制住不停爆發的火勢,轉頭看了眼從灌木叢裡灰頭土臉爬出來的男子,“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殺不了我,我也不會殺你。你只剩下一條路。逃。但黃忠天一定會掘地三尺地找到你。”
“怎麼可能?”
“你覺得呢?”齊清冷笑,語氣戲謔,“你沒得選。”
永晴看著近在眼前的金色魔光,光芒後是一片沸騰火海。深紅色火星在橘紅色烈焰中翻滾湧動,混雜著一絲絲剋制而纖細的金光,像被禁錮在網中的野獸,渾身毛髮怒張,血盆大口拼命撕咬著覆蓋在身上的金色光芒。
他渾身一陣戰慄,害怕地閉上雙眼。下一秒,他被人從後座拽出面包車,抬頭正對上齊清反射火光的眼睛。
“你看,我們是不是又見面了?”齊清衝他微微一笑,抬頭看向被包裹在烈焰中的麵包車,射出金光的掌心陣陣刺痛。
她心中默誦口訣,微微收攏掌心,裹挾著火焰的金光隨著她向上揚起的拳頭射向高空,巨大爆炸聲終於跳脫魔法牢籠帶著一圈強力衝擊波橫掃山林。
林中群鳥驚飛,杉樹林掀起一層波浪,纖細針葉紛紛揚揚落下,像在林中下了一場暴雨。
齊清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永晴手腕,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手臂穿過他的後背緊緊環抱住他,回頭瞟了眼已經被嚇呆在原地的男人。
“記住。你只有一次機會。”
一串銳利警笛聲從不遠處劃破高空直飛過來。
齊清拖著永晴走過馬路,鑽進馬路對面的密林。他們剛走出去幾百步,背後就傳來更大的爆炸聲。
永晴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突然驚奇地發現自已的身體正在恢復知覺。齊清找了塊林中空地將他放在地上,然後走開幾步,一個人面對幽深寧靜的山林,雙手在胸前掐天地訣,口中開始默唸口訣:
“新月出、河海無涯。金日落、穿行九洲。風火雷電,影行千里。”
林中霎時狂風大作,厚密樹冠間掀起層層波浪。樹葉枝杈互相拍打,簌簌風聲如同急雨厲雪,叢生藤蔓和荊棘排山倒海般湧向二人。
樹與樹之間的縫隙遽然擴大,如同野獸的血盆大口迅速迫近眼前,發出陣陣哀嚎般的綿長聲響。
周圍一切事物開始扭曲變形,拉長了身子從他們頭頂倒垂而下,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詭異聲響,聲音帶著尖刺直往人的腦子裡鑽。
永晴越看越害怕,忍不住想要大叫,想要立刻轉身逃跑。
當他真的想要拔腿就跑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命令。
“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