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同根生

方長明看見了小丫鬟眼中的期待，思緒翻湧，關於季家二姑娘，有太多事只能埋在心裡。他其實也很懷念以前當赤腳醫生的日子，雖然時常飽一頓餓一頓，但日子過得純粹許多，

路過那些農戶家，家裡的孩子遠遠看見他就會從田裡跑過來，圍著人嘰嘰喳喳，有說不完的話，有時他也想逗弄下這些孩子，便假意拿出銀針，說今日是扎針的日子，

像喜鵲兒一樣群集的孩子，登時一鬨而散，躲在遠遠地衝他喊話.....

那些孩子是鮮活的，喜悅、好奇、害怕、畏懼.....各種情緒都在臉上，

而在這府裡，方長明長嘆一口氣。一個家、三個孩子、兩個世界。別的家裡都盼著家中孩子能和美團結，後輩上進、相互扶攜這樣家族興旺才有希望，獨獨這裡不一樣！

年長的兩個孩子像是隻長年紀不長腦子，心思單純，十二歲的年紀，雖也可以叫上一聲孩子，但也不小了，知書達禮應是有的，正是該好好教養的年紀，但是家中掌權人的心思好似一點沒放他們身上，

大公子雖有上學，但去的既不是官家辦的官學，也不是老牌富有盛名謝、崔兩家族學，而是去了一個束脩及其低的私學，裡頭的學生什麼樣家世的都有。

大公子也成了這都城裡頭唯一去平民私學的公子哥。外頭說，那是因為大公子焦躁易怒，在官學和族學裡得罪了不少學生和先生，不受大家待見！這才不得已，只能去外頭的私學。

方長明聽了發笑，簡直是胡扯蛋，以季家的這個地位，什麼事不是上門賠個罪就解決了？不是那些小老百姓，為了一分一厘能吵個老死不相往來。這城裡的權貴，說白了就是這麼些個世家，外加一些新貴，沒有誰家會為了孩子間那點事，真撕破臉皮！

同樣的，也沒有誰家願意讓自已的孩子游離在這圈層外頭.....

大公子再怎麼樣，比起大姑娘來說，情況要好那麼一些，尚且還有學上，知曉學識道理。而大姑娘這個年歲了，家中也沒有請教養的嬤嬤，更是少見。

一些家族，老夫人不願意放手讓兒媳掌權也還算是常事，老夫人若說對大姑娘不上心，那作為大姑娘的生母該為孩兒謀劃才是。而季夫人....方長明不知該如何評價，他看不透那位，

聽說，二姑娘未出生前，季夫人對孩子很是上心，雙生子照顧起來很是勞累。但她親力親為，絕不假手於人。老夫人也放手讓她掌管家中事務。一家子可以說得上是和和滿滿。

後來.......不提也罷，

也就讓大姑娘像野草一般肆意生長，今日看別家小姐學了什麼，她跟著學了一些，明日見到新玩意，又換了心思，唯一堅持下來的大概便是習武練劍了吧，

因為是同大公子一道，家中不反對，大姑娘也就跟著一起學了下來。在箭術一道上甚至還能略壓大公子一頭！

至於小的這個，方長明搖搖頭，他只能說是個沒有孩子氣的孩子。落地後許久不出聲，讓他和潘羽心驚肉跳，差點以為是保不住，後來好不容易出了聲，那聲音小的和貓兒叫一樣，

餓了嚶嚶叫，奶孃要是出了裡屋就聽不著.....

到了學說話的月份，二姑娘就被老公爺和老夫人抱走餵養，方長明原以為長大些，二姑娘心肺情況養好了，也能多聽聽那孩子的聲音，

卻不想，老人手底下教出來的孩子，什麼都不懂的年紀就學會了什麼時候能發出聲音，

兩個老人好似要把前兩個孩子身上的不用心彌補到這孩子身上似的，每日排的是滿滿當當，就是身子犯病時，他去給二姑娘看診，老夫人還要安排個下人在一旁唸書給二姑娘聽，

他都不敢想，二姑娘若是個男兒身，老公爺夫妻二人是不是要把這候位直接給二姑娘，大公子都不曾有這樣的安排。二姑娘也聽話，除了身體不好找不出什麼毛病，顯得大公子越發像草莽小兒......

有時候他也在想，到底是二姑娘天性如此，才得老公爺和老夫人另眼相看，還是說，她是被二位長者教養成如此！

老夫人對二姑娘的上心程度簡直是到癲狂的程度，府裡誰和二姑娘說一句話都要被抄記下來，至於是誰抄記，二姑娘院子裡的下人都不知，因此每個人嘴巴都管得嚴嚴實實。不輕易同主子講話。

他每次去問診，看著那小小孩子用葡萄般大眼睛望著你的時候，總是會想，怎麼會有這麼乖巧的孩童，也難免有時會有憐惜。

便不自覺想多說些話，想讓那個院子多少有點人味。而不是那般安靜.....

三個孩子說起來教養有差別就算了，但最讓方長明想不明白的是，連親近不許。

三個孩子既不同住，也不曾同吃過，除了逢年過節能做到一起，平日裡都各吃各的，小姑娘因調養身體，院子裡有小廚房，甚少出院子吃口飯。

反正他是沒有見過哪家的孩子會過這樣的生活，都是一母同胞的孩子，公爺也不曾納妾，怎麼就讓孩子形同陌路一般？好似三個孩子多說幾句話，這個家就要塌了。

他也不知道這般不親近的孩子，將來長大了，該如何相處！

當然，這些事，他不能同這個小丫鬟說，便只好說些無關緊要的事，“其實啊，你想打聽的話，找找大公子和大姑娘府裡的丫頭小廝也可以，他們三是兄妹，雖然不在一起生活，但在一些方面，卻是非常的相似！就像三人都吃不了辣，喜麵食，喜歡糯米糕......當然還有諸多小習性，”

這話讓季意苓瞪大眼睛，這難道是什麼驚人的相似？她和弟弟妹妹也是如此，“可他們三人性子是完全不一樣，怎麼還會有這些相似之處？”

“哈哈哈哈三人本是同根生啊......”方長明隨口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