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去留

季意苓在這裡待著覺得甚是壓抑，看著和家裡一樣的地方，卻沒有一點家的感覺，關於流螢閣，她有很多記憶，現實和記憶有著巨大的衝突。

小姑母每年忌日的一應事宜都是爹爹和大姑母操持。

每次打掃流螢閣大姑母都會來監工，多次叮囑每個僕人都要仔細再仔細，不能壞了屋裡任何一件物什。

爹爹會早早就準備接待每位來祭拜小姑母的客人，尤其是小姑母的那幾位好友，雖然常常話沒說幾句，兩邊就會開始嗆聲，

但只要有人提了小姑母名字，爭執聲立馬就停了下來，大家又繼續聊著小姑母的那些事.....

她聽阿爹和大姑母講小姑母小時候那些醜事，還立馬跑去找小弟小妹，恐嚇他們，若是不好好孝敬她這個長姐，將來他們成婚了，她就把他們小時候乾的蠢事通通都抖落出來.....

也常常會覺得豔羨，想著自已怎麼不是家裡最小的那個，那樣就有像爹爹和大姑母這樣的長兄長姐疼愛。

那時候她覺得聽小姑母的事很是煩悶，因為家裡人總是不厭其煩去複述，甚至是以前小姑母去過的店家，若是能說上小姑母的一二事，阿爹和大姑母都會給人封個禮金！再把那些小事仔細記錄下來.....

小姑母忌日過後的幾天裡，大姑母和爹爹還會特別消沉幾日。若是找不到二人，大家就去流螢閣瞅瞅，

她和二弟弟曾偷偷溜進留螢閣裡看過，爹爹和大姑母也沒有做什麼，有時候就是靜靜坐在小姑母的屋子裡，看看小姑母的畫像，要不然就是在院子裡兩人小酌幾杯，

小姑母的畫像並不多，至少在一眾侯門貴府裡算少，聽阿孃說，很多都是後來才找人畫的。小姑母自已並不喜歡找人畫畫像，

大姑母和爹爹兩人看畫像時那落寞沉痛的神情，深深刻在她腦海裡。

所以現在看到這樣劍拔弩張的兄妹三人，季意苓才覺得有些恍惚，一下不知道什麼哪一處才是夢境.....

她想或許小姑母畫像少，也不單單只是小姑母不喜歡畫畫像，

季意苓愣愣出神的時候，不知道屋裡有兩道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也難怪，她直直矗在屋裡的樣子，不像個丫鬟，倒像是這屋裡的小主子，比主子還放鬆.....

季和微看著這個小丫頭，站在小妹身邊，一眼掃過去不仔細瞧，還真會以為是同一個人。

季和初則是皺起了眉頭，方才霍家那小姑娘還十分緊張這個丫鬟，難道是把這丫鬟送給小妹？應該不太可能，那小姑娘和小妹不太對付，

兩人也不愧是雙生子，一時間心裡頭都有了同樣的想法。

“鄭媽媽，你帶她下去梳洗下吧，”季和言開口，

聽到小姑母的聲音，季意苓才猛然回神，那個鄭媽媽已經走到了自已面前，季意苓現在聽到梳洗兩個字就會想到鬃毛刷在身上磨刷的那股痛感.....

她抬頭去看小姑母，見小姑母衝她點點頭，季意苓有些不情願，但憑著莫名的那股子對小姑母的信任，她還是起身準備跟鄭媽媽離開。

“等一下.....”

季意苓剛走了兩步，大姑母就叫住了她，常年來和大姑母的親近，讓季意苓本能就脫口而出，“怎麼了姑姑？”

說完，她才反應過來，捂住嘴巴，不由得有點慶幸，還好開口的是大姑母，要是爹爹喊她，她不小心叫了爹，怕是要被拖出去棒打一頓！

“姑姑？！”季和微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這小孩是什麼眼神？狠狠說道，“這個丫頭我要了！”

“鄭媽媽，”季和言只是催促了一聲奶孃，鄭雲硬著頭皮繼續往外走，

“不許走！”季和微站到了鄭媽媽身前，攔住她的去路，

若是最先見到大姑母，聽到大姑母願意帶她走，季意苓想那她一定很歡喜，可經過剛才的事，她現在對大姑母和爹爹心裡都些許抗拒，明明比小姑母大了五歲，怎麼那麼混不講理？

還是說十一二的孩子狗都嫌，老祖宗誠不欺我，

季意苓回頭去看小姑母，希望小姑母能堅持住，收留她才好！以前她不懂為什麼靜悄悄的孩子會討人喜歡，她覺得那樣的孩子一板一眼沒意思極了，但現在，她只想說，安靜的孩子就是最棒的！小姑母！您是最棒的！

想到這裡，季意苓才想起自已也是十二歲的年紀，仔細想想，自已在家的樣子好像同大姑母和爹爹現在的狀態沒什麼不同，甚至還要過分一些....血脈的強大啊！不行不行，等她回家了，也要做個安靜的長姐！

“第一，這不是我的丫鬟，我沒有處置的權利，第二，就算是我的丫鬟，她也是我屋裡的人，姐姐你沒有資格來拿。”

季意苓第一次聽小姑母說這麼長一段話，口齒清晰，年紀雖小，但說這話時的周身的氣勢卻讓人後脖子一緊......

“一個丫鬟而已，我還有什麼要不得！今天我還就非要她了！”季和微衝門外喊了一聲，她的侍女小跑著進來，

季意苓見大姑母指了指自已，並吩咐那個侍女把自已綁回去！季意苓正想往小姑母那邊躲的時候，

就聽見一道威嚴的聲音傳來，“你這個當姐姐的，真是越來越出息了，跑到妹妹屋裡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