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腔裡瀰漫的是極致的壓抑似乎有某種氣體如同煤氣一樣的氣體在裡面充盈著
胃酸上湧,論這團氣體如同隔著一層油紙一樣,彷彿一捅就能炸開
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坐在我面前
我問;您是心理醫生嗎?
他說“我是精神疾病治療的醫生 也算是心理醫生 ”
我說“既然您在這 那就說明他們確定我是精神病的事情已經八九不離十了吧。”
“不要過分自賤自已 你不能老往最壓抑的那個地方去想。”
我斜靠在椅子上 有幾分不屑“哦,醫生先生 您的意思是?我一個未成年人在未知的城市有著未知的未來,還有著未知的疾病,我的家人,我的家如同迷霧一般不可見 我接下來的一生可能就要在精神病院裡度過,您覺得我該為此開心或者正常嗎。”
他推了推眼鏡,似乎並不在意我的發言 溫柔的問我。
“你的睡眠還好嗎?”
“不好,或者說很一般。”
“幾點入睡?能睡幾個小時?”
“不知道,那個房間沒有鐘錶,不過幾乎每天都要很晚睡覺,早晨倒是矇矇亮都醒了,”
自從那個老太太轉出我的病房之後,
那個房間只有我一個人,還有偶爾的醫生,護士。
他們甚至和我有點熟了
我不像其他的病人一樣需要照顧,也不需要打針,只是偶爾需要送飯,其他基本都能自理
我的護工並沒有很多工作,所以她經常去照顧別人,這事兒上我不確認她是不是算失職,但他在這兒我也確實不自在,讓她多掙點兒錢有什麼不行的。
可是
孤獨啊,孤獨,你如同一個無形的海把我淹沒……
呵呵
“會經常感到煩躁嗎?”
“當然呀,我現在就很煩躁。”
“煩躁到哪個程度?”
煩躁到想把這個椅子扣在你的頭上。
當然不能這麼說
雖然我確實是這樣想的,
“渾身灼燒感,現在立馬想推開門,回到病房蓋上被子躺著”
“有時情緒也會低落?”
“……我想如果您在這個環境,您也會低落。”
他眯著眼看我手上的紅痕
“你有一定的自殘傾向?”
“………”
不可置信的
我手上還真有這些該死的印子。
事實上我一直認為我對我的身體絕對呵護
受不得受一點傷。
然而現在我發現我對我自已身體的疼痛耐受度想的太差了
在這裡的日子可以說是每天都倒黴,或者說之前也是這樣。
摔倒磕頭絆倒
他們說我四肢不協調
可能是因為幼時胎擠壓,也可能是因為基因遺傳。
但是顯而易見的,
是我確實很容易受傷
大多數都不是故意的
擦傷,撞傷,淤青
除了我手上的印子
這是我用那該死的票根一點一點劃上來的
我十分迫切的要知道這個東西到底存不存在,我必須靠這種方式才能確定它的存在。
無聊的時候我會在桌子上磨那個票
它現在已經鋒利的有些過分了
我能用它劃開我的一部分面板。l
但事實上只要不是流太多血,我幾乎沒有什麼恐懼的
事實上只要不流血,我就真的沒什麼好恐懼的。
“能把你意識中自已怎麼來到這裡還有最近發生了什麼跟我說一遍嗎?”
哈啊哈
“簡單來說,我這個可憐的女孩在暑期和跟她母親的朋友一塊出遊 出了車禍之後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個城市的公交車上,手裡還握著這個該死的門票”
我把這玩意兒高高舉起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十分平靜,明顯他也看不見這個鬼東西。
“——所有人都不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把我送到了警察局,我出去發了瘋後,警察把我徹底關了,是吧?警察也沒查出來我是怎麼來的,他們唯一查出來的就是我的精神病……要我說這太顯而易見了…”
“你手裡拿著的是你……所謂的票嗎?”
“是的……您應該完全看不見吧?可是我是拿這個東西一點一點劃破我的面板,留下痕跡的 如果您不能否認我受的傷 您就不能否認這個東西的存在。”
他在紙上嘩嘩記著。
躁狂
抑鬱
認知錯誤,
記憶缺失
有自殘傾向
這一條一條的簡直就是**該死的罪症
“伸手”
我看著旁邊的用來放手的臺子 哦,中醫嘛,這個我熟
以前看胃的時候老中醫就有一個特別破的這個玩意兒
我乖巧的把手搭了上去
“換手。”
他拿起一堆亢雜的報告看了看。
“……情況還是和之前一樣,問題不是很大。”
我十分不解“什麼叫和之前一樣?”
他竟然露出了一個十分友好的微笑“可能由於你的頭部之前受過撞擊,然後之前又再次受創,所以說你失去了這部分的記憶,實際上你已經在我們醫院住了一年了。”
理所當然又意料之外的恐懼還有疑惑瀰漫上我的心頭“一年?誰送我來的?我怎麼來的?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一年前你由於精神分裂症入住了我院。當時是我們副院長接待的你,我並未多做接觸,但似乎是你的*******”
“我的——什麼?”
“********~【@‘】”
果然還是和之前一樣,一到這種關鍵資訊就是完全聽不見
“***,你明白嗎?”
我有點暴躁“我完全聽不見,在我聽來你說的那些資訊在我耳朵裡全都是亂碼!”
“你現在冷靜下來……這只是正常的……”
我踹開椅子
憤怒的大罵“我*** 這正常你****,我媽叫***我爸叫*我家住在*****我的身份證號**********,他***,我有毛病,難道你也有嗎?你聽得清我說的是什麼嗎!難道在你耳朵中這些是正常的話嗎?在你耳朵中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站起來用力拍桌子桌子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王言!平靜,如果你再這樣拒絕交流,我們只能用鎮定劑!”
我被嚇了一跳
眼睛裡湧著淚花,乖乖坐回到了椅子上“……好,我平靜……如果我在你們這兒住院,你們在這兒會有我的資訊,對不對?包括我的身份證號,我的父母,求求你了,根據這些資訊能聯絡上他們嗎?或者說哪怕提供一些線索,是 我聽不懂,你們可以和警察說……讓我和我的家人見一面,好嗎?”
“是的,我們有我們能找到,但我們是個老醫院了,設施沒有那麼的完整,要花些時間……”
我哭嚎著癱在地上大喊“你不要告訴我這麼虛渺的詞,一段時間 時間是多久,一個星期,一個月還是多長時間,我不想再等了,我不想再用那種虛擬的東西支撐我了!之前警察局是這樣說的,但是現在他們拋棄了我!”
他扶住我“王言,看著我!看著我!”
見我抽泣著平靜下來
他耐心的回答“警察沒有拋棄你 只不過現在城市裡有了別的案子,你不能強行要求所有警力都在你這,對不對?別人的事情也很重要,他們離開僅僅是因為我們已經保證能夠找到你的資料,再說依然有人監察我們,依然有人幫助我們尋找,你沒有被拋棄,看著我,你沒有被拋棄
大家都在幫你或許需要一些時間,在我們這裡絕對是有資料的 平靜下來,好不好? ”
我擦去眼中的淚“多長時間?最長要多長時間?求你了,告訴我吧,如果我能聽清的話……”
“後天最多大後天我們一定能查到。”
“那時候我能回家嗎?”
“不,孩子聽我說 你的情緒還不夠穩定,你自已也能感覺到,對不對?我們來這兒是為了看病的,但我保證一定能讓你聯絡上父母。”
看著醫生出來,汪旭自覺離開房間一段距離,看著醫生過來,他問道“情況怎麼樣?”
“還可以,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
“她到底是怎麼出現在那輛公交車上的?”
“和她認識的成年輕症病人 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帶她出來玩,但是因為未知原因,在回程的公交車上,這孩子好像失去了一部分記憶,那位病人很恐懼,並沒有選擇指出。”
“是這樣……”汪旭皺著眉頭“你們畢竟是精神醫院,安保也太差了”
“這孩子之前的情況並沒有這麼嚴重 只是有一定程度的妄想,其他的也有,但是遠不到現在這種程度,甚至能和醫生其他病人說笑,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個脆弱又一覽的炸彈。或許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那個檔案為什麼那麼不全?連身份證號都不全……甚至家長的號碼也沒有。”
醫生皺了眉頭
這件事確實很蹊蹺
“你知道的,我們這邊的機器並不是那麼好用,或許出現了bug也說不定 預計三天就能修好,到時候應該就能看見了”
媽的
一次意外是不一定,如果次次都遇到意外,那不是撞鬼了
就是他媽的有狠事兒
汪旭咬咬牙“你們醫院最好確認你們告訴我們的資訊全都是真的。”
醫生皺了眉頭“警察同志,我們沒有這個必要騙你。”
“……也是”
自已真是要被這些意外搞瘋了。
先是和孩子沒法交流
又是監控全部失靈,接著機器又出bug
明明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精神病院而已
自已前前後後也調查了,確實就是個普通的精神病醫院
這孩子除了身份證資訊和家長資訊之外,住院打卡,監控全都是有的……甚至衣物和洗漱用具也在那邊
基本就可以確認了
或許真的就只是巧合而已……
醫生要帶我回中林渝醫院
據說是要住到我之前住過的病房裡,雖然我完全沒有印象
我並沒有什麼行李
要說非要帶的只有那紅塑膠兜兜裡的零食。
我扯著兜兜,扒著精神醫院車窗上的欄杆往外看。
“爺爺……”
老人帶著笑卻能看得出來情緒似乎不太好“好妮子,爺爺有空就會去看你的,爺爺保證 一定給你找到家,你在那兒好好的,好不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吃藥,不準再劃手了,聽見沒有?”
汪旭也湊了過來,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點愧疚
“小姑娘,你放心,這事我們肯定全程跟進 叔叔也保證肯定能讓你回家,別害怕。”
他塞進來一卷紙幣
看著雖然有點零碎,但是100的,50的,10塊5都有
“你拿著……”
我有點懵,連忙搖頭“不行不行,這不能!”
他十分強硬的塞到了我手裡“你那幾個哥哥姐姐都沒空過來,就我這一個人來算,我替他們給的,好好收著, 別讓我為難啊,聽你爺爺的,不準再劃手了!”
救護車開走
我捧著手上的錢,
笑了
精神病院想的還真實,在車上還裝著欄杆,怎麼怕我砸破窗戶跑出去
神經
這噴不了,這是真神經啊。
前面的醫生笑著,他和我一塊兒關在柵欄裡“你還說沒人關心你警察局的人。都替你著想著呢給我囑咐了好幾遍。我都聽煩了”
我把錢揣進兜裡也,摸著裡面的票,看著外面的風景,和遠去的人 笑的輕鬆“是中林渝醫院,對嗎?醫生?”
汪旭站在老人面前低著頭,有點拘謹“師父……我必須根據之前的發言嚴肅道歉,也為之前的行為感到愧疚……這事兒我檢討……”
老人搖了搖頭
“我也做的不對 ,這事兒我確實比較上頭,也確實有我孫女的緣故,城裡有殺人的案子,你著急是應該的…”
老人拿出胸口的照片細細撫摸“但是我就尋思著,要是小玲當初,有人這麼一直跟著,說不定就能好好回家了”
“這事確實是我的錯,不該想把人全都撤掉,隨便換幾個人,殺人案那裡警力是夠的…成立了專案組,是我著急了…”
老人拍拍他的背“你長大了,想的多了,也聰明瞭,就是脾氣還和之前一樣急,一衝上來,怎麼著都不行……還記得我之前怎麼跟你說的來著?”
汪旭立正站好“案子雖然有輕重緩急,但是不該分甲乙等,活人的案子不比死人的案子下,這是拯救一個家庭的先鋒!”
老人拿出一根菸
汪旭掏出打火機點燃
呼的撥出一團煙霧
“你也來一跟?好煙。”
“不了,師父,我嗓子不好……”
“難為你還記得你剛當警察時我跟你說的話”他又抽了一口 狠狠抽了汪旭的背“我的意思是,辦案子的時候把自已那牛脾氣收收。”
汪旭反而咧開嘴敬了個標準的禮
“是!師父!”
老人哈哈大笑“你小子!還是和之前一樣!憨!憨的不得了!”
汪旭更開心了“師父說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