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我感到了他要離去,離我而去。

“蘭兒,雲陽還有很多事要我處理。”

“宇文,帶我去,你帶我去吧。你說過,你去哪裡,都會帶我去,你帶上我好不好?”祈盼的眼眸望著他,渴求他對我請求的同意。

“不,蘭兒,昨夜你剛被撞到,身上還有瘀傷,還是留在宮中多加休息比較好。”

“宇文。”

“蘭兒……”

我的唇忽而感到了他貼上的柔軟,而身子亦隨著他的壓下,而倒在了榻上。他的吻很柔很柔,將著我的舌,我的人,我的心,揉入了他溫和的交纏中,纏綿,眷戀。

久久地,他才結束了它。凝望著我,他輕聲道:“在宮裡等我回來。”

“我……”

“蘭兒,我說過,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這一日之後未出五日,他便離開長安去了雲陽,除了額前的淺吻,他並未留給我更多的話語。偌大的寢宮之內,竟又只剩下我一人的身影,每每華燈初上的時候,我只能望著地上那抹斜影,期待著他的回來。

宮裡的流言蜚語很快便傳了出來,關於牒雲芊洛懷孕的事,自是流傳於各個角落,而孩子的父親更是成了宮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而我總是有著奇怪,為何宇文邕沒有問孩子的父親究竟是誰?難道他猜到了是宇文直嗎?可他若是猜到了,他又為何從未下旨召宇文直回長安質問?我不知,亦不懂。

我用著自己的身份,到了大司寇的牢中。牒雲芊洛被關在一個特別的地方,那裡有乾淨的床榻,被褥。望著那個曾經在宛沁亭不可一世的女人,我突然覺得她已變了很多。未施粉黛的她,坐在榻上,撫著腹,低語道:“父親一定會來救你和母親的。”

“牒雲上嬪。”

“是你?”她起著身子,繼而苦笑道:“如今,也只有你還會喊我一聲上嬪。”

“那時,也只有我不喊你上嬪。”

我步入牢中走到她的身旁,扶到坐到榻上。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我沒有幫上你忙。”

“不要這麼說,沒有你,我的孩子根本就保不住。若是孩子沒有了,那我一人又如何去面對自己,面對他。”

她隱去了直的名字,生怕隔牆有耳,為宇文直帶了禍端。

“我知道,我體會的到。”

“若蘭,你是好人,你一定會再有皇上的孩子。”她帶淚的臉龐上遞過對我的謝意,那瀲灩眸中更是傳過一份關懷。

“也許吧。”

我和宇文邕在一起已經很多月,可是卻沒有孩子,多少還是有些失落。

“沒想到,我和你居然可以在一張榻上說話,只可惜這裡是牢房,髒了你……”

“沒事,反倒是你,懷著孩子,在這裡可是受苦了。”

“其實,皇上有讓御醫來看過,而且獨孤大人也來過。”說到這兒,她不禁淡淡一笑,繼續道:“獨孤大人精通醫理,以往每個后妃生子,他都負責。”

“啊?他還管接生啊?!”

我猛然一驚,不由喊出了口。

“不是,不是,男人怎麼能接生?就是能,皇上會許嗎?真是的,獨孤大人只是負責為產子的后妃候診。”

“呵。”我再次笑了起來,原來獨孤翎還是傳說中的婦科醫生。

接著的一段日子,我經常會去大司寇的天牢中看牒雲芊洛,有的時候還會帶去一些糕點和書籍。多日的交往下來,我覺得她並非我想象的那般壞。至少她也單純過,也青澀過。

這一日,我剛回寢宮,小嬋便又囉嗦了起來:“文侍中,您幹嘛老去看那個壞女人?”

“小嬋,你又開始囉嗦了。下次再說,我就把你嫁出去!”

“不要不要,小嬋不要嫁人,小嬋要服侍您。”

接著的話語漸漸地變得輕了起來,白皙臉龐忽而飄上了兩朵紅花,這隱去的話該不是“小嬋已有了心上人”吧?

“小嬋,你是不是看上誰了?”我探身問著面前羞赧起來的小人兒。

“不,不,不。”

她一口氣回了六,七個“不”字,只是那急忙搖頭否認的臉蛋,變得更加殷紅起來。

“不,那我就求皇上把你賜給翎吧?!”

“啊,不要,不要,奴婢喜歡大……”

“大什麼?”

“大,大,大……”

“皇宮裡,好像沒有“大大大”這個男子吧?”我果是沒有猜錯,她真的有了心上人,只是姑娘家還不好意思說出口。單一個“大”字,會是誰呢?我不禁逗起了她。

“不,不是,是大冢宰。”這話一出口,手便立刻按住了半張的小口,黑亮的眼眸中滿是“糟了,完了”之類的神色。

“你喜歡宇文憲?!”

“文侍中,您小聲點,讓別人聽著了,一會兒又要取笑奴婢了。”

“呵,你是暗戀,還是明戀人家啊?”

“奴婢不懂。”

“你是偷偷喜歡人家呢?還是告訴過人家了?”她茫然的眼神,讓我想起自己的話與她而言太多現代,於是便改了詞。

“嗯。”指挑了挑髮梢,她蹙了蹙彎彎的細眉,繼續著:“奴婢不知道,只是覺得每次看到大冢宰就緊張。”

小嬋的話,自是道出了她暗戀人家那種小鹿撞懷的心跳吧。

“什麼時候開始的,說給我聽聽嘛。”我將著小嬋拉到了身旁,引她說出自己的故事。她真的很單純,禁不住我假意地逼問,便將著來龍去脈給說了個明白。原來,有一日,她到靜鴻閣幫我照料刺蝟,卻不料狡猾的小東西從著籠子裡溜了出來。於是她便追啊追啊,一不小心就與宇文憲撞了個滿懷。這一撞就撞出了情愫,而宇文憲自是幫她追起了刺蝟,並將它放回了籠中。

“喔。”我長長一嘆,繼續道:“原來,我的刺蝟成了你們的媒人。”

“文侍中,奴婢喜歡大冢宰,可奴婢那是奢望。”

“奢望,有什麼奢望的?只是憲他已有妻室。”

“能給大冢宰做個侍女也好。”

“咳咳。”我不禁咳了兩聲,這女大不中留真有哲理,這頭還說要服侍我,一會兒連做別人的侍女也願意了。

“文侍中恕罪。”

小嬋嚇得立刻跪了下來,急急地解釋起了她的無意冒犯。

“好了好了,我一定幫你問問憲,是不是他缺個什麼‘侍女’的?”

“文侍中,奴婢……”

門外,忽而傳來一竄疾步聲,我起身去看,那時才口中的“曹操”便在已寢宮門口下起了令:“從現在起,你們四隊人守在皇上寢宮外,每日十二個時辰,所有角落都不許有任何懈怠,違令者,軍法處置!”

宇文邕的寢宮為何要被圍起來?未等細碎的步在周圍停落,我便出門問起了宇文憲:“發生什麼事了?”

“若蘭,我只是奉皇兄的聖旨,加強寢宮的守衛。”

“皇上?可是,皇上不是在雲陽嗎?”

“是,皇兄是在雲陽,不過,皇兄離開長安前已下過旨,一旦長安城有異動,那禁軍必須立刻加強寢宮守衛,以確保若蘭你的安全。”

長安城異動?加強寢宮守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