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陽光下的陰影（中）

自打知曉林嵐的死因，顧國棟便時不時地回想起初次遇見她的情景。每當深夜失眠，他總會想起那個衣衫襤褸、被三個男人圍住的少女。顧國棟因此患上了睡眠障礙，不得不長期服藥以輔助睡眠。在去過蔓芽村並瞭解到林嵐的死因後，他因內心愧疚，試圖尋找林嵐的姐姐林微和母親。卻發現林母無法接受小女兒的離世，精神崩潰，瘋了。林微剛剛大學畢業，無法很好地照顧林母。加上林母長期種植藥材以補貼家用，患有慢性阻塞性肺病，林嵐去世後，林母病情惡化。在一次尋找林嵐的過程中，她不幸從高處墜落，雙腿受傷。集團補償的30萬元勉強夠支付手術費和後續治療費用。為了賺取更多資金，林微決定將林母送往療養機構，但每月高達2萬元的費用讓她微薄的收入難以支撐。顧國棟希望能為林微預付10年的費用，但他並無積蓄，經過深思熟慮，他決定預支工資。

“坐。”吳經理招呼顧國棟，“集團推薦你來的時候，我就特別高興。你工作細緻認真，有這樣的下屬真是省心。”顧國棟不明白吳經理這些話的深意，正思索如何回應。吳經理問道：“想過再往上發展嗎？國棟。”

“我？”顧國棟略顯驚訝，“我可以嗎？”

吳經理吸了一口雪茄：“集團的喜閱公益專案，你應該有所耳聞。我當初也是從那裡起步的。”他停頓了一下，“我們這個畫廊長期舉辦慈善拍賣，拍賣品都來自那個公益專案。你熟悉運作流程，接手我的位置再合適不過。”原來，這個畫廊實際上是由集團控制的。平時只是買賣一些展品，舉辦一些展覽，但主要目的是運營慈善拍賣。這個慈善拍賣的主要流程都由吳經理負責。現在，由於子女出國留學，他想離開集團，但需要找到合適的人接替他的工作。吳經理知道顧國棟瞭解喜閱公益專案的內幕，又見他預支工資，猜測他急需用錢，認為他無疑是最佳人選。見顧國棟未作回應，吳經理繼續道：“我們的工作主要是將那邊的資料藏在畫中，然後進行拍賣。就是一箇中間人的角色，把資料傳遞出去。”

“拍賣之後呢？”顧國棟追問。吳經理給顧國棟添了些茶：“沒你想的那麼複雜。你以前踩點的那幫人會把資訊發過來，你只需按照我們的編碼標在畫裡。賣家都懂得這些編碼的含義，只要走完拍賣流程就行，其他的都不用管。”他把茶杯推向顧國棟，“不用有壓力，這工作你不做，總得有人做。但你若不做，也離不開集團。”顧國棟緊緊握住杯子，他深知自已的處境，目前根本無法脫離集團。吳經理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我這個職位，年薪八十萬起，還可以先預支30%。穩定工作滿十五年，集團會送你全家出境定居。”

顧國棟終於醒悟，自已竟然踏入了狼窩。原來，這個集團以公益為名，暗中蒐集困境中女孩的家庭資訊，並透過慈善拍賣的畫作傳遞這些資訊。有需求的人，透過畫作編碼（編碼內含女童的基本資訊），表面上是在競拍畫作，實則是競拍畫中編號對應女孩的初夜權。被選中的女孩大多家境貧寒，且家中重男輕女，身處偏遠山區。集團以助學基金為誘餌，將女孩集中面試，實則行不軌之事。顧國棟正是因為撞破林嵐之事，才揭開了這背後的黑幕。整個集團的利益鏈遍佈全國，勢力龐大。顧國棟深知，憑一已之力與之抗爭無異於以卵擊石。如今，為了幫助林微和林母擺脫經濟困境，他別無選擇，只能接受吳經理的提議。

顧國棟沉思片刻，最終決定答應吳經理的要求。“吳經理，我確實需要錢，也需要集團的庇護。但作為新手，我還得靠您多關照。”顧國棟雙手遞上雪茄，吳經理接過煙，深吸一口後說道：“不過，有個條件。”他頓了頓，“接任經理後，你將成為這個區域畫廊的法人。”接著，他又補充道：“為了讓我們在這個位置上安心工作，集團會幫我們撫養孩子，直到任期滿15年。”顧國棟震驚不已，他沒想到吳經理能在集團工作滿年限並接受境外定居安排的真正原因竟是如此。原來，成為畫廊法人後，還必須在一年內結婚生子，將孩子交給集團撫養，以此作為牽制法人的手段。顧國棟倒吸一口涼氣，吳經理卻只是淡然一笑。

“你考慮清楚，但你也知道，即便你不接手，你也無法脫離集團。”吳經理的話讓顧國棟陷入了沉思。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他終於下定決心：“你什麼時候走？”吳經理似乎早已預料到他的答案：“一年後吧。你需要的錢，明天就能批給你。”與吳經理談妥後，顧國棟回到了出租屋。他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輛，在夜幕下，他站在窗邊連抽了一整包煙。終於，他想到了一個計劃。他知道林微不會輕易接受陌生人的資助，於是他想以喜閱公益的名義接近她，以林嵐的名義設立一個家屬關愛基金，提供部分資助，餘下的則以無息貸款的形式給予，誘使她簽署一份協議。屆時，他將用集團預支的30%薪水自掏腰包償還。想到這裡，他聯絡了以前的同事小莫，請她幫忙聯絡林微並安排見面。“您好，林微小姐。我是顧國棟，這位是我的同事小莫，她之前跟你透過電話。”這是顧國棟第一次見到林微。儘管他已經調查過她一段時間，但此刻才是他們真正的初次見面。眼前的林微，面板白皙，臉蛋微圓，明亮的眼睛與林嵐極為相似。“您好，顧先生。謝謝您和您們集團的幫助。如果不是那場意外，我妹妹現在或許已經能上大學了。”林微的聲音溫柔而富有感染力。顧國棟心中既充滿愧疚，又不禁對眼前這位姑娘心生憐惜。

“林阿姨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顧國棟關切地問道。

林微整理了一下額前的碎髮：“手術後她經常感到疼痛，現在也不太清醒。經常會一個人坐在高處發呆，需要24小時的看護。”

“經濟壓力一定很大吧？我們瞭解過這家療養院的費用確實不低，但服務和設施都很不錯。”顧國棟說道。林微輕輕吸了吸鼻子：“是的，壓力很大。所以我只好硬著頭皮向你們申請這個公益基金和貸款了。”顧國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檔案，裝作有簽字蓋章的流程。待林微仔細閱讀完細則並簽字後，他承諾一週內將款項轉入她的賬戶。為了打消她的疑慮，他謊稱自已是該專案的負責人，並表示可能會透過私人賬戶匯款，讓她不必擔心。林微並未產生懷疑，因為她實在想不到會有人用這種方式來幫助她。

“林小姐，後續貸款的發放和還款如果您有任何疑問，都可以直接聯絡我。”顧國棟趁機與林微互加了微信，“方便的話，可以加一下我的微信嗎？”

“當然可以。”林微毫無戒備地與顧國棟成為了微信好友。

顧國棟在將錢匯給林微後，心中的愧疚感終於減輕了一些。雖然他仍然時不時夢見林嵐，但感覺上自已似乎變得堅強了一些。他和林微保持著偶爾的聯絡，但自從上次見面後，兩人便再也沒有相約。顧國棟心想，他原本就打算為她們母女提供經濟支援，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以後就不必再有過多的交集，於是他將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工作中。既然無法逃離這個集團，那就只能盡力而為。按照集團的規模，15年後，他很可能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顧國棟也說服了自已，即使他不接這個工作，這些事情依舊會發生，而且拒絕這個機會，他也可能會失去生命。想到這些，他心安理得地投入到工作中，接受了吳經理的安排。只是，一年內結婚生子的條件對他來說確實是個難題。

“我不想結婚，但是我想有自已的兒子，你這邊有辦法嗎？”顧國棟在網上諮詢黑中介

“你有途徑搞定戶口和準生證嗎？”中介回答

顧國棟想到集團的牽制，回了“能”

顧國棟與中介約了線下見面籤合約。

“你居然是個男的？？？”中介見到顧國棟後很吃驚，一般做試管的都是一些不願成婚的女性，極少有男性。“男的不可以嗎？”顧國棟不悅道

“確實不可以哦”中介翻了個白眼“你能生孩子啊？”一句話懟的顧國棟無話可說“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你只要再找個姑娘幫你生就好了”

中介說完後，顧國棟敏銳的抓到了重點“如果全流程找你們，費用是多少？”中介伸出了一個手指，向他抬抬手。

“好”

與中介談妥後，顧國棟簽訂了一份境外合同，並跟著中介去取精。中介告訴他，代孕母親不會與他見面，如果試管失敗，會聯絡他，要麼退款要麼重新取精。一旦試管成功，他們會負責統一照料，顧國棟只需提供生父資訊和準生證等相關證件。孩子出生後，會安排一次DNA檢測，若檢測結果無誤，餘款需在一個月內付清。顧國棟覺得這種方式既省事又無後顧之憂，孩子與自已沒有情感紐帶，將來交給集團撫養，也不會成為自已的牽絆。然而，他還缺少一段婚姻關係。想到這裡，顧國棟感到有些頭疼。自從與大學女友分手後，已經過去三年了。這段時間裡，因為林嵐的事情，他需要藥物治療，還經常出入精神科，確實沒什麼機會認識新的女性朋友。

“叮零零……”顧國棟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林微。她從未給他打過電話。

“顧先生，我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電話那頭傳來林微的哭泣聲，“請您彆著急，慢慢說。”顧國棟耐心地安慰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您方便的話，能不能來人民醫院一趟幫幫我？”林微哽咽著說。原來，林微的母親從療養院墜樓，目前正在醫院緊急搶救。林微不想讓同事知道這件事，在這個陌生的城市也沒有其他可以求助的朋友，無奈之下只好聯絡顧國棟。當顧國棟趕到醫院時，林媽媽已經去世了。但他並沒有見到林微，經過一番詢問才得知，林微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在太平間暈了過去。

眼前的姑娘，面容蒼白，眼眶紅腫，靜靜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顧國棟的心猛地一緊，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她失去了兩個至親，這樣的打擊讓他一時間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她。他靜靜地坐在她的床邊，林微沉默不語，就這樣，一個多小時悄然流逝。林微緩緩起身，顧國棟擔心她會做出衝動的舉動，便緊隨其後。在他的幫助下，林微處理了母親的後事。隨後，顧國棟送她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鑑於她目前的狀態，他不得不把車停在樓下，親自送她到門口。林微開啟門，走進屋內，蹲在地上，淚水無聲地滑落。顧國棟看著她那破碎而無助的身影，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憐惜之情。他蹲下身，緊緊地抱住了她：“別怕，還有我在。”

林微抬起淚眼，看著他，聲音微弱而顫抖：“你會要我嗎？”此刻的她，太需要一個依靠，太需要一個肩膀。相依為命的妹妹和媽媽相繼離去，這個世界上，彷彿只剩下她孤身一人。眼前這個男人，就像是上帝派來的救贖者。顧國棟在這一刻，思緒萬千，他害怕自已的決定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但又不忍心拒絕她此刻的請求：“會的，我會永遠在你身邊。”

林微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謝謝你。”

就這樣，命運的安排讓他們走到了一起。顧國棟留下來照顧林微，而她，在悲傷中誤以為顧國棟愛上了她。顧國棟考慮到林微的情緒和現狀，決定暫時不提真相，等她情緒穩定再說。他也不願意讓林微卷入他那些見不得光的工作，擔心她將來會受到牽連。一個多月過去了，兩人就這樣默契地相處著。這時，顧國棟收到了中介的訊息，他的孕母懷的竟然是同卵雙胞胎。這對雙胞胎的降生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身份，顧國棟迫切需要一段婚姻關係。他一邊考慮著如何向林微坦白，一邊又苦於沒有合適的結婚物件。在這種矛盾中，他決定將一切交給命運。說實話，他和林微相識的時間並不長，當時的相處也談不上是正式的表白，更像是兩個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如果現在向她求婚，按常理來說，很可能會被拒絕。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結束這段關係。

顧國棟本想讓林微拒絕自已的求婚，所以並沒有刻意去準備什麼。一天晚飯後，他們像往常一樣在街上散步，路過一座橋時，橋下那片平靜的池塘映入眼簾，水面上倒映著路燈的光芒，波光粼粼的，周圍的花朵和綠葉也倒映其中，構成了一幅美麗的畫面。他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轉身面向她，聲音略帶顫抖地說：“請你，嫁給我好嗎？”出乎意料的是，一陣沉默之後，林微並沒有說出他預想中的拒絕之詞。相反，她抬起頭，看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嗯。”這一刻，顧國棟感到既驚訝又欣喜，彷彿一切都是天意。林微的母親剛剛去世不久，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剛剛確立不久，在這樣的時刻，她竟然答應了他的求婚。

顧國棟突然有些後悔，覺得自已之前的想法有些荒唐。他看著林微那溫柔而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無論未來會遇到多少困難和挑戰，他都要承擔起這份責任，守護這個女人。

“我知道你為我做了很多，”林微輕輕靠在他的懷裡，“我原本以為那些錢是來自某個公益基金，但後來我意識到那都是你私人的資助。起初，我懷疑你可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然而，你始終沒有露面，只是默默地給予我幫助和支援。直到那天你在醫院出現，我才深深感受到，在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像你這樣對我如此好了。”

她的話語讓顧國棟感到無比愧疚和感動。他無法告訴她自已幫助她的真正原因，也無法在這個時候拒絕她。他緊緊抱住林微，低聲說：“抱歉，我可能給不了你一場盛大的婚禮。”

林微抬起頭，微笑著看著他：“你給我的已經夠多了，這就足夠了。”就這樣，在命運的安排下，顧國棟和林微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然而，他心裡始終藏著一個秘密，那就是關於那對試管雙胞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