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勝回到了莊子上,家裡這個時候黑漆漆的。
實在是太窮了,早早地就要吃飯,然後再床上躺著。
家裡連多餘的一根針一根線都沒有,更別說是晚上點油燈了。
若是往常,王大勝也就摟著媳婦睡了。
但是今天卻怎麼也睡不著,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空氣裡,飄來了燉肉的香味。
幹一天活,竟然就給三十文的工錢,可真不少了。
現在的肉,才十文一斤呢。
幹一天活,竟然就能換來三斤肉吃,要是自己也能去幹活就好了。
王大勝和媳婦嘀咕著,“要不然,我也去給自己贖身算了?”
“七兩銀子,那也不是小數目啊.”
王家媳婦有些擔憂的說道。
“況且咱們是三個人,你和我,還有孩子,那就是二十一兩。
要是種田,咱們家多少年能存出來二十一兩銀?”
“這些年,難不成不吃飯了?”
王家兒媳不斷追問著。
王大勝也有些踟躕,要是在家裡種田,那是怎麼也湊不出來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除了種田之外,還有別的出路呀。
“要是這廠子,需要人呢?”
王大勝忽然說道。
“什麼意思?”
王氏皺著眉頭問道。
她當年是在周老爺府上當過丫鬟的,雖然是最低等的灑掃丫鬟。
可是耳濡目染的,卻比一些普通的農婦眼光要長遠得多。
“他們現在建廠子,雖然不知道是幹嘛的.”
王大勝一聽媳婦也有興趣,連忙說道,“但是這個廠子要是建好了,難道不需要工人做事麼?”
這麼一說,王大勝媳婦都聽明白了。
“也是,就跟周老爺家裡一樣,你看他家多大啊,下面幹活的僕婦都有幾十個.”
“而且年年都要進新人,多少人家想去周家老爺那幹活,還進不去呢.”
王氏也說道。
“睡吧,我明天悄悄的跟在老李他們身後,去衙門看看.”
王大勝小聲說道。
既然已經決定了,王大勝第二天起來就和管事的告了個假,然後跟著老李他們去了府城。
因為工錢都是現結的,昨天來的不少農人,今天都全部來了。
而且一傳十,十傳百的,還來了不少人。
這些人都被安置去了其他地方,但就算如此,對朱慈爝規劃的工業園區來說,還是遠遠不夠啊。
有自由身的農民還是太少了,更多的還是鄉紳們簽下死契的奴僕。
廖維現在繼續來到了朱慈爝身邊當差,跟鍾鶴幾乎成了左膀右臂一樣的存在。
負責管理內務的鐘鶴翻閱著手裡的賬本,眉頭緊鎖,好一會兒才直接說道,“殿下,請恕我冒昧,但臣實在不明白,這麼多的鄉紳,手底下的私產和私奴竟然如此之多.”
“與其花銀子一個個的買下來,倒不如……殺了他們.”
廖維雖然不動聲色的皺起了眉頭,但是並沒有出言反駁。
這個從南洋來的少年,雖然說話直接而莽撞,但往往卻能夠找到最簡單的破局方法。
即便是廖維,也不得不承認,與其這樣懷柔政策,不如殺光了乾淨。
但朱慈爝卻搖了搖頭,“這麼肆意殺人,和韃子有什麼區別?”
況且他們只是封鎖了海南省的核心區域訊息往外傳,並不是真的堂而皇之的佔據了海南省。
一旦內部發生民亂,到時候就算能夠鎮壓,恐怕也會走路訊息。
“而且,完全靠別人給的生活,不會有人珍惜的.”
朱慈爝含糊不清的說道。
雖然不太明白朱慈爝是什麼意思,但是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若有所悟。
不錯,比起那些南洋土著幹活,動不動就需要用鞭子抽打或者給他們懲罰,否則這些人幹活就永遠偷懶。
但來海南省之後,建造工廠的幾十個人,有些並不知道怎麼建造房子,只能跟著學。
但是這一天的活趕下來,竟然絕大部分人,都已經能學個七七八八了。
就算是還有些沒學會的,也一個個大汗淋漓,絕不敢偷懶。
甚至還有人特意找到工頭的,表示雖然自己今天沒學會,但是明天一定能。
希望明天還能來做事,這乖乖女座積極性,比南洋那些土著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或許,這就是朱慈爝所說的,百姓不能等待著被拯救,自己也要想方設法過上更好的日子。
果然,就在三人說話的時候,有差役小跑了過來,氣喘吁吁的。
“殿下,您不是說,要是有人來找衙門說贖身的事,就要告訴您麼.”
差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還能喝太子說上話,緊張地都快喘不上氣了。
“是麼,帶我看看.”
朱慈爝心中一動,直接說道。
而此刻,府衙之中的王大勝卻在椅子上,卻有些坐立難安。
他只是向來官府問問,告示上說只要十四兩銀子就能贖身,還有官府自己還出七兩銀子的事,是不是真的。
他想將自己從周家給贖買回來,可他身上一文錢都沒有,這該如何是好?他找了個官差,戰戰兢兢將自己的問題都說了一遍,沒想到那差役兩眼放光,讓他坐在這兒等著,然後自己就不見了。
作為一介村民,能夠鼓起勇氣來縣衙,王大勝覺得自己已經夠厲害了。
他曾經有過準備,自己會被直接轟出去。
但是萬萬沒想到,雖然沒被趕出去,但是現在……對方是要叫人來抓自己麼?王大勝坐立難安,就在他要偷偷溜出去的時候,有人快步跑了過來。
剛才跑出去的那個差役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年輕人,還有一個三十幾歲,腰上帶到的將軍。
那差役指著王大勝,回頭對站在中間的年輕人喊道,“太子殿下,就是他!”
王大勝雙腿一軟,差點不曾直接跪倒在地。
還好朱慈爝大步上前扶住了他,“不用跪,我們不講究這樣的大禮,你就是想給自己贖身的農僕?”
王大勝沒想到太子竟然這麼親切,好一會兒才點頭,“是,是的殿下……”“找個書吏來,把他的故事記下來.”
朱慈爝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