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大廳裡。

陸澤琛長身玉立,站在傾橙的身側,隱約有淺淡的橙花香水後調漫過來,心頭一陣恍惚。

好像發了場夢。

他和傾橙真的來領證了。

看著前邊排成長龍等待領證的新人,傾橙有點忐忑,這麼長的隊伍,要排到什麼時候呀?

冷不防,手心被塞了個東西。

傾橙低頭一看,陸澤琛往自己手裡塞了兩個巧克力,是她最喜歡的蜜桃味,還殘留著他淡淡的餘溫。

“謝謝。”傾橙紅唇微揚,唇角像是有蝴蝶在跳舞,陸澤琛靜靜的看著她,眉梢間越發溫柔如水。

“累了嗎?”

“不累。”傾橙笑著搖搖頭,她萬萬沒想到,天之驕子,眾星拱月的陸學長有一天會像普通人一樣,和自己排起隊,領結婚證。

看他墨玉眸子斂著光華,心情好像……還不錯。

今天是9月9日,陸澤琛早已猜到,民政局登記的新人大機率人滿為患,但他還是想趁早過來登記,以免夜長夢。

明明這麼多年都等了,不該急這一時。但在她答應領證的那一刻,他好像等不及了,迫不及待要和她有更親密的關係。

傾橙吃完兩個巧克力,頗有回味地舔了下唇瓣,上面有巧克力的殘留。

陸澤琛凝視嬌柔紅唇,喉結上來滾動,昨晚旖旎的畫面在腦海盤旋。

這雙唇,令他欲罷不能。

“還要嗎?”陸澤琛笑問。

“還有?”傾橙有點沒反應過來。

陸澤琛變戲法似的又掏三顆水果味的軟糖。

“我口袋裡還有,不過,一次不能吃太多甜食,會蛀牙。”陸澤琛柔聲甜哄。

傾橙這下呆鵝了,在眾人的眼裡,神一般存在的陸學長,竟然會隨身攜帶小零食。

他的語調太溫柔,傾橙有點扛不住。

他好像……還會讀心術,那些小零食竟然都是她愛吃的。

只見他臉色淡然如水,解釋道:“怕你排隊無聊,所以帶了小零食給你解悶。”

傾橙突然感覺眼前的人跟印象中那個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陸學長有點印象不符。

“橙橙,我先去接個電話。”傾橙陸澤琛拍拍她的薄肩。

傾橙斂回目光,雙眸亮晶晶,眸光像豔陽下的雪原初融。

“嗯。”

陸澤琛的鋒黛眉宇微微彎起,配著深邃完美的五官,越發像出自上帝之手的藝術品。

周圍有不少女生被陸澤琛俊朗的外表和優越的身高吸引,目光緊隨。

傾橙忽然感覺到後背被人戳了一下,回頭一看,那女孩笑著道:“剛才那男的是你老公吧?好帥哦!你也長得很漂亮,你們生的孩子一定很好看。”

老公!

生孩子!

傾橙這才意識到,他和陸澤琛馬上就要成為夫妻了,陸學長將會是她的老公。

他們是因為一夜的衝動,本著負責的態度才來領證的,生孩子那是不可能,說不準哪天分道揚鑣了。

“對了,你們認識了多久?有沒有婚前同居了?現在都流行婚前試居,不試過,也不知道那方面合不合得來?”

對方的問話太直白,傾橙有些窘,腦海裡浮現昨晚自己不著寸縷吊掛在他身上的畫面,臉一下子灼燒起來。

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麼開放了嗎?聊性話題都這麼明目張膽。

女孩卻笑了。

“瞧你臉紅的,那有什麼的,現在的男女朋友,十有八九都是有過婚前同居行為,我和我男朋友同居兩年了,寶寶都有了,眼見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藏不住了,我們只好來領證了。”

傾橙注意到她穿了一條寬鬆的花裙子,女孩是素顏,但是臉上的笑容絢爛,看得出來很幸福。

“那恭喜你,寶寶幾個月了?”

“馬上快三個月了。”

這時,有一箇中等個子的男人走過來,手上端著一杯牛奶和麵包,走到那女孩的跟前,臉上掛著憨厚的笑容。

“老婆,是不是餓壞了?先吃點東西,我扶你到那邊坐著,我來排隊。”

那女孩帶著埋怨的語氣道:“這裡離超市怪遠的,太陽這麼大,叫你別去了偏要去,快點擦擦汗。”

女孩給她丈夫擦了一把額前的汗。

“我一個大男人這點辛苦算什麼?你懷孕吐得這麼厲害,我心疼死了,總不能餓著你和寶寶。”

傾橙看得心裡莫名感動。

女孩向傾橙笑了笑,然後跟著男人過去椅子那邊坐下了。

陸澤琛打完電話回來,身邊還領著個英俊的男人。

傾橙覺得有些眼熟,卻認不出是誰。

只見他臉上笑成一朵花似的。

“橙橙……”,陸澤琛溫潤低啞的聲音傳來。

“嫂子好”,費倫搶了話,“我是費倫,陸澤琛的青梅,之一。”

傾橙禮貌的回應:“你好,我叫傾橙。”

“久仰嫂子大名,今天一見,實在榮幸之至。”

費倫作為親眼目睹陸澤琛老婆花容月貌第一人,以後夠吹一輩子了。

傾橙是陸澤琛的初戀,更是苦戀。哥們幾個早就知曉,不過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傾橙以前總是跟在佟傅庾後面,跟牛皮膠似的,連蚊子都飛不進去,還以為這兩人會有結果。

沒想到,世事難料!

佟傅庾娶了花家千金,陸澤琛苦戀十一年,修得正果,抱得美人歸。

費倫打心裡替他高興。

傾橙微微一怔,費倫之前認識自己?使勁地過濾了一遍腦子,還是想不起在哪見過,便沒再糾結。

“橙橙”,陸澤琛認真的看著她,像是在徵求她的意見,“今天是我們領證結婚的日子,因為時間太匆忙,所以婚禮的事以後另再安排,費倫幫我們請來了婚紗公司,我們先拍照紀念,再領證,可好?”

傾橙沒想到他會這麼做。

她沒穿過婚紗,女孩對婚紗都有種天然的嚮往,那是幸福和承諾的象徵。

傾橙對中國的秀禾服情有獨鍾,如果能在這麼特別的日子裡穿上秀禾服拍結婚照,那就完美了。

陸澤琛垂眸與她對視,他的眸光清潤,傾橙看到自己倒影在其中,小小一隻,男人微微上揚的眼尾泛起淡淡笑意。

“那我們走。”

陸澤琛牽起她往行政大廳外走去。

傾橙看到婚服的那一刻,心跳倏地一滯,心臟好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居然有秀禾服,秀禾服上面的牡丹龍鳳雲錦正是出自自己之手,牡丹怒放,龍鳳呈祥,其寓意是夫妻恩愛美滿,子孫滿堂。

她記得這幅刺繡是五年前,L先生訂製的,她那時在刺繡行中才剛剛嶄露頭角,第一次接到在秀禾服上繡雲錦的訂單,心裡不免喜憂參半。

雲錦有寸錦寸金之稱,被譽為“錦中之冠”,非常名貴,用料百般考究,織工精細,錦紋絢爛,製圖精美,而只能手工製作,機器無法代替。

她當時怕自己的能力經驗不足,暴殄天物,便在網上找了網友那片橙海傾訴自己的擔憂。

對方告訴她,她的刺繡織品非常不錯,鼓勵她隨心而織,一定能夠出色完成雲綿製作。

傾橙花了一個星期構思冥想,花了一個多月縫製,終於完成婚服的牡丹龍鳳的雲綿圖案。

L先生非常滿意,額外給多了的加工費。

傾橙把這個資訊告訴那片橙海,他給她打了滿屏的慶祝表情。

但秀禾服怎麼會在陸學長手上?

L先生。

陸先生。

“在想什麼出神呢?去換婚服了。”陸澤琛輕聲提醒道,緋色薄唇微微上揚,他手上拿著男士婚服,準備去換衣服。

傾橙仰視著身姿頎長挺拔的男人,有股壓迫感驟然籠罩下來,“哦,我現在就去。”

——

當傾橙手捧結婚證時,整個人都處於渾沌的狀態。

她居然真的和陸澤琛結婚了。

她竟這麼容易就放下了對佟傅庾的執著,那可是九年的青春年少呀!

這移情別戀也太快了吧。

傾橙對自己發出靈魂深處的拷問。

陸澤琛則對著結婚證上的結婚照看了許久,臉上的溫柔笑意久久未褪,滿意地道:“橙橙你看,我們是不是很有夫妻相?”

傾橙偏頭看過去,目光落在結婚證上,自己一襲古韻華美的嫁衣,端莊恬淑,服裝的寸尺恰好,貼合著纖柔腰姿,勾勒出弧度優美的身形。

陸澤琛緊挨著她,氣質高貴卓然,面容俊美絕然,臉上漾著月光清輝般的笑容,俊男美女,確實讓人移不開眼。

傾橙臉頰微燙,“你說是便是。”

只見他小心翼翼把結婚證裝在盒子裡合起來,喜悅而漫散的嗓音徐徐傳來:“結婚證這麼重要的東西就放在我這保管了。”

“橙橙,你什麼時候搬過來宛春園?”

陸澤琛這話像扔下了個炸彈,傾橙倏地被炸得外焦內嫩。

“遲點再搬吧,突然搬出去,不知道怎麼跟我舅舅說。”

傾橙抬頭凝著他,午後金燦燦的陽光籠在他身上,身前勾勒出拉長的黑影,男人的半身融在陽光中,猶如從天而降的神祗,丰采奕奕。

“舅舅那邊我來應付,他什麼時候回國?我肯定得登門拜訪的。”

傾橙面露難色,“能不能遲點再跟我舅舅說?”

陸澤琛深邃的眸色有點沉凝,像是在細細考量,只見他拉開車門,手護在她的頭頂,示意傾橙先上車,傾橙上車以後,男人頎長挺闊的腰身彎下來,給她扣上安全帶。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傾橙能聞到男士專有的氣息,夾帶著橙花淡雅的澀調,空氣瞬間變得濃稠灼熱。

男人給她扣好安全帶,輪廓鐫刻完美的鑽石臉微抬,兩人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傾橙呼吸一窒。

完美的唇形勾起淺淺的笑,像拽人深陷的漩渦,激宕起層層漣漪,刀削般的下巴,給人一種鋒芒冷硬的感覺,溫和的笑容中和了許些冷毅氣息,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漫散而慵懶。

男人一字一句啟唇:“傾橙,別讓我等太久,我怕我等不及。”

男人的嗓音低沉啞然,像是沙爍碾轉過那般,聽得人的心尖一陣酥感。

車子啟動的時候,傾橙突然看到一輛的紅色法拉利停在她前面不遠處。

只見佟傅庾和一個穿黑色吊帶裙,黃色大波浪的美女從車上下來,看衣著打扮,大機率就是花家的千金。

陸澤琛的車掉轉車頭,往相對的方向開出,越開越遠,傾橙垂眸,頓覺得腳底竄起一陣冷氣。

不該再動容的。一個不愛你的人,你再感物傷懷,就是自己找賤。

佟傅庾看到黑色的ssc超跑出現在民政局,心裡震得一批,那不是陸澤琛的車?怎麼會在民政局出現,早聽聞陸澤琛性取向有問題,陸家人給他安排了很多相親物件,但他從來沒有回應。

佟傅庾腳步一頓,像是想起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看著空空如也的未接電話,巨大的失落感湧上心頭。

傾橙居然從昨天晚上到現在沒給他打過一個電話。

這怎麼可能?要是換了往常,她肯定早就把電話打爆了,還說不準,大半夜的穿著拖鞋,挨間酒吧找他。

佟傅庾甩了甩手機,該不會是訊號出現問題了吧?

花晴雅看著他迷惑的動作,不懂就問:“佟傅庾,我們來領結婚證,你眉頭皺這麼深幹什麼?不想領證,你就照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