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來到後院的馬廄旁就看到車伕在旁邊打盹,他上前輕輕推了下車伕,“醒醒,師傅。”

馬車上的漢子聽到動靜將身上的斗笠拿下來,轉過頭髮現是一個身高大概和馬的高度差不多的男孩站在他面前,“小朋友,這輛車已經被徵用了,你還是找其他人吧。”王大寶以為是誰家的少爺跑出來,誤以為是家人的管家請的,所以溫和地對他說道。

“我就是這輛馬車的客人,你起來讓我上去,其他人馬上就到了。”

王大寶看男孩說的信誓旦旦,心裡想,讓他上去也行,看他挺乖巧的。如果不是,待會再讓他下來好了。

“那好吧,不過待會要是我的客人來了,他們說你不是,你就離開知道嗎?”王大寶掀開簾子對坐在最裡面的西山說道。

“好。”西山不想再說其他,便倚靠在馬車的車窗上。

不知道客人什麼時候到?王大寶躺在馬車的車板上一邊想著客人,一邊想著家裡的媳婦,只要一想到快出世的孩子,他的臉就變成了花褶子。

南星手裡端著一碗香噴噴的東坡肉來到後院,後院說起來不大不小,正好容得下一輛要出行的馬車,一個三個槽位的馬匹的馬廄,往東便是寬敞的紅木大門,想必待會就要從那裡出去。石牆的最西邊是一個堆放雜物的倉庫,有個老嫗還在倉庫門口搭了個磚砌生火臺生火做飯,老嫗在此時碰巧抬頭就看見一個俊美的紅衣男子撥弄著他的湛藍色的耳飾,看上去異常昂貴,她呆站在那裡,手裡的搗灰棒慢慢將灰土移到了身上。

南星徑直走向馬廄那裡的平凡而又巨大的馬車,看得出來這個車伕安裝的車棚很用心,想必平時也經常載大戶人家。真不愧是朝天城排的上名號的人。

他端著碗走向馬車,“嘿,夥計,麻煩起來讓我上去。”他低頭站在王大寶的頭頂,還在用肉香誘惑這位正在想媳婦的痴漢。

“好香啊……”王大寶睜開眼就看見一個俊男微笑,雖然他年紀早已過了為美好事物心動的時候但還是知道眼前的人是仙人下凡了,“仙人下凡了?”

“噗~夥計,我可是直直的大好青年。我是這裡頭傢伙的家人,讓我進去吧。”南星直起身,嫣然笑道。他可是聽到裡面那人的在不經意間嘲笑了他。

“我叫王大寶,是你們這趟旅程的車伕。你長得真好看。”王大寶從長板上跳下車,順便在衣服肚皮那擦了擦手上略帶泥土麻繩絲混合的灰,伸出長滿老繭的手不好意思地說。

“你好,有勞你了。還有謝謝,我也知道我好看。”南星揚起嘴角笑道。

他跳上車就看到西山坐在角落,眼裡的淚變成了淚痕,“給你帶的東坡肉,可好吃了。”南星將扣住的碗蓋揭開,香氣立馬彌散開,西山不理。南星嘆氣著將碗放在車棚的隱藏桌子上。

“大寶,你能去吃碗豆腐花再來嗎?”南星將頭探出來遞出從夜那裡順手牽羊拿來的碎錢。

“好好,我這就去,而且好久沒吃了。”年輕人總要有些話不是別人能聽的。王大寶跳下車往酒館走去。

南星看附近無人了轉身回到車內,他悄悄貼近還在看著貼著木窗生氣的西山,剛要說話,“你別靠近我。”西山轉頭驚得抖了下身子厲聲想喝退身邊這個人。

南星靜默地往旁邊移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

“我沒想到你會對那件事這麼牴觸,對不起。”南星坐在他身邊,神情低落地自話自說,“你要是不原諒我,那我走好了,夜那邊我去解釋。”

“解釋什麼?!”西山陡然站起來,憑藉身高正好夠他站直,“你給我住嘴,還有這個,給我拿下去!”西山捧起碗就要放到南星那邊讓他帶走。“嘶——”西山也沒想到這碗還是這麼燙,差點撒出裡面的肉。

“快放下,我看看。”南星緊張地奪過西山手裡的碗,順勢拽著他的手放到眼前,“小孩皮那麼嫩怎麼敢直接捧著的啊?疼不疼?”他覺得孩子長得太好了,不忍心讓他受委屈,另隻手拿出懷裡珍藏的玉肌膏,“我和你說,這玉肌膏很好的,輕輕一抹面板就跟換新一樣。”他邊說邊使勁拽著西山的手不讓逃跑。

“能不疼嗎?都起泡了!”西山生氣地坐到旁邊,眼裡的淚水還在打轉,似滴未滴。

南星眼波流轉,他手裡握著西山嬌嫩的手,還在想著這雙手雖然看著肉,但骨骼均勻地像在表面抹一層霜,絲滑而柔軟香甜,無意識地伸出舌頭慢慢俯下身準備嘗一嘗。

“我餓了。”西山抽出手,眼神微妙,但又含著警告。

南星驚醒,輕咳一聲掩飾自已的無理輕薄,打算解釋自已的這一無恥行徑,沒等他說話就聽到耳邊響起剛哭完後的沙啞軟糯聲。

“好,給你。”南星端著碗想餵給他吃。

“我有手。放開!”西山呵斥著從他手上端起碗,鼻間縈繞的味道是他想念的東坡肉。

碰觸的瞬間,一絲電流聲在二人指尖傳動,南星說,“天氣太乾燥了。我不是有意的。”他耳邊泛紅可抬頭見西山並未理他,相反,他端起來就往車棚外走去,他失落地放下那隻被碰觸過指尖的手。

“你留在這裡吃,我去外面。”南星攔住剛掀開窗簾的西山,語氣變得小心謹慎,怕這孩子又和他鬧。雖然並沒有緩解。“碗裡的肉再不吃就冷了,我估計夜她們也快吃好了,我去看看。”

西山沒有說話。但南星知道他同意了。

南星走下車,隔著車簾說,“我們很快就要走了,你快些吃,我在外面逛一下。”說完他走到之前看到的老嫗生火的磚堆灶臺旁準備研究一下這門技術以後說不定能用上。

小酒館內,夜和珦宴正在大快朵頤,“真好吃,珦宴,你多吃點啊。”

“嗯,你慢點,別吃太多了,身子可承受不住太多的葷腥。”珦宴吃完最後一塊肉,擦著嘴,提醒著面前這位孩子氣的人。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多吃一塊了。”夜自從從荒原出來就沒幾天吃肉的,趁著天色還早,可不得快些地多吃幾塊嘛,“夥計,再上一盤東坡肉。”夜看見夥計剛收拾完對桌的餐盤和碗筷,正好經過她們這桌就騰出一隻手攔住他說道。

夥計低頭看見是個姿色撩人的女子攔住他,剛想罵人的話就被他壓了下去。“好好,我這就去通知廚子。”

“夥計,我們不要了,你下去吧。”珦宴站起身來到夥計面前,放了一些碎錢在上面,“子夜,你剛才說的什麼?”她轉身擰住坐在桌上還在和一塊肉打架的夜的耳朵。

“啊啊~啊,珦宴,你快放手,好疼。”夜忍痛吞完最後一塊肉,抽氣聲沿著唇跑到珦宴的小臂,“我不吃了,真的,你快放手啊。”

夥計扭頭就看見罕見的一雙異眸柔情似水地看著旁邊這位清冷女子。

現在的人真不簡單,夥計端著盤慢慢離開了。

“珦宴,你下手有點重哦。”夜戳了戳自已變紅的耳朵,委屈地抬眸看著坐在她旁邊的人。

“誰讓你不聽話,前一秒還在說不吃,下一秒看見人就喊‘夥計,再來一碗。’我可是從來沒見過誰這樣的。”珦宴收拾著包袱,給包打緊結。

夜盯著那個結,心裡一抽,彷彿那個結是自已。

“哈哈,是我的錯,你放心,我下次一定不會這麼做了。”夜不敢惹毛她,怕下一秒自已就要回小石屋,她站起來給珦宴錘了錘背,“珦宴啊,你看我這也沒吃上,而且我看這時候不早了,趕緊去找西山和南星吧。”

珦宴無奈地拍開那有氣無力的手,“行了,我們快走吧。”

等到二人來到後院就看見南星端著一個空碗往她們這邊走來,“南星,你這是餵飽西山了?”夜從珦宴身後冒出頭打著招呼。

南星沒想到她們吃的這麼快,還以為騅子夜會貪吃,再要一碗呢。

“他吃的很多。”南星抿了下薄唇。“我去送碗。你們先上車。”

“好,你快去快回。”珦宴牽著夜的手讓開大門的路。“對了,你昨天沒對西山做什麼吧……”珦宴想起他倆人出門時的神情,停住腳步關心地問了一句。

南星手指輕顫又放鬆地拿好那看起來髒髒的碗沿,他轉身笑容燦爛,仔細看的話還有個淺淺的梨渦,“我們沒什麼,只是為了爭床上床下鬧了半宿。”

“哎呀,南星,你這個老傢伙還和孩子搶床,真不害臊。”夜翻了個白眼。

“所以我讓給他了,誰和孩子搶了!”南星將腳上的鈴鐺使勁地晃動了下,轉身離開。

“這人是在氣什麼啊?”夜撓撓頭,想不明白他那惡劣的個性是怎麼忍受睡地上的,卻和她生氣,真是的。

“珦宴宴~你說呢?”夜晃了晃珦宴的衣袖,問她。

“不知道,可能沒睡好吧。”珦宴扯回自已的袖子,若有所思地說著,“我們先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