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她還是那麼粗魯,一點也不像女孩子。”格朗輕撫著被打紅的臉頰,輕笑道。卓一端著未來得及倒出一滴的茶壺,走到格朗身邊,靜靜看著格朗臉上露出落寞的神情。
“不過沒關係,我們偷偷放出訊息,然後偷偷跟著他們,這樣就不用挨她的打了。”鉞一瞬間又恢復了常態,但神情有些癲狂道,“你趕緊下去找些人將南星的所在處散佈出去,就說,在朝天國的茂密叢林裡能找到它,是一味價值連城的毒藥,購買者願出價黃金塊十塊購買。”
“可是……”卓一想說些什麼來勸住這位大人,但發現自已根本不知道說什麼,只好恭敬地遵從他的命令,“是,大人。”
在上次的談話匆忙結束後,夜和子琅一行人完全沒有了接觸。而坐在石屋的幾人將訊息帶到夜身邊時,夜就猜到關於南星的訊息是鉞放出的。
“幼稚。”夜在聽到這訊息後第一反應,神情卻有些落寞。
儘管是知道了這個訊息,夜五人也沒有去找他們而是踏上了去朝天城的路。
一週後,眾人在經歷了一番的舟車勞頓終於到了朝天城,街上的人群好似酷愛巫師風格的衣物,大兜帽,狼牙配飾,手持一根類似古時祭司用的法杖。
“請問,你們這個打扮是這座城裡的風俗習慣嗎?”梓夜攔住一位從她們身旁經過的老者,開口詢問道。
“你們是外鄉來的吧。你說的沒錯,但也……不是完全沒錯。”老者說到一半就壓低了聲音,眼神很飄忽,似乎在防備什麼人,“你們幫幫我們吧,外鄉人,”梓夜疑惑地向夜打了個問號,夜攤手回敬。
在人群逗留的老者顯得有些突兀,於是他將她們五人引到一處偏僻小屋裡。“我們這裡其實是,毒物控制的城市。但我太老了,那些人就讓我負責拉車。我已經待在這裡15年了。”“毒物?!”夜看著眼前繁華的小鎮,人人戴著斗笠,街上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
“你們來這裡也是為了那個寶藏嗎?”老人佝僂著的背慢慢挺立著,似乎想從他們臉上看到不一樣的結果。“什麼寶藏?我們只是想從這裡借道去……這個你不用管。”
老者摸摸鼻子,“傳說在朝天城幻都有一個不老的小孩,他知陰陽,曉過去未來,通五行八卦。但千年來未曾有人將他喚醒,因為所有去尋找他的人都迷失在幻都了。我勸你們也不要去那裡。”桅殃見老者一臉鎮靜,心裡想著事情肯定不簡單。
“老人家,您說的小孩子確定在幻都嗎?但我記得十年前就被人剷平了啊。”夜上前一步,搖著手中的玉柄摺扇。
“什麼剷平,不就是被人一鏟子鏟了一捧土,恰好幻都正如名字一樣瞬間消失了。然後回去自已吹捧自已說自已剷平了幻都……”老者想起來就嗤之以鼻隨後嘆息。“你們既然不是來尋寶的,就趕緊離開吧,我走了。”老者重新戴好兜帽緩緩離開桅殃一等人的視線。
“梓夜,你說我們一起去看看這幻都怎麼樣?”桅殃用胳膊推了推旁邊的少女。
“不怎麼樣。”梓夜扭頭對身旁的西山忽悠,“西山啊,你說這個小孩子是不是你的親戚?你看啊,他來自朝天城,幻都,而幻都是之前那男人撿到你的地方。”西山瞥了一眼。“我看你在講冷笑話,那男人怎麼可能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說不定他還真來過呢……”夜若有所思地說了這麼一句話,很難不讓西山這孩子胡思亂想。
“珦宴,我們就去幻都一趟吧。”夜將摺扇別在懷間,不再管蹲在旁邊畫圈圈的西山,走到珦宴旁撒嬌著抱住她,晃著手。
“可是你的病不能再拖了,你自已心裡清楚,我們來這裡主要是尋藥,不然我們也不會讓你來這裡的,況且今天天色不早了,夜晚涼風瑟瑟,我們先去酒樓。”珦宴將夜的手推開,翻找了一遍自已的小包,拿出瓷瓶,倒出三粒藥丸,“聽話,先把這個吞了。”
“哦,那我吃完……”夜吞下遞過來的藥,順勢想要再提一提關於幻都的事。
珦宴瞥了一眼夜就知道她在想什麼,“不行。”
沮喪的夜明白這件事是無論如何都行不通了,只好老實地和西山一起走在最後面,朝著酒樓走去。
“小許,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吧。你忍心西山的親戚一個人在那鬼怪之地一直待著嗎?”桅殃靜悄悄走到珦宴身旁使勁拉住珦宴的衣袖甩來甩去。
“我們不是去玩的,你想一下,格朗鉞不是散步訊息說南星就在幻都嗎?雖然不知道真的在不在,但是如果那個藥正好在幻都呢,而且就算沒有那地方雜草叢生的,估計還有不少野草藥……還有還有,哎呀,珦宴,我們就去吧,夜你快說句話啊。”
西山抬頭看了眼桅殃,還在疑惑桅殃為什麼在叫他的名字,只是見眾人壓根沒看他就又低頭想著其他事情。
許珦宴見桅殃真的再也憋不出其他理由了就果斷將自已的袖子扯下來,盯著夜問:“你想去?”走在最後的夜看到珦宴在看她,走到她面前挽住胳膊小心翼翼地說,“想去啊,順便看看西山的親戚。”
西山轉頭,“那不是我親戚。”說完不再當她的遮擋板,扭頭跑到梓夜那裡牽著她的手,不再作聲。夜無語地朝著西山做出一個暴打的動作,心裡卻想,西山為何不願去幻都。
“那我們去吧,菩提散和南星確實只有在那種地方才能有了。”珦宴知道自已不去,她們也會偷偷溜出去,索性揹著自已的大包跟在桅殃和夜的身後。
“你說,我們要不要買一件和他們一樣的衣袍呢。”珦宴指了指大街上的人。
“我贊成,我這就去買,嘿嘿。”夜聽到終於有人和她想法一致了,興致沖沖地在小攤上買了五件,“來,快穿上。”
來幻都的人數不勝數,可幻都的路上,看到的人唏噓不已。
朝天城的繁華是人間難得的景象,生意往來的人絡繹不絕,儘管看不清他們臉上的全貌,可也心知他們在這座城市撈到了數不盡的錢財。
在朝天城通往幻都的這條路上,猛禽吞噬了荒野道路的腐屍、野草、枯木甚至泥土都在這些腐爛物的作用下成為沼澤。
“真是恐怖。”西山小心地將腳抬起又放下,試圖避開那些沼澤坑窪。
“我們真的是……來到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夜把玩著手中的玉扇,表情微慫,“這麼冒失地進去恐怕命都會沒有。要不我們先回去吧?”夜轉身張開雙臂攔住大家的步伐,企圖讓人就此停下。
“這都夕陽下山了,路上更不好走。之前讓你別來,你不聽,現在可好?”珦宴瞥了一眼夜的胳膊又抬頭無奈看了一眼夜。
“我們都到這裡了,再折回去,這道路上的那些東西肯定特別喜歡我們。”桅殃平時最怕那些髒東西了,立刻探出頭抗議,“我們就在邊緣搭個火烤,簡單睡一覺,明天再出來好不好?”
大家趕了一週的路,沒有休息,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夜看了一下週圍,發現沼澤對面有個斜坡,走到不遠處張望發現它附近也有很多灌木。“那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晚上,正好行李裡面似乎有個火摺子,可以生火。明天再進去。”眾人沒有意見地隨她一起坐在斜坡後。
等到仔細檢視的時候發現有個積滿灰土的火堆,上面還殘留著食物的焦黑。
誰也沒有提這個發現,只是沉默地將火堆和烤架一起湮沒在廢土之下。
等到準備帳篷的時候,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為自已爭取最後的掙扎,轉頭對著生火的梓夜幽怨地說,“梓夜,我可不可以和珦宴一起睡啊?”語氣有些可憐。
“不行,你今天要和我睡,而且珦宴已經勸你吞服了不少急救藥,今晚沒事的,放心。”梓夜將火堆的灰扒出來一部分,又開始忙著生火,頭也不回地回答。沒辦法,夜的情緒太容易波動了,而且她昨天已經和珦宴一起睡過了。
“好了,我們今晚就在這裡睡,西山,讓你之前離開前買的燒餅拿出來分了。”看了眼夜搭起的簡易蓬,滿意的梓夜就開始吩咐西山把行李中的大包裹拿出來。
“好沉啊,梓夜,下次這種活可不可以讓桅殃做?”西山抱著比他高的包走到梓夜面前,吃力地放下。
“這我幫不了你,你猜拳輸了,要認賭服輸,小西山。”梓夜邊教育邊開啟包取出裡面的燒餅。
西山揉著自已的小肩,有些委屈,但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待燒餅烤熱
“味道不錯。”桅殃坐在火堆旁拿著枝丫戳進燒餅中央,慢慢嚐了口。
正當她準備吃第二口時,一個影子從旁邊閃過,她就離開了自已的地盤。
“嘿,你這個沒良心的,是誰帶你出來的,就知道拾掇我,是吧?看我下次還救不救你。”桅殃又重新坐回位置一屁股將西山擠出了火堆圈,神色狀似兇惡對著西山說。
“哼。”西山拿出夜給他準備小水囊喝了口,一聲鼻音從裡面跑出來。
桅殃見這傢伙不知恩,立馬轉頭就對他的燒餅大咬了一口,露出得意的表情:這就是你推我下場,哼。
“桅殃!你的口水!髒死了。”西山嫌棄地將咬過的地方掰下來遞給夜又蹲到夜身邊。
“好了,桅殃,不要和小孩子計較嘛。”夜接過那塊燒餅放進嘴裡,帶著點渣子地開口朝桅殃故意說道。
“你……髒死了!”桅殃臉上被渣子糊了一點,急忙伸手擦掉。
“哈哈哈,臭桅殃,讓你吃我燒餅。”西山躲在夜後面大聲笑道。
其餘兩人對眼看了下對方,都從臉上看出了無奈。
黑夜很快過去,沼澤地的黑暗瞬間被照亮,此時大家才真正看清沼澤的全貌。沼澤中是一圈圈白骨堆積的小山坡,或許是它沒有下沉的表象讓人無畏走進它的領地的吧,空氣中腐爛的氣息讓已經天亮的四周蒙上一層死亡的不安。
“我們快走吧,這裡看上去不對勁。”桅殃起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很慫。
“昨天是誰一直讓大家在這裡過一晚的。”梓夜調侃她。
“那不是還有夜嗎,你怎麼不說她?”桅殃起身快速將夜拉到身邊躲在她的後邊。
夜的身子被這麼輕輕一拽險些摔倒,臉色有一些慘白,隱隱約約能看到頸部的細汗,忍住身上的不適開口,“好啦,你們不要鬧了,桅殃和我都知道錯了,我保證今天沒收穫就立馬走。小許,我知道錯了,我們快走吧。”
被某人點名的珦宴頓住收拾行李的手,並從中拿出一個雞毛撣子,有些猙獰的面孔出現在眾人的眼前,“呵呵,騅子夜,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那破身子不好好吃藥還在涼氣裡一夜,梓夜沒說什麼可不代表我沒說的,你最好是待在那裡別動,不然我會讓你嚐嚐什麼叫做雞毛亂飛。”珦宴平時看著挺和善,但有一樣會讓她變得焦躁起來。
她心裡一直在擔心夜的病情,昨日的胡鬧和夜裡受的涼風讓她在夜裡都能聽到急促的呼吸聲。
她轉身想要當面再教訓幾句,就看見夜在三人身後偷偷抹汗,頸部青筋依稀可見。她的表情顯得嚴肅,這讓三人忍不住回頭,可是見到的還是那個風輕雲淡的夜。
夜將自已的小碎步慢慢邁向西山,眼神飄忽,彷彿下一秒就會逃開,“珦宴,我們莫要激動,你看我這不是可以走的嘛,咱不要耽誤時間啦。”
西山默默挪開與夜的距離,還朝她翻了個白眼,“不要拉我墊背啊,我的姐。”
“嘿,你這傢伙。”夜有些咬牙切齒,“小許,冷靜,咱要冷靜,喂,梓夜,你快過來。”眼見攔不住珦宴的雞毛撣子,只好喊來梓夜了,一不做二不休,待會就讓她給我擋一擋,夜心裡默默唸著自已的小算盤。
梓夜上前攔住珦宴,“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出亂子,而且回去給你當小徒三天。”她看了眼天色,“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看來這次梓夜出血不少啊。”桅殃吃了一口饢餅悄悄對身旁的西山說。
“梓夜姐太能付出啦。”西山點了個頭。
“梓夜,好樣的。”夜轉頭豎起大拇指。
我這樣做是為了誰啊,一群壞傢伙。梓夜默默吐槽。
“那好吧,你可得說話算數哦。”珦宴將雞毛撣子收回去,又覺得不放心,拿出紙和筆,“來,寫下來。”
“哈哈,珦宴,我們關係這麼好,這就算了吧……”梓夜走到她面前,輕錘了一下珦宴胸口。
“不行。”珦宴催促道“快點,這都快中午了。”嘿嘿嘿,賺了。
“知道了知道了。”梓夜心不甘情不願地寫完“喪權辱國”的條約後,默默在旁邊的地上畫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