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紅塵對於他的回答不以為然,連她自已都沒意識到,這其實稱得上一種專屬於她風格的冷笑話?

“你說西域來人了嗎?”

她又恢復那波瀾不驚的樣子,那雙眼睛在發呆的時,被濃黑的睫毛遮住,有種悲天憫人的意味。

齊翩見她並未立馬出去,便快速找個位置坐下,然後偷偷看著步紅塵。

“是一位特點鮮明的西域女子。”

“齊公子西域教派我並不瞭解,可否告知於我?”

每當她的語氣變得如此疏離時,齊翩都有些沒勁兒。

“紅塵姑娘想知道的話,自然可以”

他話語裡有些悶悶的,連步紅塵都沒明白剛剛還算開心的人,現在卻有些不一樣。

她再一次想起了空瑛道姑給她說的,江湖裡人心詭異,她倒是覺得男人變臉和偽裝都極為擅長。

“這西域有很多教派,而且這些教派和整個西域的政局有關,他們的國師也是魔道中人 傳聞武功極高深受愛戴。”

他揮著扇子娓娓道來,而步紅塵聽的極認真,當時步家被滅時,她印象裡沒有所謂魔教中人,一眾仇家全是武林正派。

“其中西域四大教派較為出名,歡喜教極樂教,白蓮教,還有魔神教。”

齊翩喝了口茶,接著說道:“這四個教派中,當屬魔神教最為神秘,據說其教主擁有通天徹地之能,但很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而歡喜教則以男女雙修之道聞名,許多江湖人士對此趨之若鶩。白蓮教在三教中稍微正義一些,手段不如三者殘忍,但仍是邪教。至於極樂教,則是以追求極樂世界為目標,手段多樣,崇尚色慾和權利,令人防不勝防。”

步紅塵微微點頭,將這些資訊牢記於心。她深知,在這紛繁複雜的江湖中,多一份瞭解,便多一分生存的把握。

“多謝齊公子相告。”

步紅塵垂著頭,思考著利用這些西域教派來擾亂視線的可能性。

“家師不必多謝,我可還依靠著紅塵姑娘你呢!”

他復又調笑道,但語氣認真,步紅塵也不惱。

“齊公子,今日午時遇到那人是?”

她雖然知道那是朝廷中人,但具體不知道其身份,這種情況下很影響她的判斷。

齊翩手一頓,抬眼看著步紅塵光亮的眼。

“我以為紅塵姑娘能猜出來。”

“皇子,但不知道是不是太子。”

她隨意的說著,像是無關緊要的話,但是卻令齊翩心裡一緊。

“紅塵姑娘,這等話以後還是不要再放到明面上說。”

他的警告不無道理,舒城此時正被無數雙眼睛盯著,而此時,寒水的訊息已經透過各種小道訊息傳遍整個江湖。

步紅塵微微頷首,她五感敏銳,唯有比她厲害許多的絕世高手她只能在數米內感知到,至於其他遠遜於她的人,她可以透過他人的呼吸和氣息變化察覺到。

“紅塵姑娘知道多少呢?”

齊翩不答反問,漂亮的桃花眼沒有平時應對別人的遊刃有餘,而是直接而明亮。

步紅塵想目前她願意帶著齊翩最大的原因就是他這雙能夠騙人且春情氾濫的眼,在看向她時總是真誠而簡單。

她喜歡極致簡單純粹的人,那是一種同類的吸引。

“薛家的孩子,但來到這裡確實可疑,不過你已經回答我了,他不是太子,但也同樣複雜不是嗎?”

步紅塵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她很喜歡觀察眼睛,人只要一看眼睛那麼這個人至少能看懂大半,只是四目相對時齊翩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紅塵姑娘說的全然不錯。”

他偏過頭去,慌亂地揉了揉自已的耳朵,沒有再看她。

“齊公子,我說過我不算好人,也許這次來到舒城的人,有大半都與我結仇,到時我無法保證不連累你。”

她柔和的嗓音再次開口,惹得齊翩幾天前沒怎麼想的問題再次提到了檯面來。

“我知道紅塵姑娘,可是我說過我要報答你的救命恩情,而且有我在你至少行事方便些。”

至於更深的原因,齊翩不願再說,他見到她的第一面就知道了,他要學武功也要過上齊家為他規劃的路,只是對於二皇子的目的他更要提防。

“紅塵姑娘也是為了那部功法嗎,二皇子沈鈺淵的到來也讓我和你莫名被綁到了一起。”

他故作輕鬆的說出來,但也有些心虛,畢竟他還是帶了幾分試探。

步紅塵沒有反駁他,她不是為了功法,但也因功法而起。

朝廷上的爭端她不是很懂,雖然她涉獵廣泛,但他確實沒說錯,她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如果薛家確實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那麼她又不得不再考量。

武林上下都知曉了雲水莊柳家所有人都被殺了,這個訊息多少還是引起了軒然大波。

各大門派都擔心自家成為下一個雲水莊,收到訊息後,心下都有些慌亂。

說來也極讓步紅塵生氣,整個武林門派除了老牌的少林派、武當派、以及點蒼和峨眉,沒有對步家動手。

其他諸如華山派、崑崙派、崆峒派、雪山派、青城派還有一些其他有名的江湖俠客等都一同參與了那次屠殺。

他的父親步倫年少時師承點蒼,雲青劍客既有武林世家的儒雅,而且為人灑脫,交友甚廣,結果被這些喊著復興武林的名門正派殺的全家不剩。

如今現在捲土又重來,步紅塵想著臉上冷笑,她們如今應該又興奮又心慌。

“紅塵姑娘若是好奇這西域人,可以一起下樓用餐,這客棧是舒城繁華的客棧,大部分俠客都會住這裡,也許能得到想要的資訊。”

齊翩看著她深思的模樣,提議到,此時他也有很多疑問。

這西域人來得不是時候,而且又有功法緣故,也許她們也是衝著功法來,那雲水莊遲早也會出事情。

“也好”

步紅塵沒意見,隨意把頭髮呢挽起,跟著他下樓。

好巧不巧這藍蝶若剛巧出來,和步紅塵齊翩正對上。

藍蝶若看到步紅塵眼裡閃過一絲驚豔,她武功不算弱,但是步紅塵的氣息她完全看不出來,眼睛神光暗斂,紅色的衣物配上有些死氣的鋒利,但整個人又寧靜而不容忽視,此人武功極高,至少在她之上。

視線移到齊翩,豔麗的五官,偏偏神態清純,一手拿著摺扇,長身玉立帶著恰到好處的恣意和矜貴。

只是武功弱了點,不過用來解解悶也可,她飛快的看著她們,心下了然。

步紅塵極快的瞥了一眼就走了,齊翩緊隨其後。

而藍蝶若倒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兩位

“這女子的眼神太過露骨”

坐下來他依然能感受到樓上那炙熱不加掩飾的眼神,忍不住往步紅塵那邊靠。

這女子生的很妖媚,極具異域風情,只是看起來太過刻薄和毒辣,那雙眼睛也是,每時每刻都在算計,一刻也不給自已停歇。

但步紅塵對於和自已沒有仇,又沒有怨,又走到這裡的人都有一種學習和欣賞的態度。

“齊公子,你的擔心確實不無道理,只是你要是喜歡這位女子,可得小心,她修行的可是採陽補陰的功法。”

步紅塵視線看到藍蝶若朝她拋了個媚眼,然後風情萬種的走下來。

齊翩有些後悔自已沒有好好習武,此次之後他一定要找一位高手好好習武,對於步紅塵的話他也不知如何接過。

“姑娘此言差矣,女子和女子之間也有自已的玩法,況且我從未見過你這樣的女子。”

藍蝶若神態自若的坐到步紅塵身旁,一雙軟弱無骨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紅豔的嘴唇正勾起一抹笑容,堪稱勾魂攝魄。

不過藍蝶若只是試探而已,她挑選男人都是有自已的考量,男人只是她拿來用的,曾經有過真情,但轉頭也把她忘了。

她殺了她那大師兄後,也把那點點對於情感的渴望隱埋了。

一搭上她就後悔了,步紅塵的內功她一點也摸不到,她最擅長的摸穴也絲毫沒有打探到任何,彷彿這女子從未習過武一般。

冰涼的手捏住藍蝶若的手腕,中指正點在右手處的命門。

“姑娘真是警惕,難道中原女子一點玩笑也開不得?”

她若無其事的縮回手,但卻被步紅塵捏的死死的。她臉色一變,剛想要發作,卻又對上步紅塵的眼睛。

“姑娘請自重。”

盯了一會兒,步紅塵才放下手,而齊翩也一臉的嚴肅,如臨大敵一般。

“這位公子可否知道你的名字?”

藍蝶若也不再多言,只好轉頭看向齊翩,他抬眼,沒有如客棧中其他人一般眼睛盯著藍蝶若。

“齊”

他把摺扇一開,那幅前朝名畫臥看殘蓮全然展開。語氣也透著一點不樂意和不耐煩。

藍蝶若這時有些怒意,但礙於不知步紅塵的功力不好發作,而這看起來純情的公子,也不給她一點反應也讓她有些不爽。

她從來不把男人當回事,而這被忽視的滋味也是第一次讓她起了點性子。

不過在看到那把摺扇時,心思歇了大半。

她雖然不擅長中原,而且中原仇家也多,但齊家這個武林世家也聽過,那把摺扇也算不菲,這人身份也不簡單。

她左右看著步紅塵和齊翩,想來這兩位應該是參與武林大會的人,兩人關係不一般一位是聘請的打手一位是花錢是主子。

“我初來乍到,真是冒犯二位了。”

她變臉似的收起那溢位來的陰狠,又頗有禮貌的坐好,只是桌子下的腳,卻不經意踩到了齊翩。

她怎麼會放棄呢,用一用就好,只要不玩死,她從來沒玩過這一款。

齊翩立馬站起身來,步紅塵有些困惑,但齊翩一看到到就有些委屈的樣子。

她看了一眼藍蝶若,但對方只是朝她眨了眨眼。

“紅塵姑娘,我先上樓了”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出手,對方是女子,而他武功也不夠看,只是有些厭惡的看了一眼藍蝶若。

他向來不曾拿這種眼神看過女子,因為他的母親是極為厲害的人物,所以女子的本事絕對不比男子差,更何況這江湖,叫得出名字的女俠也不在少數。

步紅塵這才反應過來,他突然離去的原因,而藍蝶若則心下暗罵,齊翩不知好歹。

步紅塵眼神微冷,紅衣翩飛湊到藍蝶若身邊

“不管你打什麼主意,別動他。”

有些柔和的語氣和藍蝶若是兩種風格,也讓藍蝶若重新審視這女子。

“怎麼?這是你心上人?”

步紅塵臉色不變,只是語氣驟然變冷。

“與你無關”

說罷,同樣轉身上樓,她並不是要爭齊翩,只是這女子剛才試探她的時候,體內那種混亂的內功,讓她極度不適。想來殺過不少人。

齊翩又和她沒有仇,沒有理由讓他陷入危險,而且從藍蝶若下來後,她明顯感受到有人的目光正看著她們。

她沒感受錯的話是沈鈺淵的人,此刻是非常時期,她也不能和西域走的太近,借刀殺人什麼的最好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藍蝶若充耳不聞,淡定的喝著茶,過幾日白無痕和勒多拉便要到中原,她也得在這之前收集資訊。

這裡除了她和齊翩沒有其他,不論如何她都要會一會這小公子。

而那暗中觀察的暗影,一躍而起,向暗處走去。

“主子,舒城來了西域人,好像是歡喜教護法”

寒水暗啞的聲音帶著點咳,向沈鈺淵彙報著。

“來得那麼快,真是剛剛好”

沈鈺淵拿著一本功法仔細看著,這是柳家之前送過來的範本,還未完成但也夠用,他在光下仔細欣賞著。

“傳出訊息,由柳家掌管的功法在其全家滅亡之後被偷了。”

“是”

寒水領命而去,而寒風則留在沈鈺淵旁邊。

“你去盯著那藍蝶若,不要暴露身法,還有向七層樓購買西域各教的程序。”

寒風剛要走,沈鈺淵叫住了他。

“必要時了結這藍蝶若,嫁禍給齊翩”

他放下功法,轉了轉扳指,森然的聲音帶著一點玩味。

看來柳家死的也剛剛好,還不用他費心設計,而齊翩也恰巧可以利用,要是他沒猜錯各大派知道訊息,應該會往舒城來,到時計劃的第一步也算完成。

華山腳下,封一蕭懶散走在路上,他那把佩劍老也系不好。

頭髮隨意用紮起,嘴裡哼著小曲兒,格外悠閒的走在這路上。周身那少年氣格外強烈,為人也稱得上一表人才。

現在他的師父正忙著和各大派掌門商議武林大會的事宜,他忙了好幾天,今天終於能偷個閒,去山下喝壺酒。

雲來客棧,他熟練坐下,向小二要一壺酒,正逍遙自在的喝著。

鄰桌的人談論著雲水莊的事,飄進了他的耳朵,心中一驚,便側耳傾聽起來。

“你們聽說了嗎?雲水莊被滅門了,滿門上下一個活口都沒留啊!”

“這麼慘?到底是誰下的毒手啊?”

“不知道,這官府也去調查了,結果還是沒找到。”

“最近江湖不是傳聞要舉行武林大會嗎,各大派還有什麼西域的都會來,這不可能有人為了減少競爭先動手了。”

“誒,這就是報應,想當年步家被滅,這雲水撈到了多少好處,如今也是風水輪流轉啊。”

“可不是嘛”

……

封一蕭仔仔細細的聽著,忙把酒喝完便快速朝華山山走去。

路上卻剛好撞到一個人,兩人都被撞的往後踉蹌。

“走路也不看人,你這雙眼睛一點用也沒有。”

他忍不住罵起來,這人好大的力,把他撞的眼冒金星,他還沒看清來人是誰,那與他相撞的人早已沒影兒了。

“真是奇怪,我都沒看到人。”

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頭,心下對雲水一事更加不安。

他忙施展輕功向門派飛去,在他離開後赫然是勒多拉,他原是想殺了他假扮弟子。

但這行為實在愚蠢,邊緣弟子聽不到訊息,重要弟子沒有辦法假扮,他只好作罷,反正總有機會。

剛剛的事件他也聽到了,接下來可以跟著這些正派人士一同前往,他只是來參加武林大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