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半點心（八）

槐涼最近著急上火了起來，倒不是因為擔憂系統久久沒響動，咒術界的形勢不知變得如何波瀾詭譎——

事實上，她還挺享受這樣自由自在的日子，前提是沒有黑毛和白毛兩個傢伙見天兒的給她找不痛快。

包括但不限於以‘萬一系統回來把你傳送回去，把我倆落下了該怎麼辦’為由，讓她搬過來跟他們倆住一塊兒。

槐涼雖然不是沒想過指出這話的邏輯有問題，他們又不是24小時都在一起，如果假設成功，那兩個傢伙還是會被留下來。

但考慮到五條悟此人臉皮的厚度，對方絕對可以提得出來和她‘全天繫結’這一建議。

這些時日，她依舊照常在機械加工店裡精進技術。

同時也沒忘了透過‘行黑醫’的方式提升操控精神力的精細程度，順便找點外快。

“嘿，怎麼又發愣了？”

五條悟半躺在頂樓露臺的下沉式沙發裡，陽光透過頂上的不知名材質所建的‘陽光棚’，稀稀疏疏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伸了個懶腰，像一隻在太陽底下剛睡醒的貓。

“要應付那些層出不窮的哨兵，我好累的，你快給我精神疏導一下啦~”

拖長的語調也顯得懶洋洋的。

五條悟舒服地靠著沙發靠背，筆直的兩條長腿散漫地往前伸著，“不就是一個蕎麥麵的配方，至於搞這陣仗嗎。”

槐涼作者沒動，而是順著對方的話茬開口問道：“麵館不開了，不是有人聯絡你們想要購買配方嗎？”

“對啊。”

五條悟點了點頭，隨後略顯氣憤地鼓起了嘴巴：“明明說得好好的，見了面姿態高得不行，改口能給我們的簡直就是白菜價，話裡話外說他家在首都有多大的勢力——”

“就差明說‘識趣點兒拿了錢走人，不要不識抬舉’。”

槐涼秒懂，五條家的大少爺哪兒受過這種氣，就算是夏油傑外表瞧著是個溫和性子，但骨子裡也不是好惹的。

“所以我可以理解為，買賣沒談成之後，對方直接想要黑吃黑？”

槐涼蹙了蹙眉，“我說你們兩個最近怎麼頻繁出去，每次回來都一副累得不行的樣子。”

五條悟本想說‘沒什麼好累’的，但又怕失去‘精神疏導’這項福利。

他憋了憋嘴，到底也沒將事態說得有多嚴重：“就是一些小雜碎而已，只是人多了些，運用的又是不太熟悉的精神力攻擊的體系——”

“話說回來，你有沒有察覺出什麼不對？”

槐涼點點頭，透過幾次的精神疏導，她的確發現了五條悟精神領域裡的變化。

早在一週目時，她就嘗試過給當時為了保護天內理子，24小時持續不斷開啟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進行精神疏導。

也是透過那一次，她成功進入了五條悟的精神領域。

在那片如月球般廣袤而死寂的空間中，除了天空中懸掛著一隻巨大的滴溜溜旋轉的眼珠子外，唯一的活物就是一隻六眼貓。

而在第二週目，對方在護送天內理子去到薨星宮的途中，遭到了一位冰系咒術師截殺。

為了修復他的傷勢，她只得再次嘗試進入對方的精神領域。

“你老實點兒，別動。”

槐涼伸出手，纖細皎白的精神細絲輕鬆地攀附到了五條悟的腦側。

這一次，她在那方寂靜的空間裡，發現了另一個活物——

一株剛萌芽的，看不出種類的綠植。

而到了異世界的現今，她再度進入五條悟的精神領域後，那方死寂如月球表面的空間裡，竟然生長出了不少花木綠植。

那隻六眼貓的體格也變得健壯了許多，難不成是時空錯亂引起的變異？

至少，在她過往的認知裡，此刻五條悟的精神領域，更趨向於正常‘嚮導’所持有的精神領域那般生機盎然。

按照一週目她所看到的五條悟寸草不生的精神領域而言，一般來說只有瀕臨精神崩潰的哨兵才會有的死寂空間。

這個世界也是有哨兵和嚮導的，難不成……他在逐漸被同化中？

從那片越發蔥鬱的空間中回神，槐涼撤下了精神力細絲，蹙著眉：“你還可以使用咒力對吧？”

五條悟癱成了一攤貓餅，一張俊臉上寫滿了饜足。

拋卻了初始時的羞恥心，他已經逐漸適應了‘精神疏導’所帶來的快感，但好像……這樣的感覺越來越淡了？

“唔，現在已經恢復到有五成的樣子了吧？要是那個什麼勞什子財團再多派點人過來，應該恢復得還要更快。”

槐涼神情一凜，果然，五條悟和夏油傑的咒力可以在戰鬥中不斷恢復。

就跟她一週目剛落地到藍星時失去引以為傲的精神力一樣，只能透過時間的推移和不斷戰鬥漸漸找回。

二週目她能漸漸使用微弱的靈力，基本都是從槐氏的血印中引出的，並非源自自身——

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五條悟和夏油傑目前還沒有生出精神力。

不過……若是再待久些，說不定二人也會逐漸掌握精神力？

槐涼有些拿不定主意，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嗯……我覺得還是得儘快想辦法回去。”

五條悟瞧著對方不似玩笑，一張臉也緊跟著肅了起來：“怎麼？問題很嚴重嗎？”

槐涼遲疑開口：“我覺得，你們可能正在被這個世界同化中。”

“雖然傑一次也沒有找過我進行精神疏導，但是，至少你的精神領域的發展傾向，在無限向這裡的哨兵靠攏。”

五條悟想了想，認真發問：“會有什麼負面影響嗎？”

“我不太清楚。”

槐涼無法解釋她在一、二週目所看見過五條悟精神領域的變化，只能將重點放到‘同化’一事上。

“至少目前你們的咒力暫時沒有退化，但也沒有生成新的精神力，但是——”

槐涼思考著措辭，遲疑道，“你知道‘結合熱’嗎？”

蒸騰而起的紅霞沿著五條悟的脖頸，一點一點往上攀沿到了他的耳廓。

他欲蓋彌彰地將一條手臂伸到了眼前，蓋住了大半張臉：“這太陽有點曬了。”

頓了頓，才刻意地抬高了聲線，讓自已顯得有底氣一些，“我知道，剛來了一個星期，我和傑就把這裡的社會情況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哦，一般來說嚮導和哨兵的身體發育到十五就算成年，會在之後的一到三年之內，陸續迎來第一波‘結合熱’。”

槐涼像一個毫無感情的科普機器，聲線平穩地繼續：“只有嚮導可以平復在結合熱時期變得尤為暴躁且極具破壞性的哨兵的情緒，通俗點來說，會被迫進入‘發情期’。”

“結合後，便雙方唯一繫結，除非一方死亡。”

她毫不掩飾自已對於這種狀況的輕鄙，甚至用上了‘發情‘這類詞語，“也有發育較為遲緩的哨兵和嚮導，但都會在20歲之前進入第一次結合熱。”

除了她自已。

槐涼是老家數百年曆史中，唯一的一位從未發生過結合熱的嚮導。

即便到她死亡前的25歲，她也從來沒有過那種玄而又玄的感應，當然這一點就不必多提了。

說到這兒，槐涼露出來個幸災樂禍的表情來：“我記得，你已經快滿十八了吧？所以，如果不想異化成被迫陷入發情期的哨兵——”

“就趕快祈禱，系統快些回來，以及你被同化的過程再慢些吧。”

五條悟這會兒也顧不上羞惱了，他似乎陷入了某種古怪的情緒中，自顧自地思考著什麼，並沒有應聲。

半晌，他忽而開口：“如果是這樣的話，涼醬可以……幫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