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捺著不悅,問染香道:“也別盡挑好聽的說,鳳皇有什麼好的,我也就只能替他高興一下。

有什麼不妥,我還得為他籌劃避禍。

這才是緊要的事情.”

染香原本在幫她梳頭髮,聽到這話,手停了停。

道:“長安有童謠,說什麼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寰。

還聽說不是這一兩年的事,好幾年前就有這話了。

正應到修儀娘娘和小公子身上.”

她冷哼一聲,心想從古至今,有什麼稀罕的,發生什麼大事情之前,必然便有童謠出現,倒似是無知小兒隨隨便便就斷定天下大勢一般。

其實還不就是別有用心的人編出來的。

這麼看得上他們姐弟兩個,倒是讓她意外了。

會是誰呢?張夫人,皇后,丞相王猛,甚至苻堅本人都有可能。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這些人身份這般尊貴,又何必這樣無聊,反正像她這樣的人終究是想不通的,便問道:“鳳皇知道嗎?”

“連婢子都知道。

小公子想必是心中有數的。

只是也沒見他說過什麼.”

“他心裡不舒服,你就不要同他提了。

你照料他這麼久,想必比我更瞭解他,還有別的事情麼?”

“似乎聽說在仇池投降之時,小公子與丞相在御前爭論了幾句,丞相那性情,也太嚴厲了些,說話不怎麼好聽.”

“為什麼事情呢?”

“仇池背叛大秦,與東晉交好,原本是該討伐的。

吐谷渾與西涼,卻是望風而降,自願稱臣。

隴西鮮卑族是天王親征打下來的,聽說是俘虜了不少人,連隴西鮮卑族首領乞伏司繁也在內。

再加上仇池與西涼的許多降將。

如何處理這些人,丞相主張懷柔,小公子說,不如全殺了,以絕後患.”

“天王最後怎麼說的?”

“乞伏司繁隨天王入長安。

其堂叔乞伏土雷留在隴西,統領鮮卑族人.”

“既然是同族,鳳皇這次怎麼這麼狠心?”

“小公子心中在想什麼,婢子是不清楚的。

只是在御前同丞相大人爭了幾句,丞相大人一怒之下,便說要絕後患,就該先殺了咱們那位博陵候。

天王大怒,不歡而散。

不過,最後還是照丞相大人的意思了.”

她沉默片刻。

王猛顯然是對的,西征之舉,原本意在開疆拓土。

真要把人都殺光了,豈不成了暴君。

想必苻堅亦心中有數,不會聽憑慕容衝胡鬧。

慕容衝那麼說了,雖然她是猜不出來,但政局一事,背後暗樁甚多,有心人未必看不出。

畢竟降臣之身,隨意議政,未免太過露痕跡,無論如何,回頭得好好同他說說。

一時間心事重重。

前殿雖遠,但畢竟凱旋之典,大宴群臣。

連後宮之中亦能感染到那邊喜慶的氣氛。

人人喜形於色,唯有她愁眉不展,未免太過顯眼,乾脆狠了狠心對著鏡子捏著自己的臉一通亂揉。

揉完了硬擺出一個笑模樣出來,自己居然還覺得挺滿意的。

真是不知所謂。

門口突然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惱怒的回頭,便看見慕容衝倚在門外,男孩子身量長得快,也就一年多,便已經比她高了,倚門站著,已經是少年的姿態了。

依舊一身白衣不染風塵。

面目背對日光,看不真切。

但那眉目,閉上眼便可以在心中描摹出來。

慕容衝這張臉不管看過多少次,每次再見,都覺得依然震撼。

他的風姿是流動的,難以用眼目捕捉。

處的時間越久,越是被迷惑。

美少年賞心悅目是一回事,她卻知道,自己的心,還是太冷靜了,所以總覺得慕容衝長得太俊美了,妖異不祥,不是個良人。

若是要找另一半,還是普通些好。

出色過度要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