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甫山聞言朝乾清宮的方向跪下,高喊一聲:“皇上仁孝,是我等榮幸。”

然而心中卻萬分得意,自已的兩個女兒如今身居高位,京城誰不羨慕他呢。

臣子們見丞相都跪了,一個個也不甘落後,齊刷刷的跪下高贊皇上之美德。

散朝後,宸貴妃的父親程正元叫住正要離開的榮慶,這位老父親眼眶通紅,言語中滿是對女兒的關心與愧疚。

“榮慶公公,不知宸貴妃近來身子可好?”

榮慶對程正元甚是敬畏,尤其程大公子還是皇上的摯交,比丞相那個牆頭草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大將軍不必擔憂貴妃娘娘,貴妃娘娘福澤深厚,相信不久就能聽到貴妃娘娘痊癒的好訊息。”

程正元鬆了一口氣,黝黑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

“多謝榮慶公公,一點心意,還望笑納。”

榮慶正了正臉色:“大將軍折煞我也,您為大雍立下了汗馬功勞,貴妃娘娘平日裡寬厚待人,我這也算是投桃報李。”

程正元發出爽朗的笑聲,重重的拍了拍榮慶的肩膀。

“好好好!那本將軍就先走了。”

榮慶細皮嫩肉的,被他差點拍散架,搖頭失笑,怪不得世人說武將直率,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程正元出皇宮時剛好與顏甫山撞上,兩人本就不合,再加上都有女兒在後宮,自然而然成為了對家,二人冷哼一聲,偏過頭上了各自的馬車。

顏甫山瞧不上武將的粗魯不堪,又因為程正元的女兒率先封了貴妃,覺得自已低他一等,平日早朝見了誰也不搭理誰。

程正元也看不上他那股子假清高樣,明明貪戀權力,卻偏要擺出一副淡漠的姿態,讓人看著噁心。

丞相府後院

大夫人王氏雍容華貴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腳下跪著一箇中年女子,不過三十幾歲,鬢角卻已有白髮,但仍能看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此人正是安姨娘,顏夏的生母。

只見她髮絲凌亂,面容憔悴,身子不住的顫抖,膝蓋處一片殷紅,細看她跪著的地方鋪了一層碎瓦片。

王氏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上一頓,她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安姨娘身上,彷彿想要透過她的痛苦看到更深層次的東西。

“安姨娘,你可真是了不得啊,攛掇著你的好女兒欺負我的茵茵,你說我該如何罰你呢。”

安姨娘全程一聲不吭,背脊挺得直直的,為母則剛,女兒妙齡卻被相爺送進宮給瀕死的老皇帝沖喜,她已經夠苦了,自已又怎麼好拖她的後腿。

王氏眼中寒光乍現,起身走到安姨娘跟前,微微彎腰食指勾起她的下巴,嗤笑一聲。

“安瑾,你以為你可以護住你的兒女嗎,蚍蜉撼大樹,自不量力,書鈺年紀也不小了,該出去讀書了,長久待在姨娘身邊像什麼話。”

“宋嬤嬤,即日起三少爺搬到前院居住,你就跟在身邊好好伺候三少爺,伺候好了,本夫人重重有賞。”

聽到她要對自已的兒子下手,安姨娘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憤怒,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雙目赤紅。

“你們誰也不能動我的兒子,不然我和你們拼命!”

王氏對於她的威脅置若罔聞,聲音帶著至高無上的壓迫:“我是正妻,而你,只是一個供人取樂的玩意罷了。”

安姨娘渾身的鬥志被王氏輕飄飄的一句話擊潰,整個人癱軟在地上,心裡的悲痛遠遠超過身體的疼痛。

一個‘妾’字壓的她一輩子喘不過氣來。

王氏盤算著相爺快回來了,示意心腹將安姨娘帶下去好生救治,可不能一次性把人給玩廢了,留著她還能掣肘宮中的那個小賤人。

等顏甫山回來時,王氏高興地迎了上去,替他脫下官袍:“相爺,今日怎麼回來的這般早。”

顏甫山展開雙臂接受夫人的伺候,得意道:“皇上今日沒上早朝,你也催催茵兒,讓她想辦法懷上龍種,只要生下皇子,後位遲早是她的。”

王氏眼眸微閃,她的容貌並不出眾,但氣質卻很端莊沉穩,是以她特別痛恨長相妖豔的安姨娘。

她嘆了一聲氣,拿帕子按了按眼角的淚:“相爺,茵兒在宮裡腹背受敵,連自家姐妹也跟著別人擠兌她,真真是可憐我兒了。”

顏甫山一聽這還了得,神情嚴肅,追問道:“夫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氏添油加醋,避重就輕地把原委告訴了丈夫。

顏甫山原本溫和的神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眉間的陰翳。

“這個逆女!夫人,你把安姨娘的一根手指剁下送到皇宮去,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翅膀硬了,連老子的話也不聽了!”

王氏眸中掠過一道亮光,天知道她早就想這麼幹了,要不是相爺寵愛那個賤人,自已早就發賣了她。

但她面上還是表現的很為難:“相爺,安姨娘畢竟伺候了你二十多年,妾身下不去手。”

顏甫山沉聲斂眉:“本相對她們母女這麼好,結果呢,養了一頭白眼狼,左右只是一根手指罷了,砍就砍了。”

男人薄情起來猶如狂風暴雨,絲毫不顧及枕邊人的安危。

許是母女連心,安姨娘受苦受難時,身在慈寧宮的顏夏心口沒由來的一疼,彷彿什麼要從生命中流逝一般。

“連翹,我感覺心好慌,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你一會派人去冷宮瞧瞧舒常在,我怕她出事。”

“哎,奴婢一會親自去。”連翹近來也發現了自家主子對舒常在的重視,主子要護的人,就是她連翹要護的人,誰也不能欺負。

眨眼間十二個時辰過去了,謝君淵也終於悠悠醒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舒蔓算賬,可剛走到門口,他就後悔了,反折回去,低喃道。

“不行,朕現在去找她,不就承認自已是採花賊嗎,不妥不妥。”

可讓他嚥下這口氣,他又做不到,於是乎,榮慶進來時,第一次在這位年輕帝王臉上看到糾結懊悔憤怒交纏的情緒,不過他現在沒時間考慮這些。

“我的皇上呦,您總算是醒了,您不知道昨夜快要嚇死奴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