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琴被帶到一個簡陋的房裡,她還沒有從沉痛的回憶中恢復過來。她的頭腦中都是秦明剛才喝下毒水,以及他最後重重的倒在地上死去的場景。
姜陽站在門檻外,杜琴也不搭理他。她是真的生氣了,她沒想到姜陽竟是一個如此膽小的人,不但沒有勇氣救她,還拿她作為逼迫秦明喝下毒藥的藉口。她閉上眼睛,想要靜一靜自已的頭腦。
“杜琴,你就原諒我吧。”姜陽在一旁乞求道。
杜琴的心像是一棵小草,正被一塊巨石穩穩的壓著,把她的心壓得沉沉的,一句話也不想說,滿心的沉痛和怨恨。
姜陽見她不說話,走進屋,突然跪在她的膝下,兩手搭在她的腿上,柔聲說道:“杜琴,你就原諒我吧,我是真的愛你呀!”
杜琴突然呵呵冷笑兩聲,說道:“愛我?面對生死,你想的只有你自已。”
姜陽攥住了她的手,杜琴把手抽了回去。
“琴,我是一時慌亂,我真的很愛你!”
他說話的聲音滿是深情,聲音更加柔和。杜琴睜開眼,看到他眼角幾滴淚水流了下來,看到他沉痛的樣子,心也軟了幾分。只是她一想到秦明的死,便覺得十分痛苦。
魯悅和李丹像是丟了魂一般,回到屋裡,便坐在凳子上,臉上掛滿淚珠,嗓子哽咽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昏暗的石室裡,秦明的屍體躺在一張石床上。他的臉色栩栩如生,像是正在睡覺的人一樣,只是沒有了呼吸。
他在那裡躺了很久,不知過了多少天。石室的門突然開了,老人拄著柺杖走了進來,他屏退了那些士兵,將石室的門關閉。屋裡只剩下他和秦明兩個。老人拄著柺杖,圍繞石床轉了兩圈。停在秦明身旁,蒼老的手撫摸著他的胳膊,顯得冰冷冷的。老人突然輕聲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胳膊,自言自語的說道:“孩子,做個好夢!”說完,轉身走了出去。
秦明自從喝下毒水,倒在地上死去之後,他似乎又來到了那個黑暗虛無的空間裡。他在黑暗中轉著圈子,始終找不到出口,他感到惶急不安。
這時,虛空中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黑暗裡傳了過來:“孩子,你好。”
“你是誰?”秦明著急的問道。
“怎麼,這麼快就不認得我了?”老人的聲音說道。
秦明低頭想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說道:“你是老伯?”
老人呵呵笑了,咳嗽了幾下,緩緩說道:“是的,就是我。”
“我不是死了嗎,怎麼我們還能說話?”
“嗯,你是死了。”
“難道這是我的魂魄?”秦明抬起頭,望著虛空說道。
老人沒有回話,沉默許久,才繼續說道:“生死本來就是迴圈往復的,原來死的也是你,如今生的也是你。”
秦明不敢相信,“難道我還活著?”他難以置信的問道。
老人說道:“其實,你早已經擁有了我身上的血液,我們兩個是一樣的。血液中擁有強大的自我修復生命的能力。”
秦明驚異的目瞪口呆。
“但是,由於你自小生活在你的那個世界,根本無法運用你自已體內的能量。幾天前,你喝下去的雖然是毒藥,卻能夠將你體內強大的能力喚醒。”
“什麼能力?”秦明顯得很疑惑。
“在這個世界,你就是主宰;在人間,你就是神……”
秦明聽得有些懵懂,問道:“什麼意思?”
老人沒再答話,自顧自的說道:“無論你承不承認,事實上,你已經是我的孩子了。等你醒了,我將會送你一件禮物,呵呵……”
“什麼禮物?”秦明喊道。
老人的聲音漸漸遠去,秦明無論如何呼喚,也沒有聽到任何回話。
秦明朝著暗夜喊了幾聲,卻沒聽到任何迴音。他在虛空中亂走亂撞,突然面前出現一個人,他頸上無頭,身穿鎧甲,虎背熊腰,看上去孔武有力。那人雖然無頭,卻能運動。秦明嚇了一跳,眼睜睜看著那人從自已跟前走過去,消失在黑暗之中。
秦明懸著的心彷彿掉進了無底深淵,他驚叫一聲,從石床上驚醒。等到他鎮定精神,打量四周,不曉得自已身在何處,自已究竟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從石床上跳下來,覺得身體輕健有力了許多,精神也異常振奮。他走到石門邊,朝著外面喊道:“嗨,外面有人嗎?”
大殿上不比往日,四周燈火輝煌,許多奴婢僕從聚集在大殿中,彷彿這裡正在準備舉行什麼慶典一樣。秦明被士兵們從石室內帶了出來,徑直來到大殿。老人早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他見秦明過來,臉上立刻充滿笑意,拄著柺杖走了過來,說道:“孩子,你終於醒了……”
秦明一臉詫異,他此時對老人的心情極其複雜。他有時候覺得這個老人是善良的,有時候卻又顯得捉摸不透。當然,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他對自已並沒什麼惡意。
“我不是死了嗎?”他迷惑的問道。
老人呵呵而笑,屏退眾人,這才說道:“忘了你夢中所見嗎?”
秦明低頭沉思,猛然想起夢中之事,心裡著實一驚。“你,你怎麼知道?”
“剛才在夢裡,就是我在和你說話,如何不知道呢!”老人平淡的說道。
“你能進入我的夢裡?”秦明滿心疑惑。
“哈哈,我早就告訴你了,”老人呵呵而笑,“在這裡,你就是主宰;在人間,你就是神。”
秦明還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在夢裡沒有想透這句話,如今他依然似懂非懂。
老人神態輕鬆,發出淡淡的笑,兩手撫摸著柺杖:“你很快就會明白的。”
兩人在殿中站立片刻,老人又說道:“今天,我要送你一件禮物。”
秦明抬起驀然沉思的眼睛:“什麼?”
老人努了努嘴,“我要送你一個老婆,”老人顯得有些開心的說道。
秦明羞得有些面紅耳赤,他覺得這太有些兒戲了。跟一個人結婚,應該要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兩人互生情愫,這樣才能成為夫妻。老婆,怎能說送就送呢?秦明的臉紅紅的,但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拒絕他。嘴裡只痴痴地說道:“這、這怎麼能行!不、不可以……”
老人臉色微微一愣,顯得有些不高興。
“怎麼不行,”他說道,“我早說過,我可是你的父親,無論你承不承認,這都是事實。”
秦明知道自已辯不過他,又曉得對方發起怒來的恐怖,當下只急得滿臉通紅,心裡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老人也不顧他著急,當下吩咐士兵帶上來幾個女人,並排站在大殿之上。
秦明羞得趕緊把頭低下去,也不朝那些人看一眼。
老人笑道:“你且看看,還滿意吧?”
秦明這才抬起尷尬通紅的臉,朝那幾個女人打量一眼。這一看,只把自已驚得目瞪口呆,半晌無言。原來,大殿上並排站立的十多個美女中,杜琴、李丹和魯悅也夾在其中。
雖然其他女人看上去一個個打扮靚麗,倩影嫵媚,婀娜多姿。她們三人卻也不遑多讓,腰肢纖纖,面如白雪,輕啟朱唇,香氣醉人,長髮披肩多嫵媚,靈眸輕轉動人心。
魯悅神情稍有拘謹,李丹神情彷徨,杜琴看上去情緒低落,眼角淚痕猶在。他們看到秦明,當下也大吃一驚。
杜琴禁不住問道:“你,不是死了嗎?”
秦明有些羞愧,但是又重新見到他們三個,心裡也別提有多高興。只是結結巴巴的回應:“我,我……”
魯悅轉念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緣由,她自然清楚主人的能力如何。
李丹心中也寬慰許多,高興之下倒是抹了幾滴眼淚。說道:“秦大哥,你還活著,我們真是太高興了。魯悅和杜琴他們為你哭了好幾天呢。”
李丹只顧講他死後的情形,倒是把魯悅和杜琴羞得滿臉通紅,站在那裡一個勁地扭捏。
秦明聽到魯悅和杜琴為自已傷心落淚,心裡著實高興。尤其是想到杜琴竟然為自已傷心流淚,他更感到心裡一股暖暖的激流湧上心來。
老人站在那裡,聽他三人說了許久。這時,他終於說話了:“明兒,這些人中,你想娶的是哪個?”
秦明剛才還輕鬆的心,被老人這一句話說的沉沉的。他抬頭看著她們,一個個朱唇輕啟,杏眼緊睜,顯然也被老人的話給驚呆了。她們這才明白,自已原來是給秦明選妃的。想到在這種局面下相見,三人的心情一陣緊張尷尬。即使她們心中不願,但身不由已,連自已的性命都無法做主,把自已嫁給誰,難道還有她們選擇的餘地嗎?
四人覺得有些無話可說,尷尬的面對面站著。秦明半晌無言,不知該從何接起話頭。
老人覺得時間拖的太長了,剛才還興奮的臉上漸漸有些嚴肅起來,“明兒,快點選吧。”他走到那些女人面前,手指著其中一個女人說道,“這個你喜歡嗎?”
秦明當著眾人的面不知該如何是好,羞愧的搖搖頭,卻說不出話來。
老人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她,是嗎?”
秦明點點頭,表示自已的確不喜歡那人。
老人臉上淡然一笑,說道:“我明白了。”
說罷,他伸手朝那名女人身上輕輕一推,那名女子的身體便飄搖起來,離開地面。隨著老人的手不斷的扭來扭去,女子的周身似乎有一道綠光環繞,女子眉頭緊皺,痛苦的喊叫起來。很快,她的身體四肢便消失不見了。最後,隨著她的臉被吞噬,她淒厲的哭喊聲也隨之消失了。
大殿中的所有人都驚得啞口無言,一個個戰戰兢兢的,魯悅也不禁一陣緊張心悸。
老人卻神情自若的走到下一個女子身邊,說道:“這個呢?”
秦明被老人剛才的所作所為驚呆了。他知道,如果自已不主動選擇,她們中的很多人必然會死,也許包括魯悅、李丹、杜琴。他絕不希望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死。
老人見秦明低頭沉思,默然無語,只道是他看不上,正要動手打那女子,只見秦明突然抬起頭來,大喊道:“慢著。”
他仰起臉,看著老人正舉起的手,“我自已來選。”他步履沉重的向前走了幾步,只感到自已心緒萬千,五味雜陳。
他看著面前並排站立的女子,從這頭走到那頭。其實,那些陌生的女人並未放在他的心上,他的內心糾結的,其實是在魯悅和李丹、杜琴之間。杜琴就不用說,多少年來,她是他心裡一直暗暗喜歡的女人。魯悅在外人面前看上去雖然嫵媚,但是他明白,她的內心是純潔甚至可以說是冰冷的。李丹呢?她看上去優雅高貴,她的每一句話,一個笑臉、一個眼神,總是讓你的心砰砰亂跳。
秦明抬頭看了看杜琴,發現她也正在默默的注視著自已。杜琴眼角垂淚,眼神漠然,心中似乎頗有怨氣。
秦明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隱隱的酸楚。他明白,在她的心中,一直想的是姜陽,而不是自已。就算自已在她的心中佔有一地,也不過是朋友而已,絕不是情人。
他又走到李丹跟前,發現李丹的眼睛也正看著自已。眼神靈動,清澈可愛,氣韻中夾雜著優雅與靈動的氣質。李丹是一個較為獨立的女子。秦明明白,她對自已雖然熱情可親,但是並不清楚她是否對自已有情愛可言。
他又往下走去,隔了三名女子,他看到了魯悅。她穿著一身紫色長衣,長髮披肩,身上散發出一種自然的清香之氣。她的眼角略略下垂斜視,似乎在看著不遠處的地面,神情中微有一點哀傷。秦明看在眼裡,心中也自有一絲痠軟。雖然他對魯悅的底細還不是十分清楚,但是他自認為他可以瞭解她的內心,明白她心中的甜苦。而她,對自已也是全心全意的關懷。
“我選她,”秦明指著面前的女子說道。
老人臉上淡淡一笑,一手摸著下巴上的灰白鬍須,說道:“好,好啊!”
秦明手指的女子,正是眼前的魯悅。她剛才正陷入深深地沉思之中,情感彷彿陷入到了久遠的回憶。
聽到秦明說話,幾名女子都驀然抬起頭,魯悅也著實驚住了,她沒想到秦明的手正指著自已。她心裡明白秦明一直喜歡的人是杜琴,卻又為何會選擇自已呢!李丹的表情雖然有些驚訝,但是並沒太過在意,她吃驚的表情旋即轉為平靜。杜琴剛才還有些忐忑的心也平靜了下來,卻又稍微有些失落。她也知道秦明喜歡自已,但是自已更多的是把他當作知心好友,感情的成分有多少,她也理不清楚。她原本以為秦明會選自已,因此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心裡像懸著一個吊桶,七上八下的。如今眼見他選的是魯悅,懸著的心著實放了下來,卻又有些說不清楚的隱隱的失落。
在這座島上,沒有盛大的婚禮儀式,沒有親朋好友前來祝賀,更沒有美味佳餚款待他們,因為在這座島上從來不知道食物是什麼。
秦明和魯悅被幾名婢女推進一棟石屋裡,就出去了。兩人在這種境遇下相見,反倒顯得有些生疏尷尬。相對默然片刻,魯悅率先抬起她緋紅的俏臉,害羞的瞅了秦明一眼。秦明的心猛然一陣緊張,如果說他對魯悅毫無感覺,那肯定是在自欺欺人。但是他的內心是矛盾的,像是遊走在地球的兩端,站在北極便望著南極;站在南極,便想著北方的天空。
“你為什麼會選我?”魯悅抬起俏臉,眼神中滿是疑惑。
秦明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喜歡杜琴。”魯悅繼續說道,“可是這樣,就更應該選擇她呀。”
秦明的心突然一陣刺痛:“杜琴不喜歡我,她喜歡的人是姜陽……”
魯悅看著他一臉痛苦的表情,有些氣憤的說:“我喜歡你,你選擇我,我很高興。但是你不能這樣把我當作她的替代品。”
秦明抬眼望著魯悅,她的臉上雖然帶著笑意。但是眼圈紅紅的,似有淚珠打轉。秦明心裡突然升起一股暖流:“誰說我不喜歡你,你在我的心裡很重要。”說著,伸手摟著魯悅的腰,將她攬入自已的懷裡。
兩人在屋裡親密許久,他們躺在裝扮簡樸的石床上,互相耳語著,不時發出細微的笑聲。魯悅嘀咕道:“這是那麼多年來,我最開心的一天!”
秦明點頭笑道:“我也是,沒想到,我竟然結婚了。”
魯悅用手指著他的鼻子,俏皮的說:“我配的上你嗎?”
“配得上,娶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兩人談了許久,秦明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半截身子,問道:“我們認識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是哪裡人?我們現在究竟在哪裡?”
魯悅剛才還緋紅撒嬌的俏臉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過了半晌,才沉沉的說:“秦明,我們現在不談這個好嗎?”
“為什麼?”秦明有些急了,這個問題在他的心裡已經憋了許久,始終得不到答案。
魯悅顯得很為難,眉頭起了幾道細細的皺紋。她躲避著秦明的眼睛:“這、這個,……真的很重要嗎?”
秦明見她說的有些奇怪,突然想起了以前看過的聊齋。書裡面不是說過嗎,一個書生赴京趕考,路過一戶人家的時候,遇到一個美麗的女子,兩人互生情愫。書生便在此住了下來,整天和那女子卿卿我我,難捨難分。最後,他才發現,原來自已竟然躺在一個荒涼偏僻的墳地。而那名女子,也不過是一個女鬼或者狐狸精罷了。
想到這裡,秦明的心開始怦怦亂跳。
“你在想什麼?”魯悅見他一臉狐疑的問道。
“你是人是鬼?”秦明圓睜著兩眼,顯然已經準備要看她如何變化了。
魯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你真把我當妖精了?”
說著,伸出兩隻潔白的嫩手捧著秦明的臉頰,凝望許久。突然,她的眼圈又開始紅紅的,眼裡湧出了淚水。
“相信我,好嗎?”淚水從眼圈裡流到了臉頰。
秦明的心也軟了,他不再變的咄咄逼人。
“好,”他俯身抱著魯悅,把她抱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