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妖妃娘娘風華絕代（17）

妃煙坐在自己親力親為搭好的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

夕陽落在她的身上，燦爛的金光沉澱在她的眼底，璀璨奪目。

垂在胸前的墨髮隨風飛揚，瑰色的嘴角勾起淺淺的笑意，纖細的身子隨著鞦韆蕩高蕩遠時，宛若要乘風而去的仙女。

不對，她就是仙女。

站在不遠處的小蕭爍忽地小跑起來，彷彿只是心念一動，小小的身體便站在鞦韆旁。

妃煙挑了挑眉，身體剛好隨著蕩起的鞦韆下來，她足尖點地，阻止鞦韆的慣性，微微側眸睨了小正太一眼：

“想玩了吧，想玩就直說，我又不會笑話你。”

搭鞦韆的時候，妃煙讓小蕭爍一起來幫忙，小蕭爍卻表示他早就不玩這個了。

不止如此，還露出了一絲不屑，似乎是不屑她這麼大個人了，還是仙女，怎麼跟小孩兒似的喜歡玩鞦韆。

一張嫩嘟嘟的正太臉非要少年老成，反差萌得厲害。

妃煙也懶得和一個小孩兒計較，自己動動手，三下五除二便將簡易版的鞦韆製作完成。

妃煙只當蕭爍心裡還住著童真，見她盪鞦韆，口嫌體正直的也想玩。

不等他反駁，妃煙便將人抱上了鞦韆，笑容戲謔，眉眼間顧盼神飛。

“抓牢了，摔下去我可不會管你。”

蕭爍板著臉，薄唇緊緊抿著，似乎不大樂意。

直到鞦韆蕩高，他小手緊緊地握著一旁的繩子，指節泛白，隱約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妃煙才後知後覺。

這小傢伙竟然恐高。

沒想到成年後輕功出神入化，甚至想要登上那至高無上寶座的宸王，年幼時不只是個小可憐，還怕高。

可他雖然怕，但什麼都沒說，也沒讓她停下，只是在默默承受這種揮之不去的恐懼。

“怕什麼。”隨著低魅的笑聲掠過耳邊的是獨屬於妃煙身上的體香。

安神香除了專治蕭弛的暴虐症之外，對於旁人也有安神的效果。

蕭爍的身體逐漸放鬆，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時，他的腰間多了一抹柔軟。

他訝異又窘迫地他側過臉。

某人的臉近在咫尺，長睫纖細濃密，微微卷翹，粉唇堪比三月桃花，秀麗飽滿，此時正湊過頭來輕聲低語：

“想不想試試看飛的感覺？”

許是妃煙靠得太過近了，不通人事，但已知曉男女有別的蕭爍脊背一僵。

稚嫩的小臉漾開薄薄的紅，像是偷偷沾了晚霞在臉上，耳根子也泛著瀲灩的緋色。

他抿著唇，生硬地轉過臉，面向前方，小手緊緊拽著繩索，頗為冷酷地回道：

“不想。”

口是心非！

妃煙紅唇沁出淺淺笑意，摟著小蕭爍的腰，帶著他飛身而起，落在一旁的大樹上。

秋風一拂，樹葉嘩啦啦，落了滿地。

妃煙自己靠著大樹，讓恐高的小蕭爍站在樹幹上，無視他微微發抖的小短腿，一臉無良壞笑：

“有的恐懼，你必須自己戰勝它，難道你想一輩子都怕這麼一點高度？”

再小一些時，蕭爍還很調皮，爬到樹上後不慎摔了下來，傷筋痛骨，足足躺在床上休養了兩個月。

這在蕭爍年幼的心裡埋下了陰影。

以至於他後來學輕功時也吃了不少苦頭。

“我不怕。”蕭爍咬著牙，似不服氣，即便雙腿在發抖，還是堅強地站在原地。

妃煙滿意一笑，隨手摘下一片泛黃的落葉抵在紅唇邊。

動人的旋律自紅唇邊傾瀉而出。

微風帶著點點寒意，可在蕭爍的印象裡，更深刻的淺淡的香氣和令人莫名心安的音律。

這一站就是兩刻鐘。

“不錯，男子漢大丈夫，這點高度有什麼好怕的是不是？”

妃煙抿出愉悅的弧，“作為獎勵，午膳給你準備好吃的，你說說看，你想吃什麼？”

腳剛一沾地，蕭爍差點一個趔趄，幸而妃煙扶了他一把，才不至於狼狽摔倒。

蕭爍並未表示感激，反而兇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後自顧自跑遠，誰知在拐角處“砰”一聲——

“噗哈哈哈~”如銀鈴般的笑聲，絲毫不加掩飾。

蕭爍從地上爬起，再一次回頭羞惱地瞪了妃煙一眼，大吼道：“我不吃！”

“不吃就不吃吧，反正餓一頓也死不了。”

妃菸嘴角掛著沒心沒肺的笑，自言自語。

蕭爍確實有點骨氣，面對琳琅滿目的午膳，愣是一口沒動。

哪怕妃煙故意當著他的面，大快朵頤，吃得津津有味。

蕭爍聞著香氣，肚子裡早就唱起了空城計，但他依舊賭氣，用被褥把自己包裹著，被褥隆起小小高高的一團。

孩子氣十足。

妃煙沒忍住笑，吃得越發愉快，嘴角笑靨如花。

“你當真不吃？若是不吃，晚膳也不必準備了。”

妃煙挑著眉，懶懶道，語調微微拉長。

這個年紀的孩子，天生反骨。

蕭爍亦是如此。

他縮在被窩裡，嘟著嘴，不肯妥協，不肯認輸。

可要妃煙認輸，那就根本不可能了。

愛吃吃，不愛吃，反正餓得又不是她的肚子。

蕭爍在飢餓中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醒來，屋內一片濃墨的黑。

他舔了舔乾澀的唇，下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後突然想到什麼，也不顧還未披上外衣，赤腳在屋內外找了一圈。

卻並未找到那抹豔麗的身影。

他的眸色逐漸從驚慌變為失望，最後蒙上一層霧氣。

都是假的！說什麼會永遠陪著他，照顧他，都是假的！

他只不過是她百無聊賴時的消遣罷了。

慘淡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小而瘦弱的身體在風中微微晃動，彷彿下一秒便會被風吹倒，平添幾分蕭瑟。

他抬起眸子，定定地望著天邊那一抹圓盤，雙手微微攥緊。

你真的走了麼？我還沒問你，你叫什麼名字。

“小傢伙，你是在找我嗎？”

熟悉的聲音隨風而來，低而輕的咬字，在唇齒間拉奏出美妙的樂聲。

蕭爍小小的身體一僵，愣怔了一會兒才轉過身，站在他身後的可不就是妃煙。

月下黑夜，一襲紅衣，傾城絕色。

宛若話本里專挑子夜幻化成人形吸人精魄的妖精。

“你方才去哪兒了？”

小正太低著頭，聲音悶悶的，染上一絲細微的低啞，似有些哭腔。

“我去了——小傢伙你哭了？”

妃煙長睫微動，桃花眸裡泛起驚愕，她蹲下身，柔軟的指尖捏著蕭弛的下頜，微微抬高，令其與自己的視線齊平。

軟軟糯糯小正太，面板白皙，眼眶紅紅，眼裡雖然沒有淚水，但一看就是要哭的樣子。

她若是晚回來一會兒，估計就能看到日後大名鼎鼎的宸王殿下，可憐兮兮地蹲在角落裡抹鼻子呢？

哎，失策了！

來早了！

要知道，蕭爍在被幾個太監欺凌時，也沒紅過眼眶呢！

“沒哭！”蕭爍倔強道。

“嗯，你沒哭，是風把沙吹進了你的眼睛裡。”

妃煙眉眼流轉著淺笑，“秋寒露重，你怎麼能不穿鞋襪，若是感染風寒，我還得給你煎藥，你可真麻煩！”

妃煙說著，直接將人打橫抱起。

蕭爍討厭這個姿勢，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彆扭，可掙扎間，一不小心裝到了一抹柔軟，他身體一僵，頓時不敢動彈，似懂非懂地嚥了咽口水。

兩頰爆紅。

視線既不敢落在妃煙的臉上，又不敢落在不該落的地方，只能閉上眼，並且努力梗著脖子，不讓自己再觸碰到不該觸碰的。

只是鼻間縈繞的香氣，總讓他想到那麼一抹柔軟。

他閉著眼，並未發現妃煙的餘光掃過他的眉眼，那嫣紅的唇彎起了一抹惡劣的弧。

不得不說，小時候的蕭爍可真可愛。

只可惜，長大後就不討喜了咯！

“穿上外衣。”

“要去哪兒？”

“帶你去個好地方，去不去？”

妃煙衝他眨了眨眼，長睫下的眸子似瀰漫著星光，璀璨迷人。

微微上揚的語調，自嫣紅的唇角吐出，含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

蕭爍鬼使神差地點了點小腦袋。

蕭爍抗拒公主抱，妃煙只能摟著他的腰，以出神入化的輕功帶著他穿過紅牆綠瓦，一路從深宮大院，掠向喧囂鬧市。

此時天色尚早，只是蕭爍所處的太寒宮地處偏僻，白日時便少有人跡，夜幕降臨便愈發寂靜蕭瑟。

而在巍巍皇宮外，鬧市喧囂，歡聲笑語，滿是煙火氣息，便不覺得這天也多黑。

絕色無雙的紅衣女子，手牽著一個七八歲粉雕玉琢的孩子，一出現便奪走了眾人的視線。

“好生漂亮的姑娘，身邊的可是她的弟弟？”

“定然是弟弟，看她不過二八年華，一看便是未出閣的。”

“好看嗎？”

“太好看了，簡直是仙女下凡，哎呦喲，疼疼疼，臭婆娘，你快鬆手！”

“我就不鬆手，我不光要擰下你的耳朵，我還要把你的眼珠子扣出來。”

說話的是個體型略微龐大的女人，她左手擰著男人的一隻耳朵，右手拿著一把菜刀，滿臉兇悍。

“我錯錯錯了，娘子饒命，我再也不敢了！”

一旁被自家娘子指責的男人還有不少。

罪魁禍首的妃煙目不斜視，反倒是蕭爍，將這一切映入眼底。

他微微抿唇，心裡有些不高興，那些人看她的眼神令他很不舒坦，卻又有一絲竊喜。

他瞧瞧低頭看了一眼，他的手被她包裹著，暖流自手心流至心底。

“就是這兒了。”

妃煙腳步一頓，在一家餛飩攤停下腳步，身形微動，衣襬在空中旋出漂亮的弧。

“老闆，兩碗餛飩。”妃煙坐下，拿了雙筷子遞給蕭爍，“小傢伙吃醋嗎？”

蕭爍搖頭，糾正道：“我不是小傢伙。”

“那我該叫你什麼？”

“阿爍。”

蕭爍脫口而出，臉頰在燈火中越發白嫩軟萌，尤其是那雙黑眸，泛著一片流光溢彩，明亮灼灼。

“阿爍。”

妃煙從善如流，輕聲喚了一聲。

自己的攻略物件，當然是寵著了。

順手薅了一把他的頭，捏了一下他嫩嘟嘟的臉頰，足足過了一把手癮。

起初蕭爍還會皺眉，眼下，似乎沒了不悅，甚至還有些享受？

“你叫什麼名字。”

蕭爍任由妃煙“蹂躪”自己的臉，問出了一直想問卻一直沒問的話。

“我是林嫿，你可以喊我煙煙姐。”

“煙煙——姐。”蕭爍在心底琢磨著這幾個字該怎麼寫。

憨厚的老闆將兩碗熱氣騰騰剛出鍋的餛飩上桌，“來咯，客官，皮薄肉大的餛飩，千里飄香！請慢用！”

除了餛飩，還有兩碟小菜。

看著不如皇宮御廚做得精緻，但味道各有不同。

蕭爍因賭氣沒用午膳和晚膳，早已飢腸轆轆，眼下不再扭捏，埋頭乾飯。

“吃慢點，這裡有這麼多好吃的，你先吃點墊墊肚子，過會兒我們去吃別的。”

蕭爍抬眸，乖巧地“嗯”了一聲。

天上的仙女是不是都如她一般？蕭爍心想。

妃煙牽著蕭爍吃遍了這一條街，蕭爍吃的肚子圓圓的，一路打著嗝，抵達太寒宮後，因不適妃煙過於高超的輕功，吐了。

“擦擦吧。”妃煙遞上溼熱的錦帕，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暈輕功”吧。

蕭爍面色微紅，只覺得自己狼狽極了。

自那以後，妃煙每天都會給蕭弛帶來吃的，大多是從御膳房順來的，也有自宮外帶回來的糕點零嘴亦或是宮中貴人看不上但實則味道頂呱呱的美食。

不只是吃的，但凡蕭爍想要的東西，她都會花心思替他尋來。

他想看書，妃煙便將宮內藏書閣翻了遍，還選了一些坊間流傳廣泛的話本，帶回宮供蕭爍解解悶。

日子一天一天，細水流長，靜謐安好。

蕭爍並不滿足於此。

衣食與書，重要，卻並非最重要。

蕭爍此時心裡最大的願望便是見見自己的母妃。

皇宮內宮殿極多，冷宮亦是不少。

如翠微宮、太寒宮，在某種意義上都算得上是冷宮，不過與後宮妃子所待的冷宮又有所不同。

後宮妃子犯錯被打入冷宮，除非有奇蹟發生，在蜀國皇室中還從未有人活著出來過。

冷宮大門緊閉，所有的吃食皆是奴才送到門口。

且沒有聖旨，誰也入不了其中。

這些時日，蕭爍看似享受著吃飽穿暖的日子，實則沒有一天不在擔心他的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