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川一怔,無聲地看著他掠過自已,越走越遠,直到在天際模糊成一個看不清的黑點。

他就站在那裡,任由不算耀眼的陽光刺得眼睛生疼。

不過這個糖真的好難吃......

下次還是不要去那家超市買了。

這條路不長,沿途的景色仍如剛才那樣,兩三隻麻雀在那裡覓食,一隻尾巴很好看的藍色的小鳥在那裡站著,在叫。

他在身上掏了掏,摸出一袋餅乾,捏碎了之後撒在手心裡。

他在離那隻藍色小鳥一兩米的距離停下,蹲在那裡,將手攤開在它面前。

那隻小鳥很乖,見他過來也沒有跑,只是歪了歪頭,一雙淺灰色的眼睛看著他,蹦躂了幾下,展翅飛走了。

它身上的毛看起來很軟,一簇一簇的蓬鬆在一起,閃著寶石般的藍。

見它離開,望月川沉默的收回了手,將那些餅乾一點一點的碾碎,用異能力將湖裡的魚召上了幾條後,看見它們吃完才心滿意足的離開。

多好,沒有浪費。

回到橫濱已經接近晚上,首領房間裡的燈還亮著,他推門進去,愛麗絲正乖乖巧巧的坐在那裡吃著自已喜歡的草莓蛋糕,見他回來,心情頗好的衝他打了個招呼。

望月川也溫柔的衝她打了個招呼。

森鷗外看著自已面前那滿滿當當兩頁紙的子彈使用心得嘴角一抽,子彈和子彈殼他已經讓下面的人去處理了,相信不日就會出結果。

他單手撐著下巴,無言的看著在白熾燈下發著光的少年。

說實話,在橫濱,他並沒有讓望月川拋頭露面的想法。

他一開始給他的定位就是自已身邊的一把趁手好用的刀,而讓人滿意的是,刀刃永遠向外,永遠不會失控的傷到自已,也永遠不會傷到持刀者。

他的異能力適合潛伏在暗處,關鍵時刻給予敵人最致命的一擊。

不過現在嗎......差別也不是很大就是了。

“時間不早了,望月先去醫務室包紮一下吧,累了兩天,早點休息。”

森鷗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自從當了首領後,他的工作量直線上漲,經常待到深夜檔案也才處理個半數,只是他身邊沒有可用的人手,一時半會兒也閒不下來。

望月川點點頭,禮貌的告退。

雖晚,走廊裡卻燈火通明,他剛準備回宿舍,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影子站在走廊的拐角處,他人沒有露面,只是燈光把他的影子打在地上,暴露了他的位置。

望月川一愣,悄無聲息的從拐角的另一處往裡看,正好看見那個小孩子。

那孩子整個人有些糾結的站在那裡,一副想探頭卻又猶豫不決的樣子,只是正當他剛準備下定決心出來的時候,一道清冷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小安?”

黑嶼安有些訝異的回頭,正好看見望月川那雙溫和的眸子,他的臉上湧現出喜悅,噠噠噠的跑過來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望月川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頭髮。

啊,他把這孩子忘了。

黑嶼安就是那個紅頭髮的孩子,二人長久的相處下來他也漸漸的對他產生了依賴,除了工作和外出,他一直喜歡跟在他身後,這次估計是聽到他今天要回來的訊息,一早就在門口等著了。

他看了看時間,從首領室出來已經十一點多了,早就到了該睡覺的時辰。

“吃過飯了嗎?怎麼不回去休息。”

這個孩子不僅聽話而且懂事,從來不給他添什麼額外的麻煩,哪怕對港黑的人有了心理陰影也只是晚上一個人默默的待在被子裡發抖,要不是有次他正好路過想看看他有沒有蹬被子,一時半會兒還不會發現這件事。

太懂事了不好,會哭的孩子才會有奶吃。

想到這,望月川無聲的嘆了口氣,捏了捏他的小臉,卻見那孩子沒有回答,只是眼睛晶亮亮的看著他。

他揉了揉他的腦袋,“走吧,回去休息。”

現在正值深夜,夜闌人靜,偶爾午夜的風從敞開的窗子外吹進,掠過鼻端,帶著沉寂的潭水和燥熱的水汽的味道。

他總是認為午夜的風和別時的不同,他能感受的出來。

將那孩子哄睡著,望月川卻躺在床上沒有睡意,只是翻來覆去的,胳膊枕在腦後靜靜地看著外面浮動的雲朵發呆。

身在他鄉,他很想交幾個朋友,閒暇時找一處安靜的咖啡館,偶爾聊聊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吐槽吐槽不人性化的考試製度,或者為了一個好看的冰箱貼而早起去買一杯奶茶。

生活清閒,學習安逸,忙中有閒,他總能從一些日常小事中找到樂子。就像生活中的調味品。

就像前世一樣。

他總是在回憶過去。

無論和多少人打交道,購物也好,交談也罷,有時候他會因為禮貌而收到別人的善意,也會因過於耿直而遭人記恨,被不輕不重的罵上幾句。

他在這裡找不到歸屬感。

他畢竟不是這裡的人。

但是他知道自已回不去了。

那裡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東西。

生活在那個國家二十幾年,早就養成了他溫柔卻散漫的性子,他可以為了績點而徹夜的在圖書館備考,可以為了街頭巷口的那一家聽說不錯的小吃店而跋涉千里,也可以懶懶散散的躺在床上聽著外面的雨聲一整天。

這都是在這裡體會不到的。

畢竟物是人非。

非舊友,非故地,非往昔,非願景。

只是,世間友誼的萬般羈絆,哪怕只有一絲能纏繞在他身上也好,讓他知道自已不再是一個人,讓他知道自已心煩意亂的時候,會有人雖不耐卻也待在他身側溫柔打趣的傾聽。

......

果然這只是奢望嗎?

......

同事啊......

那就只是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