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打在窗沿上,驚飛了還在倦眠的雀。

森鷗外放下手中的工作,從衣櫃裡翻找出來了一件比較厚實的大衣穿上,他側身看向一旁早就等的不耐煩的太宰,“走吧,我們去帶人回來。”

太宰治懶懶地掀起眼簾看著他,卻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隨便地收拾了一下就安靜地跟在他身後。

“影子會曾經向我購買過關於望月君的情報,價格不菲,我便好心的賣給了他們。”

“你知道,這個中立的診所可是個打聽和販賣情報的好地方,病人是‘不會’且‘不能’拒絕來自醫生的請求不是嗎。”

走在前方的森鷗外忽然開口,自顧自地為自已的行為解釋了幾句,也不管身後的太宰治有沒有在聽。

“所以你就將望月川的異能力半真半假模糊不清地給了他們是嗎?順帶還流露出幾分不忍卻最終還是被金錢所誘惑的生活窘困為了一個孩子不得不放棄另一個孩子的落魄大叔的樣子?”

森鷗外嘴角的笑容一僵,有幾分無奈道,“太宰君不要把我想得這麼壞。”

太宰治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接著就耷拉著腦袋,又恢復了一如既往頹喪的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興趣的神情。

他確實沒有對他們說謊,只是把望月川的異能力給弱化了億下而已,而那個自大卑劣的望月英初,自然不會錯過這個百年難遇的機會,試想一下,一個掙扎著在混亂地帶謀生的羸弱醫生和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會有什麼殺傷力呢?

是宛若螻蟻一般可以被輕易抹殺的存在啊~

真是可憐可笑又可恨的一個人。

等他們到達地方,事情已然結束,二人小心翼翼地趟過滿地的血水,繞開幾層的屍體後,才在一個屋子裡看到了正抱頭坐在沙發上自閉的望月川。

太宰治只是站在那裡,不遠不近地看著。

森鷗外上前翻看了一些七零八落的屍體,發現他們有的整體看起來毫髮無傷,但內裡那些肌理組織可以說的上是亂七八糟毀壞了一片完全分不出來那種,而那些死者面目猙獰神情痛苦,想來是經歷了慘烈的折磨。

他記得望月川的異能力是控水對吧,所以這是怎麼做到的呢?

他有些好奇。

但森鷗外見望月川坐在那裡半晌也沒有動彈,想要詢問的話頭在嘴邊輾轉幾次還是嚥了下去,這孩子心理雖算不上脆弱,但初次這般大開殺戒,後續還是循序漸進吧,把人逼得狠了就不好了。

想到這,他臉上又重新掛上和善的微笑,剛想說些什麼,卻被太宰出口輕聲打斷,“森先生。”

森鷗外站起身回頭看著他,眼眸微彎,只是笑意不達眼底,他看著太宰治,一字一頓地開口,眸子裡帶著明晃晃的警告,“太宰,有什麼事嗎?”

太宰治抿著唇,又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看不清楚神色的望月川,最終還是沉著眸子不再說話。

森鷗外的視線淡淡的掃過他,接著又向前幾步來到望月川身邊,他彎下身子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語氣裡也帶上了幾分柔意。

“走吧。”

望月川抬頭,在場的二人都看見了他哭的通紅的眸子,看見對面人眼裡明顯的擔憂,望月川有些無措的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死死地抿著唇,抽噎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點頭。

“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見到這種情況還是這麼有禮貌的孩子,森鷗外忽然覺得良心一痛,有些不太好意思利用下去了,他沉沉地嘆了口氣,又隨意的掃了一眼周圍的慘烈與腥氣,安撫般地拍了拍他的肩。

“本就不怪你,你只是做了一件正確的事情。”

“影子會里面的人手染鮮血,而望月英初身為你的親叔叔卻手足相殘,無論是對橫濱還是對那些受害的家庭而言,你都沒有做錯什麼。”

望月川跟在他後面埋著頭向前走著,也不知將他的話聽進去了幾分。

太宰跟在他身側,本來還想說些什麼,只是見他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還是安分了下來,沿途也沒有再心血來潮地選擇一棵樹去上吊自殺。

望月川垂著頭,無聲地看著自已的腳尖,沉默地向前走著。

森鷗外並沒有隱藏自已的思量。

他對自已被人利用其實沒有什麼感覺,甚至說,能夠被利用,也就意味著不會被拋棄,他孤身一人在這個混亂動盪的橫濱寸步難行,有一個人願意收留自已,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他抬頭平靜地看著那道走在自已面前的身影,黑色的大衣隨著步伐的邁動在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他知道森鷗外並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般簡單,甚至說,他的目標絕不是居安一隅在一個破舊的小診所裡養活生計,他能從他的眸子裡看得出野心。

但是那又如何?

有野心有謀略和手段的強者,總會引來人的追隨與效忠。

祝他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