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晚濃黑且陰涼,梵因鵠宮內燈火通明,屏退侍從父子二人對立而坐。
梵因鵠喝了口茶後將杯放在案上,他看向梵楓不急不緩的說道:“咱們父子好久沒有坐下來一起喝茶了。”
而梵楓正襟危坐並未喝茶,他直直的望向梵因鵠看不透情緒。
他豈是不知道梵因鵠邀他來此並不是為了敘父子之情,良久他出聲:“父王此次邀我來並不是喝茶這麼簡單吧。”
梵因鵠聽此笑了下“你怎知我不是因為咱們父子許久未見,特此邀你前來呢。”
梵楓依然看著他並未回答他,梵因鵠並未因此不高興而是道了句:“你還是如小時候那般聰明。”
“那你不妨猜猜看我邀你來是為何事?”
“父王,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何必繞彎子呢。”聰明如梵楓他知曉梵因鵠既邀他來就是對他做的事已經知曉。
梵楓想得沒錯,梵因鵠的確知道了很多事,他不在的這些時日,宮內屬於他的親信不是被殺就是被流放,而如此大的動靜朝堂百官竟無人彈劾。
怕是多半已被梵楓左右,三年前梵影被襲,翁柳兩氏族的明爭暗鬥,他居王族這麼多年怎會不諳其中之事。
因為王后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本以為梵影無意儲君遠走中原,梵楓便會安生,但並未向他所想的那樣發展。
自古王家無情當真是亙古不變啊,他微微嘆了口氣道:“好,那父王便問你,為何要這麼做?”
而梵因鵠的問話換來得是梵楓的嗤笑,他笑了好一會,梵因鵠就那樣的看著。
梵楓抿了下眼角笑出的淚隨後看著自已的父親。
“父王,別人不知,難道你還不知嗎?”
“我知道你因為你母親的事在恨我,但這與梵影無關,你為何要殺他,他是你弟弟。”
“你看,你從來都是維護那母子,母親在時是,現在仍是。”他收起嘴邊的調笑面露狠厲。
“你可曾想過我和母親。”
梵因鵠情緒並未有太大的浮動“就是因為這個?”
“呵,就是因為這個?在你認為這是小事?”
“明明陪你打下江山的是我母親,憑什麼他們母子坐享其成,剝奪了我母親的所有。”
“她那麼愛你,為你付出一切,憑什麼最後落得孤寂致死的下場。”
“若是如此你恨我就好,何必牽扯其他人。”
“我確實愧對你的母親,但愧對她的是我,她不應該去傷害她人,你以為她的所作所為我一概不知嗎?”
“就是念及以往,我才會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父王你愛我的母親嗎?她很愛你。”
梵楓的問話讓梵因鵠沉默了,愛嗎?他娶她不過是看中柳氏朝中地位,不過是看中她能助自已登上王位。
她乃將門之後,巾幗不讓鬚眉,陪自已征戰四方從未有過半句怨言,他曾經對自已說此生絕不負她,但一切自他登上王位之後就變了。
自古王家多無情是真的,他開始忌憚柳氏在朝中的勢力,身居高位絕不允許被他人左右,從有此想法那刻起他們的立場就變得不同。
他自此聽取眾臣廣納妾室來牽制柳氏,柳妃自然鬧過,他因心存些許愧疚想盡辦法安撫,慢慢的忌憚柳氏又要安撫柳妃讓他頗感疲憊。
他本以為柳妃有了身孕便會安心養胎不過問其他,但柳妃受柳氏家族蠱惑越發無理取鬧,梵因鵠越來越沒有耐心應付。
這時翁國妃如一束光一樣出現在他面前,她溫柔賢淑,聰明伶俐,對他言聽計從更不會干涉其他。
他自此便陷了進去,而且翁氏的勢力不小正好可以牽制他所忌憚的柳氏,一舉兩得,深得他心。
見梵因鵠許久未出聲梵楓譏笑了聲,答案顯而易見,如他所想卻不是他想要的。
他此刻心中更為母親的一生所不值,若說之前他還心存不忍,那麼此刻已蕩然無存。
“父王你知道三年前為什麼我刺殺梵影沒有成功嗎?你以為我真的殺不了他?”
“你錯了,那是因你以命相護,我母親愛你我不能傷害到你。”
“說來也是好笑,我母親至死都還在唸著你,他讓我不要恨你,讓我好好聽你的話。”
“可你呢,把她關在後宮十餘年,連最後一面都不願來見她,只因你要守在身體不適的翁國妃身邊。”
“你可知當時我母親有多麼的痛苦,若換你站在我的角度,當如何?”
“我無從回答你的問題,我承認是我對不起你的母親,但你可知她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她拿柳氏壓著我在後宮肆意而為,那些嬪妃如何死的,翁妃的毒是誰下的你當我全然不知?”
其實這些梵楓都是在她母親死後方得知的,雖然他不願相信但確是如此。
不過他長於母親身邊,母親的遭遇他看在眼裡,父王對梵影的寵愛對他的不聞不問,這些恨意讓他衝昏了頭腦,他心中只有一念便是報仇。
他要剝奪他們母子愛的人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表情淡然回道:“那又怎麼樣?”
“這是她們應得的下場。”
梵因鵠表情帶著慍怒:“你和你母親一樣都是瘋子。”
梵楓從案前起身毫不在意的理了理衣服,表情輕鬆的說道:“瘋子怎麼了?我覺得當瘋子很好,至少可以肆意做自已想做的事。”
“再說我們變成瘋子,父王功勞當是不小呢?”
“不如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翁國妃死的前一夜我去見過她,還給她帶了些補品。”說完他嘴角噙著陰險的笑看向梵因鵠。
梵因鵠怎麼會聽不出他的意思,他眼神複雜的看向自已的兒子,原來他從來沒有了解過這個兒子。
他知道他恨自已,但從未想過他會出手害翁妃。
這幾年梵楓頻有小動作他私以為只是為了爭王位,年輕時的他不也是如此嗎,他知梵影無意王位,便覺得梵楓會因此收手。
沒想到因對其母的愧意而放任他,促使他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你還要如何?”梵因鵠知道梵楓要的遠遠不止這王位。
“如何呢?你是我的父親我不會對你怎麼樣,但梵影不行。”
“你已經害死了他的母親,何故還要置他於死地。”
“那他翁氏何故要置我於死地呢。”他大聲質問。
“我們自出生開始便是對手,事已至此,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他走至父親身邊,低下身貼著其耳朵說道:“你也不妨嚐嚐至親死在眼前的感受。”
“可你知道他本無意王位。”
“父王應該理解我才是,有些人在那就是威脅,何況還有翁氏在。”
隨即起身整了好衣服“接下來您便安生養在這寢宮中吧,您身體不適,朝中之事兒子願意效勞。”
說完不去看梵因鵠的反應,吩咐門外的侍從守好這裡便離開了。
梵因鵠早已知曉宮中皆是梵楓的人,被軟禁也算意料之中。
他並沒有想過梵楓會放過他,亦在早前已經通知毒師帶著親信去找梵影與李蓮花,希望他們能阻止梵楓繼續瘋下去。
梵楓回到自已殿內吩咐弩欽道:“晚上想辦法將李蓮花帶過來。”
“是。”
李蓮花幾人歸來時,毒師正在此等候,見人進屋,他微微躬身行禮,在此見到李蓮花他並未感到意外。
“毒師先生,好久不見。”李蓮花笑著與之眼神交匯。
笛飛聲一聽名字立馬上前擒住其脖頸“把冰心蠶的解藥交出來。”
毒師對此並未害怕,而是看著李蓮花。
後者喊了聲“阿飛。”示意其鬆手,笛飛聲自然是聽了。
“解藥我自會奉上不過現下未帶在身上,我在此等候是為了告訴你們,王上被楓王軟禁了。”
“王上傳信於我若如此,便來尋李公子,望你助影王阻止楓王。”
“這是你們羳蠡的事,與我們無關,我們只想要冰心蠶的解藥。”笛飛聲依然面色陰沉。
“先救人再下毒,現在又要我們助你,你們羳蠡做法倒真是新鮮。”
見對方未出聲表態方多病掃了掃他們“怎麼想以此要挾我們?”
翁豈出來圓場,他們若想除掉楓王必然需要三人的協助“怎麼會呢,毒師你便回去配解藥,其他的事我們再議。”
毒師點了點頭目光在梵影面上掃了一下後出了殿。
看著毒師走出翁國對李蓮花幾人說道:“幾位便坐吧。”
隨後便看向李蓮花,李蓮花怎麼不知翁豈之意,但羳蠡國事他們可不想參與其中。
“翁國公你們與楓王之間乃是羳蠡國事,我們不宜參與,待毒解後我們便離開。”
“李公子莫不是還在怪影兒?”
“你們所為之事如此不坦蕩,不應該怪嗎,難道還要我們李小花以德報怨不成。”方多病憤憤不平道。
“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我知三位乃是能人,此次王族異變牽扯甚多,還望幾位不計前嫌,助我們一把。”
“日後若是你們有什麼要求,我們自然不在話下。”
“如今王上被幽禁宮中,楓王獨攬大權,我與影兒在此當是岌岌可危。”
“翁國公何必如此說,難道翁國公未有私心?”方多病直言不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