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工作的感受就是,地方上的水,更深更混,的確如爺爺和父親說的,地區工作,沒他想象得那麼簡單。
今天要處理的,只是冰山上的一片雪花,只怕水面之下的冰山,體積龐大得他無法想象。
他給堂哥葉懋琮打了電話。
葉懋琮聽了他工作第一天的感想,笑道,“你這才萬里長征第一步。不過我給你個建議,遇到問題,解決問題,但方式最好是迂迴的。本土的人際關係是你的弱項,但是向上爭取資源是你的強項。你該慶幸,你的前任為你節流了,你也許更擅長開源,不是嗎?”
葉墨琿聽後道,“我哥不愧是我哥。”
葉懋琮表示,“這種馬屁就不用拍了,我身邊不缺奸邪小人,想要害我的人多了。”
葉墨琿道,“那我沒這圖謀,害了你,還有老三在我前面擋著,我永遠是咱家最不成器的。”
葉懋琮呵呵一聲道,“拉倒。”
葉墨琿說,“兄長謬讚。”
葉懋琮道,“論對厚黑學的鑽研,我們家沒人超過你。”
葉墨琿道,“胡說,我可是葉家子孫。”
葉懋琮道,“要不是認識你33年了,我大概是信了。”
兄弟二人扯了會兒嘴皮子,葉懋琮道,“如果水太渾,不要與眾人為敵。”
葉墨琿笑道,“不會,我最識時務了,大家躺倒,我也躺倒。”
葉懋琮道,“知道了,錄下來了,一鍵轉發給爺爺。”
葉墨琿無語道,“您老也真不做人。”
葉懋琮道,“人是從來不做的,在這個世道,就是比誰更不做人。”
葉墨琿道,“我這人心善,當不了大官,一心做人。”
葉懋琮啐了一聲道,“爺爺果然識人,往臉上貼金的本事,你堪稱第一。”
葉墨琿笑說不至於。
不過,對於他今天遇到的事,葉懋琮還是給了建議。
葉懋琮特地關照,“龍騰集團不會乾淨,你打交道的時候,小心些。”
很多事,要看背後的暗規則。
葉墨琿自然明白。
兄弟二人又聊了幾句,再互嘲幾句,葉懋琮晚上還有應酬,就掛了。
葉墨琿坐在落地窗邊,看著渤江的夜色。
對岸燈火璀璨,勾勒出一座繁華的都市。
豐富的歷史文化底蘊,讓這座城市不乏古樓遺蹟,現代的燈光為之錦上添花,展現出了它的風韻之美。
葉墨琿喝著杯中的白水,寡淡無味。
家政阿姨問他晚上吃什麼,他笑了笑說,“你放著吧,我自已做。”
如果這時候,對坐有個人該多好。
看著江河水滾滾而去,聊著人世間的光怪陸離。
平凡的生活,簡單的日子。
這難道不是最閒適的人生嗎?
難得生在盛世,難得享有太平。
為什麼去爭權奪利,不死不休,難道不累嗎?
真要到了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那一天,該是怎樣的兵荒馬亂,人民又是如何的民不聊生?
今日是富豪,明日成死屍。
他在乍德,親眼見過戰爭的殘酷,說怕死也好,說他貪生也罷,這種平凡的日子,是那些落後戰亂國家的人日思夜想的,可身在承平盛世的人,又嫌單調無趣。
人啊,真是不知足。
第一週事情多,更重要的是要認識人,熟悉情況。
本地幹部要熟悉一個外來幹部很容易,但葉墨琿作為外來者,要一下子認清這幾百號人實在是一項浩大工程。
他拿出當年學法文的勁頭來,每日下班後對著電話號碼簿死記硬背,也才勉強記住了一半。
僅是如此,他的過目不忘已經讓陶樹青驚歎了。
不少人要來約葉墨琿吃飯。
分管農業、水利、招商的副區長奚清松是第一個向他發出邀約的。
但葉墨琿以自已另外有約,拒絕了。
開玩笑,這種吃飯可都是坑。
吃人嘴軟,吃了就要被人拿捏。
他這人嘴硬,又會做飯,幹嘛要去吃預製菜?
何況喝酒傷肝,一級致癌物,他和對方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的關係,能不喝就不喝了。
奚清松倒也沒有責怪葉墨琿不給面子。
只是另一位分管城建的副區長江燾聽說之後,說了一句,“他倒是挺廉潔。”
此後,來請葉墨琿的人倒是少了。
有人碰過釘子了,其他人也怕碰釘子。
週五下午原本要開區委常委會,區委辦通知,臨時不開了,說周書記有一個市裡的接待,必須要去。
衛僕東得了通知,倒是剛好,召集專題會去了。
葉墨琿於是安排了調研國資委。
周善民匆匆趕到市裡,市委書記宋修和讓各區的區委書記一起,參加了一場接待。
市委書記宋修和來了之後,一直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而是緊鑼密鼓的在市裡開展調研,這番調研持續了三個月。
繁都的發展,依然按照原市委書記莫聞熙定下的發展方略在推進。
作為市裡的主官,把握全方面的戰略,平衡各方的利益,都需要他先花一定的時間瞭解現狀才行。
宋修和到任,等著市委的換屆選舉,所以並不急於出成績、交答卷,只有把情況摸清楚了,才能決定下一步行動方案。
今天宋修和請來的是國家房地產研究中心副主任,是一位房地產方面的專家。
楊主任同宋修和是好朋友,原先宋修和在島城和季城,也請他去指點過。
這位楊主任雖然是做研究的,但手上資源不少,宋修和調研了繁都幾處地標專案,心裡有了想法,但也需要印證。
所以他特地請了楊主任帶著研究團隊過來,為繁都市區發展方向提供些參考建議。
宋修和的態度也很明確,土地財政有其痼疾,但房地產發展不能一棍子打死。
大洋彼岸發展了這麼多年,房地產依然是一個上下游帶動性很強的產業。
如何兼顧,使房價處在合理區間,又能推動本地發展,提高居民生活品質,這些都需要平衡和協調。
地方要發展,要兼顧方方面面,還要結合當地實際。
從這一點上看,繁都前幾任的市委書記裡,尤以沈東輝最敢闖敢幹,而且很有發展眼光。
沈冬輝是典型的老派幹部,老派幹部吃過苦,看到過國家艱難的時候,大部分都是人品過硬,有理想和追求,能力也很強,對自我要求很高的。
當時沈冬輝對市中心的發展定位是很明確的,以江陽、束黎、兆蕩三區為中心,發展高階住宅、高階旅遊、聚集金融服務產業。
以渤江、合閔、沐堰三區為拓展,搞輕工業,聚集一批附加值高的輕工業製造企業,然後再往外,拓展重工業,根據各區縣實際,挖掘自已的主導產業。
而莫聞熙在任的時候,把沈東輝時候定下的城市發展戰略做了調整,把重點放在了建設一批新城上了,這其中,渤江的新江新城、合閔的合興新城還算比較成功,把市中心的人口匯入到了這幾個新城。
但問題是,新城建成了之後,人口流入了,卻沒有有規模的工業產業來吸納這些人口就業,所以很難把人留在這些區域。
如今早晚高峰的擁堵就說明了問題,市中心到了晚上,一些商業體都沒人了,支撐不起消費。
可如今再要回頭佈局工業產業,又面臨與周邊大型城市、省會城市、重點工業城市的競爭。
錯失了這些年的產業佈局時間,對未來發展的不利效應,其實目前還沒有真正顯現出來。
但可以預見到的是,市裡各個區的負債都很高,財政壓力很大,財政收入卻在收縮。
宋修和並不過多幹預政府事務,但未來這些問題凸顯,於他這位一把手是不利的。
上層派他來繁都,並不是來守成的,而是要求他把這個中部城市的示範效應發揮出來。
說白了,當初繁都市單列,就是要作為一個樣板的。
雖然前幾年也有不少工作跑在了其他城市前面,可前有對手,後有追兵,這個示範效應如何發揮,是個問號。
莫聞熙任期到了之後,沒有進一步安排,而是直接安排退休,就可見上級的態度,只怕對莫聞熙的答卷,並不滿意。
而接任的他,在莫聞熙的影響力滲透在繁都方方面面的情況下,想要破局,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接待和座談持續了一下午。
宋修和今天特地讓市委辦通知了幾個區縣書記,目的也是為了讓他們能夠更精準地把好未來的房地產大勢。
同時也能和國家級的房地產研究中心建立聯絡,做一些地方性課題。
楊主任和他的團隊雖然是搞學術研究的,但手上資源不少,能為各區縣牽牽線,推薦一些優秀的地產商。
宋修和也是想透過這些細節小事,來考察這些區縣書記的工作能力。
見微知著,識人才是要務。
透過大大小小的事,對一個幹部下相對準確的判斷,安排到合適的崗位上,才能調動幹部的積極性,又不至於讓事業受到損害,這才是一個號令著全市上上下下幾千號官員的主官,所要做的頭號工程。
市委副書記陸芝林今天也陪同調研。
原先莫聞熙在任的時候,據說在人事安排上,都是莫聞熙說了算的,基本不聽其他人的意見。
所以眼下這些區縣書記,大部分都是莫聞熙的擁躉。
其中,也只有少數幾個是莫聞熙為了平衡各方勢力而做出的妥協。
官場上,一把手政治由來已久,誰又能說什麼?
而專職副書記,說來也是書記,但戴了個副字的帽子,就只能當陪襯,當傳聲筒,當孺子牛。
埋頭拉車,千萬別抬頭看。
免得抬頭一看,讓一把手以為你覬覦他的位置,找了茬兒來整你。
莫聞熙和市長張迪宇不合,是眾人都知道的。
當時二人鬥爭一番,最後是以張迪宇徹底退讓告終。
而陸芝林更是唯莫聞熙之命是從,連鬥爭都沒有,從到任第一天,就俯首帖耳。
也是因為她謙恭的態度,讓莫聞熙還算滿意,覺得她比張迪宇聽話多了,又是女同志,才讓她幾分。
莫聞熙臨退休的時候,問了她的意見,讓她推薦一個人接替渤江區委書記張勤民。
陸芝林心知,莫聞熙一直覺得,衛僕東這人剛直,有幾次去調研,衛僕東實話實說,得罪了莫聞熙。
而衛僕東又是組織部長左治新的妹夫,左治新對莫聞熙算是恭順了,但依然不討莫聞熙的喜歡。
有幾次為了人選的事情,莫聞熙對左治新提供的名單十分不滿,他才不管上級的規定,只認定是左治新自作主張,五人小組會上,毫不避忌地就對著左治新破口大罵。
甚至莫聞熙一直覺得,私下裡左治新和市長張迪宇串通在了一起。
有時候是張迪宇為左治新說兩句公道話,有時候,左治新又體會張迪宇的難處,幫著圓圓場。
但也因此,讓莫聞熙更加不滿,直接把兩個人都推去了對立面。
所以,張勤民提任之後,莫聞熙自然不會讓衛僕東翻身。
也恰巧他要退了,知道下一步去上級人大政協任職無望,就想賣個人情給陸芝林,才有了她推薦周善民之後,周善民去渤江走馬上任這一出。
所以今天在場的這些區縣書記裡,只有周善民是陸芝林的自已人。
陸芝林見會談結束,一些區縣書記都在圍著那位楊主任加聯絡方式,而周善民居然正打算走,便讓自已的聯絡員把周善民叫了過來。
周善民是個讀書人,缺乏地區工作經驗。
他最多手下只管過4個人,如今突然要去主政一方,治理轄區內的幾十萬人,自然壓力山大,千頭萬緒,不知從何抓起。
陸芝林為免自已丟臉,也是為了撐周善民一把,所以給他推薦了一些資源。
陸芝林之前就為周善民介紹了一家建安的房地產企業,這家名為嶸生的房地產集團是建安比較大的房地產企業,但具體拿地,後續合作,還是要周善民自已把握。
陸芝林也並不是說一定要讓嶸生拿地,她先前也聽說了一些風聲,知道其中有債務風險。
藉著這次房地產研究中心楊主任來拜會的機會,正好可以讓周善民聽聽行業的最新情況,也能讓他對嶸生有個合理的判斷。
陸芝林等周善民來了,她排開了其他幾位區縣書記,對楊主任介紹道,“這位是周善民周書記,我們渤江區的區委書記,楊主任,他們那裡在打造新城,您在新城建設上是行家,麻煩您有時間,專程為周書記提點建議。”
楊主任見是陸書記,笑著說,“那是自然。”
陸芝林於是看向周善民,示意他加聯絡方式。
對於陸芝林如此護短周善民,一旁其他的幾位區縣書記也就看著,偶爾彼此交換一個眼神。
宋修和也在遠處看著,倒是沒說什麼。
周善民加了楊主任,便說,“楊主任,今天學到很多。不知您知不知道嶸生這家地產企業?”
聽周善民這麼一說,倒是陸芝林尷尬了。
的確,她是讓秘書提示一下週善民,諮詢一下關於嶸生的情況,但那是私下裡的事,而不是大庭廣眾讓他就這麼問的。
楊主任一聽嶸生,倒是面有難色。
這時候,兆蕩區區委書記瞿斌接了話,笑道,“周書記,你呀,不如請楊主任列個表,給你多推薦幾家,看誰能來拿你們渤江的地,要是拿不了你們渤江的,就來我們兆蕩拿,反正大家的地現在都賣不出去,你要是賣出去了,打破了僵局,我們也跟著能賣出去,大家共贏嘛,這件事就拜託楊主任了。”
這話算是解圍,算是玩笑,也帶著點嘲諷的意味。
這一群人裡,瞿斌資歷最深,家裡都在陸南任職,又是原先省裡領導的女婿,雖然繁都單列了,但他們一家的家族勢力又聚集在了繁都。
他說這話,倒是不怕得罪人的,反而陸芝林該感謝他的一番解圍。
瞿斌看向周善民,周善民訕訕地笑了。
市委秘書長陳東平過來說,楊主任後面還有安排,宋書記在等著送楊主任。
於是楊主任同眾人道了別,又對周善民道,“周書記,等到了機場,我們電話聯絡。”
這也算是剛才話題被打斷之後,他變相的一種補償和反饋。
周善民連連道謝。
陸芝林在一旁陪著點頭致意。
陸芝林看向瞿斌,又看了看周善民。
她明白,對於她推薦的周善民,不滿的人多了去了。
周善民能力可能不強,但絕對是個忠心耿耿的,她要的就是這點。
瞿斌與關係不錯的另一位縣委書記一起往外走,就聽身後周善民對著沐堰區的區委書記羅坤道,“羅書記,你是資深區委書記了,以後有不明白的,我還要多向您請教。”
瞿斌與身邊人互看了一眼,扯了扯嘴角,無聲地嘲笑。
顯然,剛才瞿斌的嘲諷讓周善民不滿了,周善民對著羅昆說這句,就是存心在噁心人。
瞿斌可謂是這裡資歷最深,背景最硬的區委書記了。
周善民不說請教瞿斌,卻去請教那位幹啥啥不行的羅坤,可謂是有眼無珠。
瞿斌說了句,“名師出高徒。”
身旁那人笑得詭秘,拍了拍瞿斌的肩膀道,“瞿書記還是這麼幽默,陸書記也獨具慧眼。”
瞿斌說,“不過也對,羅書記原是渤江的常務,渤江發展成現在這樣,的確是有不少值得學習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心照不宣。
瞿斌這話,也是在嘲諷羅坤的無能。
對於陸芝林這位沒什麼個性,也沒什麼思路的副書記,其實很多人都不太滿意。
私下裡,覺得她只是個應聲蟲。
當時,她明明可以推薦更合適的人選去渤江任書記,陸芝林卻推薦了毫無能力的周善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送到位了,很多人還打聽價碼,更是有不少人等著看陸芝林笑話。
選人用人是導向問題,一個人選什麼樣的人出來,代表了她自已是什麼樣的人。
選德才兼備的,自然是能夠讓眾人心服口服。
選了個無德無能的,可見此人無識人之智,亦無自知之明。
人才推薦靠的是關係,既然如此,有才能的又怎麼會看得上這種領導?
瞿斌等人到了樓下,又站了一會兒,等宋修和陪著楊主任下來,一群人又一起送了送。
周善民沒有跟上來,他去陪陸芝林了。
進了陸芝林辦公室,他從公文包裡拿了一本書出來,恭敬地放在了陸芝林辦公室的茶几上。
兩個人相對而坐,因為是男下屬,陸芝林特地讓秘書開著門。
她開啟書翻了翻,中間夾了一張卡。
陸芝林面色不變,翻到了最後,又把書合上了,捧著茶杯笑著問,“這本可是曹教授的新作?”
周善民道,“是啊,陸書記,我知道您喜歡看曹教授的經濟學作品,這一本是最新出版的。我想您平時工作忙,肯定沒有時間挑選,我就買了。我這人資質駑鈍,還要請陸書記多點撥。”
陸芝林笑著說,“還是你費心,知道我喜歡什麼。”
周善民一臉謙恭地笑著說,“應該的。當年在研究室,多虧陸書記指點。”
陸芝林點了點頭,捧著茶杯,倒是問他,“你那個區委辦主任,下一步也該安排一下吧?”
周善民沒想到陸芝林會問關於黎沐風的事,倒是愕然。
他問,“領導,小黎家裡挺有背景的吧?我聽說,他是黃委員長——”
陸芝林皺了皺眉,阻斷了他的話道,“說什麼呢?上一屆換屆,他是作為優秀後備年輕幹部進了你們班子的。能不能帶隊伍,有沒有能力,也看你是不是會培養幹部。”
這話,其實是在暗示周善民,黎沐風如果提拔,他背後的關係,不也能撐他一把麼?而且,年輕幹部培養,也是政績,提一個這樣的人上來,對周善民有益無害。
奈何周善民的確有些駑鈍,他心裡卻想著的是,為什麼陸書記今天會提出這個話題來。
周善民尷尬地笑了笑說,“他進了常委了,下一步安排,我做不了主。”
陸芝林只能把話說稍微明白些,道,“你忘了我在你任職時候和你說的話了?你有的時候啊,太書生氣了,想事情又比較理想化。很多事情沒那麼容易,你要幹成事,得要有自已人,不然你一個光桿司令,說的話下面人若是不聽,你反而更沒地位。”
這番話其實是推心置腹了。
可週善明聽了卻是一驚,心想,是不是有人在陸芝林面前告他狀了?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黎沐風,陸芝林會提到黎沐風,一定是因為黎沐風提拔不上去,所以找了家裡後臺來同陸芝林告狀。
這讓周善民一時心裡有些恨,表面上卻說,“是啊,領導您說的對,在這方面,我跟您那是差的太遠了。”
陸芝林卻擺擺手道,“如果你現在只是個科級幹部,那也就算了。但你已經是區委書記,一個區的一把手了,短板太明顯很容易被人詬病。”
這字字句句都是提點,但在周善民聽來,字字句句都是揭短。
周善民咬著後槽牙,還在想著到底是誰在告他的狀,但表面上依然恭恭敬敬地聽著陸芝林的訓誡。
他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過著可能告他狀的人。
他覺得,黎沐風應該是一個,畢竟他平日對黎沐風大多不假辭色,讓他心生不滿了。
也可能是衛僕東,關於BK-2793地塊的出讓,衛僕東很早就表示反對,不同意給嶸生。
衛僕東的理由是,嶸生沒有在繁都本土做過專案,怕他們做不下來。
當然,也有可能是張勤民的四大金剛。
他早就聽說了,副區長江燾,區委辦主任黎沐風,財政局長郭柏松,以及渤投集團董事長卞祖德是張勤民時候的四大金剛,牢牢把持著渤江的所有大小事。
如今他從市裡空降到渤江,這些人恐怕心裡對自已很有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