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黃泳思任副總經理後轉正的日子,黎沐風的岳父黃博達說一定要給女兒慶祝慶祝。

於是晚上,又邀請了黎沐風的母親一起,在繁都的一家高階餐廳吃飯。

黎沐風的父母在他高考結束之後就離婚了,逢年過節,黎沐風會分別去看望。

黃泳思和黎沐風的母親張芬關係並不和睦,但是碰到大日子,人情面子還是要做足的。

為了不讓黎沐風難做,黃泳思每年給張芬送的東西也不少,但是有些人的心大概是捂不熱的。

好友鮑淑娣說,婆婆就是婆婆,永遠變不成媽。

而且男人永遠是向著自已媽媽的,沒有例外。

結婚對女人到底有什麼好處,真的不知道,但對男人,好處卻是多多的。

有人伺候冷暖,照顧穿衣吃飯,女人還要工作,有時候也會覺得怨懟。

平時,兒子軒軒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已父母帶著的,黃博達和嚴淑都非常寵溺軒軒。

而黎沐風的母親張芬從小就對黎沐風嚴格要求,並覺得就是因為自已的嚴格要求,才讓兒子如此出色。

因此,婆婆張芬對孫子軒軒也是這樣,這會兒吃完飯了,就在席面上考教軒軒的功課。

一會兒讓他背唐詩,一會兒考他加減乘除。

嚴淑很不樂意,她道,“軒軒才中班,這麼小的孩子,你跟他說什麼呀?長大了自然會好的。”

黎沐風的母親張芬卻說,“養不教父之過。你們是無所謂,但是以後別人會說是我們風風沒有教好。人家說小孩沒教養,說的是他爸,沒人會說他媽媽。現在幼小銜接,從中班就開始了,我家隔壁的小孩都已經會100以內的加減乘除了。”

嚴淑聽不下去了,“想孩子讀好書,選擇比努力重要,關鍵是能不能給他找個好學校,100以內的加減乘除,長大了都能會, 但眼界格局就不一樣了,不到超一線城市,哪有什麼精英教育?”

張芬道,“風風小時候也不是名校,不照樣名牌大學畢業嗎?”

黃泳思不是名牌大學畢業,張芬這話明裡暗裡都是在看不起黃泳思。

嚴淑來氣,她說,“現在可不像以前了,只有好學校才會培養出好學生。好的老師都在好學校裡,不然為什麼那麼多人都要往一線大城市去?我告訴你吧,我們想過了,以後就讓軒軒去京城上學,再怎麼樣也能考進本科。”

張芬一聽急了,如果這樣,她以後豈不是看不到孫子了?

張芬道,“這件事怎麼沒有跟我說過呢?我不同意。孩子還是要帶在自已身邊養才行。”

黃泳思道,“如果能去京城的話,我會陪軒軒去。反正我爸爸媽媽快退休了,也會跟我去。”

嚴淑說,“是啊,現在的孩子哪有什麼考不上大學的?只要有錢,以後都能出國上大學,這是什麼難事?關鍵是自已的眼界和格局,不然小門小戶的,眼皮子淺,出了社會得吃虧。”

張芬道,“照這麼說,好學校裡所有學生都應該上清大北大了?事實是這樣嗎?關鍵還是看個人努不努力,家長有沒有用心。”

嚴淑冷笑一聲道,“孩子嘛,天真快樂才最重要。現在多少孩子抑鬱症啊,都是被逼出來的。長大了不是抑鬱,就是有心理疾病,跟人交流有障礙。”

這話倒有些在影射黎沐風了。

平日,嚴淑和黃博達也看不慣黎沐風冷淡的態度,總是忙於工作,對家庭付出太少。

還覺得他經常管著自家女兒,有些看不過眼。

張芬道,“學校教育只是一部分,關鍵在家庭教育。我那個時候對風風管的多嚴啊?從小就給他報各種各樣的班,現在才能像點樣子,為人處事才能拿得出手。”

嚴淑呵了一聲道,“我們家比較開明民主,我們泳思小時候也沒讀什麼班,現在不照樣做了副總嗎?”

張芬“啊喲”一聲道,“泳思能提副總,雖然是件好事,但你說他們領導,還不是看在風風的面子上?要不是風風現在是領導面前的紅人了,以泳思這樣的,要提拔也挺難的吧?你們想的也是對的,我看泳思當領導沒什麼天賦的,還是多管管軒軒吧,去京城的話,我也去幫忙,畢竟孩子教育才是大事。”

本來今天是為了慶祝黃泳思提了副總,可是話從張芬嘴裡出來,就太不是個滋味了。

黃泳思不想說話,喝著茶。

黃博達氣道,“哎,親家母,你這話怎麼說的?要是沒有我們家,你兒子現在能做那麼大?”

張芬道,“開什麼玩笑,我們風風憑的是自已本事,哪裡需要靠別人?”

嚴淑道,“30歲的區委常委,雖然只是正科,但副處的門檻已經踏上了。這個社會現實得很,要是沒點背景,誰提拔你呀?就憑風風他爸黎順嗎?黎順能平穩降落,還不是看在黃家的面子上,誰不知道啊?”

張芬被踩到了痛腳,她瞪著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黃泳思嘆了口氣,打圓場說,“好了好了,別吵了,你們都別說了。”

軒軒也在那兒說,“外婆你別吵啦,不要煩我,我背唐詩給你們聽。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孩童用稚嫩的聲音,背誦著他並不懂得的人間悵惘。

嚴叔和張芬兩個人都看向了黎壹軒,黃博達道,“哎,還是軒軒最乖了。”

黃泳思拍了拍自已母親嚴淑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和自已的婆婆吵了。

黎沐風接了個電話,得知了張勤民被帶走調查的訊息,回來的時候,神情有些嚴肅。

黃泳思問他怎麼了,他只是搖搖頭,什麼話都不說。

張芬道,“男人在外面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黃泳思心裡想著,當年自已這位婆婆,為了抓公公出軌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如今倒是勸她不要管她兒子,真可謂是雙標中的典範了。

但是礙著自已老公的情面,她不想讓婆婆難堪,於是也就忍下這口氣不說了。

今天難得一家人都在,黃泳思本來想著是不是吃完飯去濱江邊走走,但剛剛爭辯了幾句,其樂融融的虛偽表象被撕開,只剩下了婚後,因為家長裡短而積攢下來的不滿和怨懟。

黎沐風看出了檯面上的氣氛緊張,加上張勤民被請去配合調查,自然沒了興致,就說要不早點回去吧。

黃泳思去結賬,回來的時候,黎沐風又在包房門口打電話。

看到她回來了,匆匆結束通話。

黃泳思終於忍不住問,“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麼事了,你怎麼了?”

黎沐風只是搖頭說,“同你沒關係,你不用擔心。”

永遠都是這樣,他的工作與她無關,他也不希望與她有關。

她的丈夫,不希望自已知道任何同他工作相關的事情。

好友鮑淑娣說,往好了想,那是因為他不希望有煩心事困擾她。

工作中煩心的事情那麼多,每天回家說這些,兩個人都會心情不好。

但實際上呢,她總覺得自已從來沒有走進過這個男人的心裡。

不像曾經他同他的初戀女友那般,他們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大學的時候,她好幾次偷偷跑去他們的學校。

常常會看到他們逛夜市,兩個人手挽手,那麼開心,每天都能聊到很晚很晚。

而她就會傻傻的在遠處,看他們甜蜜地聊到很晚很晚。

她愛他愛到只是遠遠看他都覺得幸福。

其實,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成為他的妻子。

如果不是因為他的前女友太強勢,兩個人用幾乎是慘烈的方式決絕的分了手,也許沒有他們的這一場婚姻。

他和他的摯愛,應該是會結婚的。

黃泳思還記得高中畢業那天,高三年級辦完畢業晚會。

所有人都釋放了高考的壓抑和緊張,帶著即將踏上大學生活的憧憬和期待,瘋了似的喝酒、說笑、撕書、吼叫。

祝玫和黎沐風兩個人都是高中時候的風雲人物,常年霸佔年級前三。

於是他們班就有人說,要去找這兩個人,讓他們原地拜堂成親。

可是最後發動了半個年級的人去找他們,誰都沒有找到。

到了第二天早上,兩個人才一起出現在學校食堂,誰都看得出他們之間相當甜蜜。

她多麼羨慕祝玫。

何況,即使祝玫和黎沐風在戀愛,依然阻不住有很多男生傾慕著她。

那個女人太耀眼了,不像她。

雖然得到了自已愛的男人,也與他生了孩子。

可是她明白,她從來沒有走進過他的心。

就像此刻,他明明在工作上遇到了難關,如果他和祝玫結了婚,是不是都會告訴她?甚至聽她的建議。

他應該不會像現在這樣,冷淡的面對自已,只是一再告訴她,讓她不要去想。

她不知道自已該怎麼做才好。

她想知道,他的這顆心究竟能不能被捂熱?

是不是她永遠也得不到,那個曾經熾烈過的男人?

黃泳思覺得心裡有些壓抑。

兩個人進了包房,張芬對黎沐風道,“你舅舅有點事想來找你。”

黃泳思看向張芬。

黎沐風問,“這次又是要我做什麼?”

看出黎沐風對張芬態度也不好,嚴淑趁著這個機會煽風點火道,“親家母,你也真是的,你兒子現在是領導了,你怎麼總是讓他為難呢?”

張芬提高了嗓門道,“什麼叫讓他為難?我只是讓他幫著解決點問題,不然要他這個兒子幹什麼?”

黃泳思拉了拉嚴淑道,“如果只是幫個小忙,你就讓他去吧。”

嚴淑對著自已女兒使了個眼色,黃泳思忍氣吞聲,搖了搖頭,不讓她再說了。

黎沐風卻對張芬說,“有些事情我現在不方便做,你先問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麼,我才好考慮要不要幫他。”

張芬不滿道,“怎麼你現在幫忙家裡做點事,總是推三推四的?又不是什麼大事。你幫別人家倒是積極,還大老遠的開車去京城,倒是不見你帶軒軒在我那裡住。”

黎沐風接過了黃泳思遞來的外套穿了,也不正面回答她剛才的抱怨,只是說,“是不是大事,你先了解一下再告訴我吧。”

張芬生氣地說,“那我要你這個兒子有什麼用?”

黎沐風不說話,只是沉著臉,顯然他今天心情非常糟糕。

黃泳思問,“你沒事吧?”

黎沐風只是搖了搖頭,不說話。

他拿著手機,溫聲對黃泳思說,“我先送你們回去,然後再送我媽。”

黃泳思還沒來得及說話,張芬卻說,“怎麼敢勞駕你呀?你現在可是大領導了,眼裡可沒有我這個老孃了。”

黃泳思聽了這番尖酸刻薄的話,也有些賭氣了,她對黎沐風說,“我們自已回去吧,你今天好好當個孝子。”

黎沐風皺了皺眉說,“我送你和爸媽先回去,再送我媽媽。”

這時候張芬又說,“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已回去就行了,反正我一個人,死了也沒人管。”

黃泳思也置氣了,拉著嚴淑和軒軒就要走。

黎沐風只覺得頭疼,他不耐煩地說,“你們別鬧了行嗎?我先送你們回去,再送我媽,就這麼說定了。”

平時黎沐風在家話不多,但每到這種時候,幾個人都聽他的。

送了黃泳思、軒軒和丈人丈母孃回家,在送張芬回去的車上,黎沐風問她,“舅舅又有什麼事情來找你了?”

張芬道,“倒不是什麼大事,他不是現在還返聘著嗎?但他們新換了一個領導,希望你出面打個招呼。”

黎沐風面無表情地開著買來專程為了一家人外出遊玩而挑選的七人座SUV,看著紅色的訊號燈,冷淡問,“打什麼招呼呢?”

張芬道,“他就想再多幹幾年,多賺點錢。”

黎沐風道,“這次區裡清退返聘人員,是全市統一的,又不是說哪一個區自已操作的,你讓我怎麼打招呼?”

張芬問,“怎麼突然就這樣了呢?”

黎沐風說,“統一部署,後續還有專項工作組會來暗查。”

張芬道,“天底下那麼多人呢,怎麼會查到我們這個小地方呢?”

黎沐風想說,又不是隻清退他舅舅一個人。

如果所有人都清退了,就是沒清退他舅舅,怎麼說得過去?

可這些話,他同張芬說了,張芬也不會明白的。

這些年,張芬越發的偏執了,自從退休之後,彷彿就脫離了社會,徹頭徹尾淪落為無知婦孺了。

他道,“我可以幫你打招呼,但如果上面不同意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其實,他根本不打算開這個口,這麼說,不過是為了應付一下自已的母親,等以後她再問起來,找藉口打發她就是了。

張芬高興了些,她說,“那就好,你舅舅也就為了混口飯吃,你知道的,你舅舅他這個人閒不住,我還靠他幫著照顧你姥姥姥爺呢,這事你一定要幫他。”

黎沐風冷淡的說,“我知道了。”

送了張芬,回到家,黃博達在客廳裡走來走去的,十分不安。

看到黎沐風回來了,他連忙道,“怎麼張勤民出事了,你怎麼也不跟家裡說呢?”

黎沐風看向黃泳思。

黃泳思站在那裡看著他道,“剛剛我爸的朋友打電話來說的,你也是的,出了這件事你怎麼不說呢?會不會連累到你?”

黎沐風道,“只是去配合調查,何況我同張主席只是工作關係。”

黃博達卻沉不住氣,依然在客廳裡來回踱步。

嚴淑道,“老黃,你坐下來,你這樣走得我頭暈。”

黃博達道,“你怎麼也不急呢?上面的領導倒了,跟著的人都得倒黴。”

黎沐風道,“爸,你不用擔心,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黃博達卻說,“不行,我得給你大伯打電話。”

說著,拿起電話就給遠在北寧的黃仲璽打了過去。

黎沐風要過來阻止,嚴淑拉著他道,“你就讓老黃打吧,不然他不放心。”

黎沐風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們這樣是在添亂。”

這時候,兒子軒軒也跑過來了,問,“誰在添亂?”

黎沐風看向黃泳思道,“你陪軒軒早點睡吧。”

黃泳思看向自已的丈夫,又看了看兒子,嘆了口氣道,“走吧,軒軒,你該睡覺了。”

軒軒天真,他說,“我要自已選故事書。”

黃泳思說了聲好,可是走進房裡之前,還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客廳。

嚴淑對自已女兒使了個眼色。

黎沐風乾脆在沙發上坐下了,手機擺在茶几上,不時地亮起,顯然他很忙。

黃博達連著打了兩個電話給黃仲璽,終於是接通了,開口就把事情顛三倒四地說了。

黃仲璽在那頭聽完問,“沐風在嗎?”

黃博達早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了看黎沐風說,“在,他在。”

黃仲璽讓黎沐風聽電話。

黎沐風接了黃仲璽的電話,面色沉靜。

黃仲璽問,“你自已評估一下,這件事對你有影響嗎?”

黎沐風道,“我認為不會。”

黃博達在一旁跳腳說,“你這人真是傻,這怎麼可能不牽連你呢?要是牽連你,就是牽連了泳思和軒軒,你糊塗啊!”

那頭,黃仲璽卻很平靜道,“又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東西,靜觀其變。”

黎沐風說了聲是。

黃仲璽道,“我很早就告訴過你,要做到和而不同,堅持底線。”

黎沐風道,“我明白。”

黃仲璽道,“工作中要學會變通,但也要守住原則,你只要守住原則,就不需要擔心什麼。”

黎沐風應了一聲。

黃仲璽反而問,“那麼關於你們張主席的事情,你認為會有風險嗎?”

黎沐風沉吟了一會兒才說,“這我不清楚。”

黃仲璽說,“還是靜觀其變。”

黎沐風道,“我本來也是這個想法。”

黃仲璽應了一聲道,“他們是關心則亂。”

黎沐風說,“是的,我理解。”

黃仲璽不再多言,而是道,“你是辦公室主任,得跟領導,不可能置身事外,注意把握尺度,守住底線,才是關鍵。”

黎沐風再度答應了一聲。

掛了電話,黃博達問,“怎麼樣?你大伯說了什麼?”

黎沐風搖了搖頭道,“目前什麼情況都還不知道,他讓你們不要急。”

黃博達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又是你原來的頂頭上司,我怎麼可能不急呢?”

黎沐風道,“只是核實情況而已。”

黃博達唉聲嘆氣道,“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讓你去投資委呢。”

黎沐風看了看黃博達,沒有應聲。

終於是忙完了一天。

黎沐風躺上床的時候,兒子軒軒已經睡著了。

黃泳思翻了身過來,從背後貼住了他。

他的後背寬闊,勾起了黃泳思無限的眷戀。

她忽然眼角有些發脹,她問,“你真的不會有事嗎?”

黎沐風嘆了口氣,轉回身來,抱住了柔軟的女人。

他說,“都不知道他是因為什麼事才被叫去談話的,何況只是問情況,也沒說有什麼問題,不要擔心。”

黃泳思心裡一沉,她問,“是因為財政局長郭柏松出事,把他帶出來的嗎?”

黎沐風道,“這我怎麼知道呢?”

黃泳思有些緊張,她問,“難道你先前不知道嗎?”

黎沐風說,“知道什麼呢?”

黃泳思顫著聲說,“就是那些違法的事。”

黎沐風“噓”了一聲,示意她聲音小一些,免得吵醒兒子。

他說,“沒有定論的事情,不要隨意猜測。”

黃泳思壓低了聲音說,“可是我怕你出事。”

黎沐風的聲音,如平緩的水流,靜靜地流淌。

他說,“首先,我並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私下的交易。只能憑兩個人關係的遠近,推斷他們的親密程度。我幫領導辦事,有些需要變通的事,我也有我的底線,現在還什麼情況都不清楚,你不要杞人憂天。”

黃泳思顫著聲問,“你是他的辦公室主任,你到底幫著他做了些什麼?”

黎沐風長嘆了口氣道,“真的沒有什麼,說了你也不明白,但從尺度上來講,並不會讓我承擔太大的風險,原因都是能解釋的。我說了,我有我的底線。”

黃泳思道,“如果真的查你,誰會給你解釋的機會?”

黎沐風道,“如果你這麼想的話,只能說明有人想要害我,可我並沒有被叫去問話,你就不要擔心了。”

黃泳思緊緊地將他抱住了。

黎沐風拍了拍她的背說,“別多想了。”

因為問題如果真的來了,擔心也是沒有用處的,如何解決這些問題,才是下一步所需要考慮的事。

黃泳思說,“我不理解,你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為何不向你們領導提出來?”

黎沐風不想再解釋了。

有時候同黃泳思說話,會讓他覺得很累。

一句很簡單的話,要給她解釋半天,他實在沒有那個心力。

黃泳思知道他是煩了,就說,“我只是擔心你,我並沒有那個意思。”

黎沐風應了一聲道,“睡吧。”

夜色如水,房間內的空氣凝滯,窗簾靜止不動,就像窗外透過窗簾,鑽入的點點燈光。

靜止在黑暗的房間裡,帶著一點希望,卻又是不動聲色的絕望。

人生就這樣,一路滑向一個終點。

每個人都想拉住昨天的救命繩索,卻知道,終究要向終點跌落。

沒有人能夠阻止這種跌落,就像沒有人能夠挽回昨日那個更年輕的自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