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一週的週四,Monica請祝玫和原來團隊的眾人吃飯。

祝玫赴約,地點在花城一家高檔粵菜餐廳,環境很雅緻。

Monica為了感謝祝玫替自已找了出路,顯然下了血本。

跟了祝玫多年的基本都在座,只有Mark不在。

祝玫問,“Mark呢?”

小丁看了一眼Monica,Monica看看卉卉,卉卉看Mads,一桌人最後都看向沁沁。

沁沁平時那麼活潑的人,沉著臉不說話。

其實大家都知道,Mark是沁沁的男朋友。既然在座都是自已人,祝玫直接挑開了問沁沁,“Mark呢?怎麼不來?”

沁沁看了看祝玫,恨恨道,“他哪兒有臉來見你?為了一個商管部總經理的位置,陪著張瑞祥去——去——”說到這裡,沁沁說不出來了。

祝玫笑了笑道,“去哪兒了,怎麼不說啊?”

沁沁跺了跺腳道,“去嫖!”

祝玫愣了愣,繼而尷尬笑道,“不會吧,Mark應該不是那種人。”

沁沁道,“他怎麼不是那種人?大家早就說好了,這次你離職,我們也不幹了,等著你找到新東家,或者自已創業,我們跟著你幹,大家當時都是這麼說的,啤酒都吹了,對吧?他倒好,轉身就投奔了張瑞祥去了,現在一本正經來指揮我們,這些資源,這些關係,不都是看你面子的嗎?他——他——”

小丁一拍桌子道,“他怎麼做得出來!”

Mark接了她的班,祝玫一點也不意外,甚至覺得挺好的。

只是說Mark去嫖,倒是讓祝玫有些不太願意去相信。

祝玫問沁沁,“你怎麼知道他去嫖了?”

沁沁道,“他自已說的,他說他沒上去,張瑞祥陪客戶去的。當我三歲孩子呢?我能相信他?要不是因為他願意自降收入,拿你一半的錢,但乾和你一樣的活,張瑞祥能把你趕走麼?他倒也不怕那些商戶都跟著跑了。那些商戶不都看著你的面子麼?就他,能接得下來?”

祝玫笑了出來,她道,“嗐,我以為什麼呢,你們是聽誰胡說八道?我辭職不是因為這個原因。Mark接我班,我倒是覺得很好。而且沁沁,他願意把這些告訴你,證明他在意你,我也不覺得他是在騙你,打電話叫他來吧,好歹是我徒弟,今天雖然是Monica請客,但也算是送我,徒弟不來,太不像話。”

沁沁還是鼓著臉,氣哼哼的。

Monica戳了戳她,沁沁扭了扭,還是不願意。

祝玫對小丁道,“小丁,你去叫Mark來。還是要我來打電話?”

沁沁不情不願道,“那傢伙就在樓下呢,我讓他負荊請罪,給我跪榴蓮去。”

卉卉道,“你這也太狠了。”

祝玫也笑了。

沁沁道,“玫老闆,前年他被景申的薛文龍扔在闡城的時候,那麼慘,要不是你,他現在早喝西北風了。誰知道這白眼狼,為了往上爬,居然這樣出賣你。”

祝玫失笑道,“他出賣我什麼了?沒有的事。我離職,這裡面另有緣由,但絕不是因為Mark。再說了,當年我幫他,不是為了讓他記我這份情,也並不是為了我現在落魄了,需要他回報什麼,何況我是誰?我能落魄?”

沁沁將信將疑地看著祝玫問,“真的麼?”

祝玫點頭道,“真的真的,叫上來吧,非要罰,讓他今晚喝一排深水炸彈。”

小丁起鬨說好,叫了一箱啤酒,又要了一箱白酒。

沁沁打電話叫了Mark上來,Mark由服務員引了進來,卻站在那裡不敢坐。

祝玫指了指沁沁身邊的位置道,“愣著幹什麼?坐呀。”

Mark看看沁沁,又看看祝玫,還是站著。

祝玫道,“看來師父比不上女朋友啊,以後你們裡面又多一個妻管嚴。”

卉卉問,“為什麼是又?”

祝玫對著小丁抬了抬下巴道,“你問丁。”

小丁默默推了一小推車深水炸彈到Mark面前道,“我對你只有一句忠告,認錯態度要誠懇,永遠都是我錯了。”

一群人大笑。

Mark空腹喝了一杯,被允許上桌。

Monica最捨不得祝玫,端著酒杯,起身敬酒道,“玫老闆,謝謝。”

說完不等祝玫回應,自已一壺白酒就下去了。

祝玫都來不及阻止。

小丁鼓掌道,“好!跟著玫老闆的都是女中豪傑!以後我們商管,還得靠Monica啊,從瑞珂出來又回去,NB!”

Monica抬了抬下巴道,“不是因為玫老闆,我哪兒有可能回去?玫老闆你放心,我雖然不聰明,但我也不會給你丟臉的。”

祝玫笑了笑,二錢酒也一下子就灌了下去。

卉卉這時候站起來了,小丁看這架勢,連忙先給祝玫塞了個雞腿。

卉卉本來滿是傷感,卻看小丁那樣子,噗嗤一聲就笑了。

卉卉道,“丁,我剛要煽情,你幹嘛啊。”

小丁說,“你不知道玫老闆自從練了力量,酒量就差很多了嗎?”

祝玫忍笑,啃了口雞腿,端著酒杯,也站了起來。

卉卉一下子繃不住,她舉著杯子哽咽說,“玫老闆,我永遠記得那一天,薛文龍那個混蛋讓我去陪睡,你一把把我拉走的情景。”說到這裡,眼淚就如珠串一般落下了。

“薛文龍這次被移送了,我知道,肯定是因為你。你明知道這樣做會得罪人,你還……玫老闆,我真不知道,以後沒了你,我怎麼辦,我又該去哪裡。”

卉卉是個實心眼,祝玫這次引爆薛文龍的職務侵佔,對祝玫來說不是好事,未來哪個企業的副總看到祝玫能舒服?

這種事,在企業裡面太多了。

以下犯上,會被穿小鞋的。

祝玫道,“他得罪了我,我回敬他,這沒什麼。是他自已做人不知收斂,他活該。”

這一次,無非是神仙打架,走狗倒黴。

薛文龍自已來招惹,祝玫搞不過卓莉婭,還搞不過薛文龍嗎?

大家互相傷害,誰也別討了好去。

祝玫安慰卉卉說,“這事與你無關,未來不管我在哪裡,我都希望你們好好的。”

聽了這話,幾個人都不作聲了。

祝玫道,“幹嘛搞得生離死別似的?以後你們若還認我,大家依然是朋友。”

小丁跟了句,“就是,薛文龍那SB活該。玫老闆為民除害,敬玫老闆。”

大家一起舉杯,酒喝下,沉悶的氣氛打破了。

Mads問祝玫,“玫老闆,你會不會自已創業啊?”

祝玫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為了找新工作,她也花費了很多時間,也考慮過要不要創業。

其實,要創業,她也有資本。

但創業的風險,遠比炒房來得大。

讓一個富二代最快敗完家產的辦法,不是吃喝嫖賭,而是投資。

國內企業平均壽命只有2.5年。

這幾年隨著大批青年人失業之後,加入了創業大潮,這個壽命恐怕只有更短。

按照祝玫觀察,大概十個人中,十個人創業失敗,基本上撐不過8個月,更到不了一年。

豬還要養一年才出欄呢,大部分中小微企業,壽命還長不過一頭豬。

祝玫舉著杯子道,“算了吧,創業可不是人乾的活,我要真創業了,那還不是天天給你們幾個打工?前幾年帶著你們幹得累死累活,但至少收入還有保證。未來自已單幹,麻煩的事情太多了,妥妥的苦差事,我才不犯傻呢。”

小丁道,“玫老闆是包租婆,你們不知道吧。”

眾人於是問她有幾套房,祝玫舉著杯子道,“下週要去鵬城搖新房,快祝我好運吧。”

小丁端了一大杯深水炸彈放Mark面前道,“玫老闆能不能搖中新房就看你了,趕緊表態。”

Mark早就被這群人給灌了3大杯了,祝玫剛想勸,Mark就一大杯喝了下去,提著套著小杯的大啤酒杯道,“師父,對不住,我真的沒想過——”

說到這裡,他已經不行了。

祝玫一看,連忙對沁沁道,“快快快,送他去廁所,別噴了這一桌好菜!”

眾人一陣鬨笑,Mark跌跌撞撞去了包房裡的廁所,就聽到他一陣狂吐。

祝玫搖頭對小丁道,“你造孽啊。”

小丁卻說,“不啊,我這是在成全他,要是不把他灌到位,沁沁怎麼能原諒他?”

祝玫笑道,“你個人精。”

小丁說的不錯,Mark吐完出來,整個人靠在了沁沁的肩膀上。

沁沁這下倒是心疼起他來了。

小丁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把大家都逗樂了。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小丁對祝玫道,“玫老闆,你找到下家了告訴我們一聲。”

沁沁也說,“就是啊,我才不要跟這死人一個公司呢,看到他假模假樣的就討厭。”

祝玫知道她故意拿喬,對她道,“他這麼拼,還不是為了你嗎?你們啊,都要好好的。”

說著,她舉起了杯子道,“最後一杯了,今天喝到位了,我祝你們前途似錦,一帆風順,山水有相逢,江湖再見,仍是朋友。尤其是Monica,祝你回到瑞珂,一切順利。”

這番話說完,她一飲而盡。

然而聽著這番臨別的豪言壯語,卉卉又一次哭了出來。

祝玫連忙給她遞紙,抱過了卉卉道,“傻姑娘,哭什麼呀,又不是再也見不著了。”

卉卉哭著道,“玫老闆,我剛畢業就進了景申,沒過過好日子,一直當牛做馬,還被欺負。跟著你之後我才相信,工作中也有好人,你就像我姐姐一樣保護我,有什麼事都是你給我頂著,教會了我很多。我……我捨不得你。”

她這麼一說,Monica和沁沁也哭了,男孩子們則是沉默著,內心也不好受。

祝玫道,“樂觀一點,未來也會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會有相親相愛的家人,我祝福你們。”

還是Mads打破了這傷感的氛圍道,“我也祝玫老闆,搖號必中,炒股必賺!”

祝玫道,“好好好,還是Mads懂我。”

藉著Monica的飯局,大家其實都是來送祝玫的,可最後,卻是祝玫把他們一個個送上了計程車。

Mark已經醉過去了,沁沁和Mads一左一右扛著他。

沁沁不捨得同祝玫分別,心裡萬般留戀。

祝玫於是叫了一輛商務車,讓他們三個一起上車,一路送他們。

祝玫坐在中間一排,對後排的沁沁道,“沁沁,我離職和Mark一點關係都沒有,純粹是被人坑了,你別錯怪他。他一心想要和你結婚,但結婚就要背很大的壓力,我當年早就知道他來皓耀不是為了跟我,而是為了你,其實我很高興。”

聽到這裡,沁沁低聲道,“玫老闆,對不起。”

祝玫回身,笑了笑,勸慰道,“不是Mark也會是別人,為什麼要便宜別人?張瑞祥逼走了我,那是董事會的決定,也是他的選擇。最後是好是壞,結果他自已承擔,和Mark有什麼關係?你們這些小孩子,別太把自已當回事兒了。”

沁沁不作聲。

車已經到了Mark家樓下了,祝玫問,“你倆現在住一起嗎?”

沁沁紅著臉,點了點頭。

祝玫讓Mads幫著把Mark扶下車,她站在車邊,對沁沁道,“你們還要為未來奮鬥,我已經財務自由了。希望你們一切都好,不要辜負當年付出的那些努力,後會有期。”

沁沁聽到這裡,又哭了。

祝玫抱了抱她,溫柔地哄了兩句。

看著沁沁扶著Mark上樓的背影,祝玫雙手插在口袋裡,想起了黎沐風。

這漫漫人生路,坎坷崎嶇,能有一個愛的人陪伴,多好?

祝玫忽然開口對沁沁道,“你們結婚要請我啊。”

沁沁扶著Mark,笑著回身,卻說,“誰稀罕嫁給這個死人了,我要學你,做女強人。”

祝玫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背影,微笑著。

心裡卻是想,女強人有什麼好的?

女強人,多寂寞啊。

她突然有點想家了,想念自已還能做個小女孩的時光。

多希望父母和外婆健在,外公也尚未老去。

她也想念曾經和黎沐風相愛的,那段過往。

她仰頭,忽覺得今晚花城的星河有些模糊。

房產銷售打電話來通知祝玫,週三去搖號。

鵬城一個區的組織部,也通知她週四去面試。

於是祝玫收拾了行李,週二上午出發,慢慢悠悠地,地鐵轉高鐵,去往鵬城。

在花城去往鵬城的高鐵上,繁都市公務員局來電通知她,讓她明日上午去面試。

祝玫看了看時間,根本趕不上,於是問,“可以不參加麼?”

對方說,也可以棄權,但希望她慎重考慮。

祝玫聽對方公式化地說了一串面試的注意事項,又讓她去網上確認面試資訊。

一個陌生的,歸屬地是繁都的號碼又給她打來了電話。

祝玫於是應付了一句,正準備接那個陌生號碼,電話就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