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們到了塔安市。
進城後,一群人更是看得目不暇接,寺斯大叫道:“哇,那個女人,怎麼穿那麼少!”
眾人都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真見一個穿著清涼的少女走過。
大國師皺起眉:“這個世界的女性,竟然如此……”
江朝戈白了他一眼:“你們看著奇怪,我們看著正常,不要妄加評論。”
寺斯兩眼放光,開心地說:“這真是個好地方,隨時能看到穿得這麼少的女人。”
炙玄斜睨著江朝戈:“你是不是也經常看?”
江朝戈哭笑不得:“難道我能阻止別人穿什麼嗎,再說那也不算少。”
“還不算少?”炙玄拔高了音量,“難道你也穿露著大腿的衣服到處走嗎?!”
“男的和女的不一樣,男的不這麼穿。”
炙玄這才鬆了口氣:“你要這麼穿,只能穿給我看。”
“閉嘴!”江朝戈怒道。這車裡一共就這麼幾個人,炙玄真是口無遮攔,可惜他還沒那麼厚的臉皮,尤其是他馬上就要見自已的那幫小弟、下屬了,要是被他們知道自已和炙玄的關係,他臉往哪兒放啊。
炙玄以為他害羞了,開始幻想江朝戈穿著各種衣服的畫面,想著想著旁若無人地偷笑了起來。
江朝戈高價包了個家庭旅館,他們這幫人沒一個有證件,看上去太可疑了,還好老闆比較貪財。
那賓館環境很差,還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黴味兒,炙玄一進屋就直皺鼻子。
江朝戈開了一天車,腰有點疼,往床上一趴:“別挑了,你們沒有合法身份,只能住這裡。”
“合法身份是什麼。”
“這個世界,每個人的出生和死亡都被記錄在案,我們有個身份卡,住客棧、坐飛機,都需要那個卡才行。”
“這個世界果然很麻煩。”炙玄撇撇嘴,躺在他旁邊,輕輕給他揉著腰,“是不是腰疼?”
“你怎麼知道?”
炙玄低笑道:“因為你經常腰疼啊。”
江朝戈瞥了他一眼,懶得理他。
炙玄湊過去舔著他的耳朵:“我也不想讓你腰疼,我問了醉幽,如果從後背進去,腰就會好一些。”
江朝戈捏著他的臉:“根本不會。”
“你怎麼知道不會,我們多試試後背……”
江朝戈翻身騎跨在他身上,用手按著他的胸膛,邪笑道:“你知道怎樣才會讓我不腰疼嗎?”
炙玄眨巴著眼睛:“怎樣?”
“節制!”江朝戈擰了把他的耳朵,翻身重新躺下了,“老實睡覺。”
炙玄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不滿道:“自從你從我的僕人變成雌獸,就越來越不聽話了。”
“你要是不願意,我再變回去?”
“不行!”
江朝戈輕哼一聲:“那就睡覺。”
炙玄轉身抱住江朝戈,滿心歡喜地蹭了蹭:“雖然不聽話,可我還是想要雌獸。”
江朝戈嘴角禁不住上揚。
倆人親密相擁,無關在天稜大陸亦或這個世界,他們之間的羈絆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在江朝戈昏昏欲睡的時候,炙玄突然低聲說:“焯煙有點可憐。”
江朝戈一個激靈,醒了過來,他最怕這個話題,但有焯煙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旁邊,也由不得炙玄不多想。他摸了摸炙玄的頭,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若不是用情至深,也不會讓人類做自已的雌獸。”炙玄悶聲道,“明知道你們那麼短命。”
江朝戈心臟微顫,輕聲一嘆。
“幸好你現在還活著,可是……”炙玄握了握拳頭,“我卻無法把你做成魂器,因為你就是我的魂兵使,我是不是……比他還可憐?”
江朝戈心中一痛,揉了揉炙玄的頭髮:“你想得太遠了,我還年輕呢。”
“幾十年時間,對我來說實在太短暫了。”炙玄把頭埋進江朝戈的胸口,“我從生至死,從未怕過什麼,可是江朝戈,我怕你死,我希望太陽永不落山,希望光陰沒有盡頭,希望你能永遠永遠活著。”他說到最後,已然有些激動,抱著江朝戈的手用力收緊,那鐵臂勒得江朝戈背脊生痛。
江朝戈也用力回抱住炙玄,啞聲道:“別想了,別想了,至少我們還有幾十年。”
炙玄的身體微微在顫抖,江朝戈似乎能感覺到他在無聲地哭泣,如果說平時他們還能忽略兩人之間巨大的壽命差距的話,那麼焯煙不惜大動干戈來到這個世界,只為召回自已死去的人類妻子的魂魄,時時刻刻提醒、刺激著炙玄,讓他無法迴避那最殘酷的現實。
江朝戈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安慰炙玄,語言實在太無力,他只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盡力擁抱這個人,在他死的那一天,少留遺憾。
休息一夜,江朝戈讓老闆去買了幾個全家桶,本打算是墊墊肚子,結果這幫人連骨頭都沒剩下,都說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江朝戈倒也能理解他們,天稜大陸調味料缺乏,料理方式單調,他也從吃過什麼好吃的。吃完飯,寺斯朝著讓江朝戈帶他出去看看,說昨天光線暗,沒看清楚。
江朝戈也要出門找公共電話聯絡阿文,於是就開車帶著他們出去了。
在這些天稜大陸土鱉以為他們看到的鄉鎮小矮樓就是這個世界的建築後,看到塔安市的高樓大廈、擁堵的汽車和四通八達的高架橋後,又是驚詫萬分。
寺斯眼巴巴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喃喃道:“我回去告訴阿薩,阿薩也不會信的。”
“你拍下來給他看就好了。”
“什麼叫拍下來?”
“我們的世界有一種東西叫照相機,可以把靜態的景色變成紙質的畫面。”
焯煙驚訝道:“居然有這樣的神物!”
“我們的神物多著呢。”江朝戈得意地說。
江朝戈找到公共電話,聯絡上了阿文。
不到半個小時,他們等待的公園門口齊刷刷來了四輛黑色路虎,車上又齊刷刷地下來一堆人,見到江朝戈都激動地喊著“大哥”或是“江總”撲了過來。
江朝戈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孔,頓時興奮得差點飆淚,想想自已這一年多來在異世界的遭遇,再看看這一片安詳的和平年代,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兒。直到見到這些人,他才有自已真的回來了的真實感。
阿文一把抱住他,激動得語無倫次:“大哥你沒死啊太好了!”
炙玄瞪起眼睛,抓著阿文的肩膀就把他扔了出去。
沒錯,扔了出去,力氣之大,把其他人都驚呆了。
江朝戈趕緊制止道:“炙玄,不行!”
阿文摔了個大跟頭,簡直莫名其妙,他驚疑不定地看著炙玄,一時鬧不清楚怎麼回事兒。
炙玄橫眉瞪眼:“他為什麼抱……”
江朝戈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道:“我說什麼來著?一切聽我的。”
炙玄忿忿地扭過了頭去。
江朝戈把阿文從地上拽了起來,阿文顫聲道:“大哥,這群是什麼人啊。”一個個好看得不像凡人,可總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
江朝戈小聲道:“這事兒說來話長,你他媽帶這麼多人幹嘛。”
“我、我們迎接大哥回來啊。”
“你還當我是黑社會啊!”江朝戈拍了下他腦袋:“太招搖了,留一輛就行,咱們擠擠。”
“啊?為什麼啊。”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路上和你說。”
“哦。”阿文把其他人都遣散了,自已開著車帶上他們往東平市開,路上還不住問問題,他越看越覺得這幫人詭異。
江朝戈看出他一肚子疑問,及時阻止了他:“說來話長,你別問了,總之我回來了,跟我說說這幾天都發生什麼事兒了。”
“哎。那天我們接到你助理的電話,說你失蹤了,就帶了一幫兄弟去那老頭家,結果愣是沒找著人,我們就報警了,結果警察也找不著人,老頭一口咬定是你走了,可他們根本沒看到你出來,現在警察已經立案了,可一點兒線索都沒有。大哥,你是被那老頭綁架了嗎?你說一句,就算沒證據,咱們也不會放過他們。”
江朝戈想了想:“不是,我的情況特別複雜,總之,這件事不要聲張,背後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這虧我們就自已嚥了。”
“啊?”阿文欲言又止,最後只好道,“大哥,我聽你的。”
“公司那邊怎麼樣了?”
“公司還挺好的,這幾天歡哥管著呢,昨天一個融資專案批下來了,正好你回來了,雙喜臨門啊。”
江朝戈勉強笑了笑,心裡卻沒有什麼興奮的感覺。從他回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好像他又一次來到了異世界,這種想法讓他震驚極了,不知不覺間,他居然已經接受了自已是天稜大陸一員的身份,這種想法,恐怕要一段時間才能扭轉過來,比如現在,他聽說自已又進賬了好幾千萬,卻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好像那些錢與他無關。
實際上,他既然已經決定迴天稜大陸,那些錢確實和他關係不大了。不過,為了預備有一天一切結束後,他可能再次回來,這回離開前,他要把自已的產業好好梳理一番。
他和阿文輪流開了一夜車,天亮前回到了東平市,阿文直接把車開到了他別墅門口。
寺斯跳下車,興奮地說:“哇,好漂亮的房子,江大哥,你是不是有錢人啊?”
阿文揉了揉鼻子,得意道:“咱大哥可不是一般的有錢。”
江朝戈看著這久違了的家,頓時有些心酸,有時候他會想,如果他從來沒去過那個老頭的家,從來沒穿越到天稜大陸,那該多好,可炙玄在身邊,他若這麼想,總覺得有些對不起炙玄。
開啟大門,江朝戈帶著眾人走了進去,這套別墅近兩千平米,市價過億,其實他平時不常住,因為離市區有點遠,去公司不方便,他一直在考慮把這別墅賣掉,他一個人住這麼大的地方,空落落的,現在倒正好用來招待“天稜大陸旅遊團”了。
進屋之後,保姆已經做好了一桌子飯菜,幾人都餓壞了,二話不說先大吃了一頓。
寺斯尤其吃得狼吞虎嚥的,邊吃邊說:“江大哥,我這輩子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這個世界真好!”
江朝戈踹了他一眼:“專心吃你的,別說話。”
炙玄喝著江朝戈的珍藏酒,也不住地叫好,阿文見他把六位數的洋酒當二鍋頭喝,心疼得直咽口水。
吃完後,江朝戈對阿文說:“我回來的事,不要聲張,這些人你也不要跟人瞎說,去局裡把案子撤了,明天接我去公司。”
“是,大哥。”
“明天把老張和劉律師都叫去。”他要抓緊時間把自已的財產處理一下。
“是。”
阿文走後,江朝戈道:“你們需要什麼材料,現在告訴我,我天亮就讓人去找。”江朝戈開啟電腦,做好了記錄的準備。
焯煙列了一個單子,有些江朝戈沒聽說過的東西,就讓他用別的代替,最後總算是湊齊了焯煙所需的所有東西。
“你們還需要什麼,都說出來,我們在這裡的時間不會很長。”
寺斯舉起手:“江大哥,我覺得這裡什麼東西都好,你給我買些好吃好玩兒的好不好,我帶回去給他們看。”
“沒問題。”
大國師道:“我想要一些巫術和歷史方面的書。”
“我去準備。”
炙玄道:“我要酒,所有我沒喝過的酒。”
江朝戈笑道:“行。”
最後,眾人把目光落到了裂羽身上,裂羽怔了怔,搖了搖頭。
江朝戈把單子發給了自已的助理:“暫時就這些吧,想到什麼再買,大家都累了,樓上客房已經準備好了,去休息吧。”
把其他人打發走了,江朝戈帶著炙玄參觀自已的房子,從地下影院、壁球室,一直看到頂樓的游泳池,他得意地向炙玄展示自已身為男人的成就,就像炙玄也一直在告訴他自已的強壯一樣。
炙玄看著他眉飛色舞的樣子,也很高興,看到任何不認識的東西都要好奇地問一番,江朝戈就不厭其煩地給他解釋。
倆人在那大別墅裡逛到了好久,才疲倦地回了房間。
江朝戈按著他的腦袋親了他一口,低笑道:“要不要一起洗澡,我家有按摩浴缸。”
炙玄只聽著前面半句,已經眼睛發亮了:“按摩浴缸是什麼?”
“你一會兒就知道了。”
江朝戈放好水,倆人躺在寬大的雙人浴缸裡,任那溫熱的水包裹全身,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舒服的輕嘆,身上的毛孔好像都舒展了開來,連日來的疲憊被輕易地洗去了。
炙玄撫摸著江朝戈光滑的胸肌:“真舒服,居然還有這麼舒服的浴盆。”
江朝戈開啟按摩功能,突然噴出來的水把炙玄嚇了一跳,江朝戈哈哈大笑:“這就是按摩功能,是不是更舒服?”
炙玄咬著他的耳垂,大手在他身上流連:“我給你按摩,比這舒服。”
倆人在浴缸內耳鬢廝磨,一來二去就有些動情,浴缸已然裝不下倆人滿溢的熱情,整間浴室頓時充滿了鮮活的春色……
一覺睡到中午,江朝戈叮囑幾人不要離開別墅,自已去公司了。
他一回到公司,就將所有的流言蜚語都扼殺了,公司立刻恢復了平靜。
歡哥是他的財務總監,跟了他很多年,這些日子裡都是歡哥在打理公司。江朝戈把他單獨叫到辦公室,面色沉重地編了一個自已得罪了不得了的人物,必須出國躲一段時間的故事。
歡哥一點也不驚訝,從江朝戈突然失蹤,整件事就有跡可循,他嘆道:“朝戈,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想把財產梳理一遍,能變現的就馬上變現,不能的,在我走之後你也想辦法幫我套現。我把公司留給你經營,我這次出國,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所以我只拿股份分紅,其他的就當給兄弟們攢養老本兒。”
歡哥傷感地說:“就沒別的辦法了?”
江朝戈搖搖頭:“如果風頭過去了我會回來,現在什麼都說不準,我把老張和劉律師都叫來了,財產這幾天就要梳理出來,我們要趕時間。”
歡哥沉重地點點頭。
江朝戈解決完這件事,又把自已的助理和阿文都叫來了,跟他們交代了好幾件事,主要是採購,除了那張單子上的東西,還要採購不少生活用品,比如合體的衣服。
忙活了一天回到家,發現他家已經變了一番模樣。
焯煙在他家庭院裡六千一平米的草坪上畫起了回魂陣,還繞著圈神叨叨地不知道念什麼,大國師在一旁打坐。
寺斯在他家院子裡那棵大榕樹上像猴子一樣竄來竄去,裂羽在下面笑呵呵地看著他。
炙玄抱著酒瓶子,醉醺醺地倒在草坪上曬太陽,江朝戈仔細一看,所有酒瓶的瓶口都被炙玄咬碎了……
保姆嚇得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江朝戈看著自已家跟動物園一樣,簡直要抓狂,大吼道:“你們在幹什麼!”
幾人頓了一頓,焯煙瞪了他一眼:“不要打擾我。”
炙玄高興地走過來,抱住江朝戈就開始撒嬌:“你回來了,我好想你。”說話間,一股酒氣撲鼻而來,江朝戈看著他手裡的殘破的伏特加瓶子,心想這混蛋居然直接嚼玻璃,保姆都五十多歲了,嚇出個好歹可怎麼辦啊。
江朝戈舉著酒瓶:“這酒不是這麼開的,你不會找保姆幫你開嗎?”
炙玄一瞪眼睛:“開一瓶酒還要女人幫忙?你當我是什麼?”
江朝戈無言以對,他抬頭朝樹上大吼一聲:“寺斯,下來!”
寺斯從十多米高的樹上一躍而下,輕輕鬆鬆地落地,興奮得手舞足蹈:“江大哥你家真好玩兒!我把房子都爬了一遍,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樹。”
江朝戈感到陣陣頭疼,連火都發不出來了。
炙玄抱著他不放:“你今天做什麼了,去哪兒了,明天帶我去吧。”
“不行,我還很忙。”
“我不要跟他們呆在這兒,我要和你出去玩兒。”
江朝戈嘆道:“我出去不是玩兒的。”
“不管,我要跟著你。”
江朝戈無奈道:“好吧,我明天帶你出去。”
“江大哥我也要去!”寺斯叫道。
“不行。”
“要去!”
“不行。”
寺斯哭嚎起來,死活要去,江朝戈突然有一種毀屍滅跡的衝動,反正,也不會有人知道吧……
江朝戈到家沒多久,助理就把衣服送了過來。江朝戈知道自已享受不了多久現代的好日子,所以買東西都挑最好最貴的。
他給炙玄一口氣買了十六套衣服,包括童裝尺寸。他先讓炙玄穿了一身米色的山羊絨休閒套裝,搭了一條淺灰色的圍巾,炙玄的號碼不好找,他個子實在太高,身材又是勁瘦型的,助理找了好幾家店才找到合體的衣服。
炙玄穿戴整齊後,往鏡子前一站,俊帥得像上帝打磨出來的完美雕塑,沒了及地的長髮和厚重的黑袍,褪去了異獸的沉重感,他活脫脫是個現代貴公子,好看得讓人腿軟。
江朝戈有些目眩神迷,不僅僅是因為天神般的美貌,還因為他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看到炙玄穿著現代的衣服。
炙玄被他看得心頭雀躍:“我好看嗎?”
江朝戈含笑:“非常好看。”
炙玄走過來,將江朝戈抵在牆上,圈在自已兩臂之間,嘴唇輕輕滑過江朝戈的唇:“我是隻屬於你的雄獸,只要你喜歡,想怎麼看、看多久都行……今晚我們多做幾次吧。”
江朝戈眯起眼睛。
炙玄耍起賴:“你不答應,我就光著身子跟你出門。”
江朝戈哭笑不得:“光著身子?你害不害臊!”
“為何要害臊,只有人類穿衣服,你見過異獸穿衣服嗎?”
江朝戈時常覺得自已的口才在炙玄面前毫無用武之地,他狠狠掐了一把炙玄的腰,低聲道:“最多三次。”
炙玄笑逐顏開,用力吻住江朝戈的唇,溫柔地吸吮著。
江朝戈感覺心臟發熱發漲,他無法形容自已此時此刻的滿足和充實,他用力親了炙玄一下,掏出手機,對著倆人拍了好幾張照片。
炙玄驚訝地看著那小小的螢幕上映出倆人的影像:“這個東西真好!再多拍一些。”
江朝戈笑道:“放心,這回我要帶一整套的攝影和洗相片的裝置回去。”
“那是什麼?”
“是可以把看到的畫面變成紙或電子資料儲存的東西。”
炙玄雖然沒聽懂,也不錯眼珠地盯著那手機:“我想把我們交配時的樣子拍下來。”
江朝戈怔了怔,覺得自已又自掘墳墓了,他收起手機,輕咳一聲:“不行。”
“為什麼不行?”
江朝戈推開他往外走去:“那個拍不下來,咱們出門吧。”
“騙人,為什麼那個拍不下來,晚上拍了試試。”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江朝戈親自開車,帶上炙玄和寺斯出去見見世面。
寺斯一看到那麼多高樓大廈和滿街穿著時尚的姑娘,簡直心花怒放,興奮得不能自抑,不住地說應該把裂羽也帶來。
江朝戈先帶他們去了一家海鮮餐廳。
寺斯看到餐廳大堂裡擺著的玻璃水箱裡的活海鮮,驚訝得合不攏嘴:“哇,這些都是吃的嗎,這麼醜的魚會不會有毒啊?”
“不會,可以吃。”
“那我試試。”寺斯說著就要爬到水箱上去。
江朝戈拽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提溜了回來:“我說過什麼了?”
“唔……不準往高處爬,可這個不是高處,這個很低……”
“你不聽話我就再也不帶你出來了。”
“我不爬了不爬了。”
炙玄隔著水箱看著裡面的魚,突然一隻大石斑遊了過來,尾巴啪地拍在水箱上,正好在炙玄臉的位置,炙玄本能地往後一閃,隨即大怒:“孽畜,居然敢挑釁我!”他掄起拳頭,狠狠砸向水箱。
江朝戈還沒來得及阻止,只聽砰然巨響,水箱爆裂開來,水和碎玻璃朝炙玄撲來。
炙玄往後一閃,雖然閃過了玻璃,卻沒躲得過水,被淋了一身。
幸好大堂里人很少,雖然聽到聲音都聚集了過來,但都沒看到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驚呼不止。
炙玄被淋了一頭一臉,怒意更盛,伸腿就要踹那可憐的魚,江朝戈一把把他架住:“夠了夠了,別鬧了!”
“它膽敢挑釁我!”
“它沒挑釁你,你大爺的……”
“怎麼回事!”經理跑了過來,嚇得臉色發白,“客人,發生什麼事了,您有沒有受傷?”
“這隻孽畜……”炙玄剛要說話,就被江朝戈捂住了嘴。
江朝戈佯怒道:“你們餐廳的水箱到底是哪兒買的劣質玻璃,居然自已裂了,要是傷到人可怎麼辦!”
寺斯笑嘻嘻地說:“就是嘛,這東西真不結實……”他接收到江朝戈的目光,立刻閉嘴。
經理一邊道歉,一邊嘀咕道:“三厘米厚的玻璃啊,怎麼會自已裂開呢……”
江朝戈把炙玄硬是拖出了餐廳,累出了一身汗。
炙玄餘怒未消:“我要咬死那隻孽畜。”
江朝戈深深換了個氣:“那只是只魚……”
“可是它……”
江朝戈趕緊把炙玄拽跑了,去了一家很出名的海鮮自助餐廳。
寺斯聽說這裡面的東西隨便拿,差點笑出聲來,端了一個大盤子,見什麼都塞一堆,反正什麼他都沒吃過。服務員過來提醒一次,說吃不完要罰錢的,寺斯滿不在乎,拿了八大盤子的食物,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江朝戈給炙玄挑了幾樣菜,一道一道給他介紹,炙玄倒是很感興趣,可惜看著對面吃得渾然忘我的寺斯,江朝戈覺得這顆大燈泡真是又圓又亮。雖然不太想承認,但本來他是想和炙玄來一次約會的,畢竟這是隻有在這個時代才可能體會到的,可惜現在成了“一家三口週末逛街”了。
中途,江朝戈接到一個電話,是助理給他查到了孟老家的住址和現狀,根據孟老留給他的懷錶裡的地址。他讓助理準備好錢,打算明天就過去,完成孟老最大的遺願。
寺斯吃到實在塞不下去了,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餐廳,炙玄也是回味不已:“這個世界的東西真好吃。”
江朝戈笑道:“你喜歡吃,我回去給你做。”
“你會做?”
“有材料的話,應該差不到哪兒去。”
“這麼多好吃的,焚念來了肯定就不走了。”炙玄哼了一聲,“應該把他扔到這個世界來,解決一個大麻煩。”
江朝戈想起焚念,臉色暗了暗,故作輕鬆道:“這個辦法不錯。”
炙玄眼中的狠戾一閃而過:“不過,在那之前,我要先咬下一塊他的肉,讓他嚐嚐自已肉的滋味兒。”
江朝戈心想,那個瘋子,應該已經嘗過了吧。
吃完飯後,他帶倆人去逛商場,炙玄見什麼要什麼的本性又發作了,而且比在天稜大陸還要劇烈,因為這裡什麼東西他都新鮮,恨不得把整個商場買下來,江朝戈覺得自已雖然有錢,也不該這麼糟蹋,手裡實在提不動之後,就連拖帶拽地把炙玄弄走了。
晚上回到家,江朝戈差點兒累癱了,炙玄和寺斯卻精力旺盛無比,眉飛色舞地給其他人說他們一天的所見所聞,展示買來的東西,聽得大國師兩眼放光,也要求出去看一看。
江朝戈實在扛不住了,和他們約法三章之後,決定明天讓保鏢帶他們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司機開車送江朝戈和炙玄去孟老家。
孟升原來是個老師,妻女都健在,女兒結婚又離婚,和母親一起撫養一對雙胞胎,家境有些困難。
江朝戈想了半天,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孟老的妻女,他要如何編造一個聽上去不太荒誕的理由?想來想去,他決定還是不見面了,他寫了一封信,表達孟老現在活得很好,但身不由已,終身無法再見她們,然後在信封裡塞進了那枚懷錶和一張五百萬的支票。
司機把車開到了孟老家樓下,三人在車裡等了很久,才見孟老的妻子和女兒接了雙胞胎孫子放學回家,江朝戈看著一家四口和樂融融、有說有笑的樣子,暗自鬆了口氣,孟老地下有知,應該也能瞑目了吧。
他推開車門,下車走了過去:“阿姨,你好。”
孟老的妻子愣了愣:“哎,你好?”
“阿姨,我這裡有一封熟人託我轉交給您的信。”
“啊?誰呀?”
江朝戈把信遞給她:“阿姨,信您務必親啟,那位熟人讓我轉告您,開開心心過日子,不用擔心他。”
“啊?什麼意思啊?誰呀?”
江朝戈轉身就上了車,催促司機道:“走吧。”
直到車開遠了,江朝戈從後視鏡裡看到母女倆拆開信,擁抱著嚎啕大哭,他心裡一酸,深深嘆了口氣。
炙玄摟著他的肩膀,溫柔的吻落在他額上,並輕聲道:“你對得起孟老了。”
江朝戈把頭歪在炙玄肩上,人生中頭一次,他覺得自已可能需要一個肩膀靠一靠,他閉上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接下去的幾天,江朝戈除了處理財產方面的事,就是拼命買東西。他核算了三個納物袋的所有可利用空間,買了一堆能用得著的東西,甚至託以前的朋友從黑市弄了幾把槍和手榴彈。他雖然很想給飲川帶些書,但書實在太佔地方了,於是他買了幾個電子書閱讀器和一個存了幾百G書的硬碟,然後帶上一個太陽能充電機,應該夠飲川看很久的。除此之外,他還買了一堆金磚,相比天稜大陸上黃金的高價,這個世界的黃金簡直是大白菜,有了這些金磚,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不用為錢發愁了。
他忙活這些事的時候,其他人有的跟保鏢出去瞎逛,有的蹲在別墅裡看電視,比如炙玄。
炙玄自從發現電視裡有各種各樣奇怪的畫面後,第一次不錯眼珠地看了十七個小時。
後來只要江朝戈睡覺,他就看,反正他不需要休息。
有一天晚上,江朝戈正睡得迷迷糊糊呢,突然感覺有人在親他。他睜開眼睛一看,炙玄那雙燦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跟探照燈似的,亮得嚇人。
“你怎麼還不睡覺。”他剛說完,就聽著耳邊傳來咿咿呀呀的怪異叫聲,怎麼聽都像是……他一個激靈,猛地看向正對床頭的那面牆上懸掛著的大電視,居然正在上演男男真人秀!
炙玄喘著粗氣道:“我想做……”他急躁地扯著江朝戈的睡衣,顯然是箭在弦上。
江朝戈驚道:“你從哪兒翻出這東西的?”他家裡雖然有那種片子,可沒有男人和男人的啊。
“不知道,隨便按出來的。”炙玄興奮地說,“原來還有那麼多姿勢,我們都沒試過。”
江朝戈腦子一團亂,想起來可能是買了全套的收費頻道……媽的,這不是給炙玄現行教學嗎。
“我想要那個繩子,你給我買,還有那種吊起來的鞦韆,還有……”
“不行,不買……唔……”江朝戈被他親得差點窒息。
炙玄興致盎然,彷彿跟電視裡較勁兒一般,壓著江朝戈折騰了一晚上,江朝戈迷迷糊糊間,決定明天去公司查查帳,看看他的收費電視是哪個王八蛋給教的……
自從在電視裡開啟了新天地後,炙玄一發不可收拾地開始了他的“求學”之旅,不僅把收費頻道里的那幾個欄目都給翻了出來,還晝夜不分地看,看到什麼新奇的東西,就讓江朝戈給他買,江朝戈想到那些東西大部分都要用到自已身上,自然不會同意,倆人常因為這個吵得不可開交,最後多半以炙玄把他往床上一壓收尾。
幾日之後,給焯煙準備的東西備齊了,在一個月圓之夜,江朝戈把保姆打發回家,讓焯煙在他院子裡設回魂陣。
焯煙擺好陣後,抓住裂羽的手腕,壓抑著激動說:“吾兒,我將要召喚你母親的魂魄,其次是你的靈慧之魄,等你想起一切時,就是我們團圓之時。”
裂羽遲疑地點點頭。
焯煙開啟了回魂陣,頓時陣法上燃起了魂力催動的火苗,縷縷青煙升空,一切看上去都玄妙不已。
那陣法不知道要擺幾天,甚至不知道會不會成功,江朝戈心想,若是失敗,恐怕他們就難以回去了。
焯煙在召魂的時候,江朝戈也把自已要帶回去的東西基本採購齊全了。
他帶的東西主要分三大類:黃金、武器和日用品。
武器主要是槍械和手榴彈,日用品則比較雜亂,有相機、電腦、發電機、作料、藥品、衣物等等等等,為了自已著想,他還帶了些潤滑液和安全套,反正他能想得到的有用的,他都帶了,直把三個納物袋塞得滿滿的。
炙玄似乎對這個世界的生活越來越滿意,每天吃吃喝喝,看看電視、遊游泳,最近還學會了打壁球,過得相當愜意,江朝戈也是難得享受這樣舒適的生活,禁不住產生了一絲倦怠,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如果天稜大陸真的只是自已的一個夢多好,如果現實就是他和炙玄在這個世界過著富足美滿的生活多好,不管他想不想承認,他心裡已經有些抗拒回去面對那麼多的戰鬥和責任了,其實內心很深處,他沒有關心過天稜大陸的覆滅,他關心的,只是他的同伴們。
焯煙的回魂陣,一擺就是七天七夜,媛姬的三魂七魄,召回了二魂四魄,焯煙信心大增,為了節省時間,又另設一個回魂陣,召喚裂羽的靈慧之魄。
兩個回魂陣所消耗的魂力讓大國師和焯煙都疲憊不已,然而焯煙已不能停,江朝戈看得出來,必要時候他就是損耗自已的修為,也一定要把妻兒的魂魄召喚完全。
擺到第九日時,大國師魂力的恢復已經趕不上消耗,而兩個回魂陣欠缺的,居然都是靈慧之魄,這讓焯煙心急如焚,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第十日,大國師魂力不濟,焯煙開始消耗自已的修為以維持回魂陣。這種犧牲對於任何一隻異獸來說都是巨大的,江朝戈看著焯煙希望與絕望交織的臉龐,感到了一絲心酸。
裂羽看了幾日,終究是看不下去了,他低聲道:“焯煙大人,放棄吧。”
焯煙咬牙道:“很快就能成功了。”
“十二日,兩個回魂陣都召不來靈慧之魄,恐怕靈慧之魄要麼不在這個世界,要麼被某種東西束縛了,徒勞召喚下去,也只是浪費您的修為。”
“住嘴!”焯煙眼睛通紅,“難道你不想見到自已的母親嗎?難道你不想恢復記憶嗎?”
“我自然想,母親沒有記憶,也可以是母親,可您如此損耗修為,母親若是有了記憶,也會傷心的。”
大國師也勸道:“焯煙,收手吧,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你以後還有機會再設回魂陣,但若是你損耗過度,你連我和你的命都保不住,又怎麼找回他們的靈慧之魄呢。”
焯菸頭發蓬亂、滿臉不甘,看上去已是到了極限。
大國師嘆道:“你若再不停下,我就要強行把你收回兵器中了。”
焯煙憤怒地大吼一聲,魂力一斂,兩個回魂陣的火焰頓時熄滅,焯煙的身體往後倒去,陷入了昏迷。
裂羽一把扶住他,看著他臉上的不甘與絕望,眼神也變得憂傷。
寺斯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只能捏著他的肩膀,輕聲說:“沒事,別怕。”
裂羽長嘆一聲,抱起焯煙走進了屋裡。
江朝戈嘆了口氣,心裡也是五味陳雜。這兩個人的靈慧之魄,究竟是去了哪裡?為什麼三魂六魄都齊全了,偏偏獨缺這一魄,而且,怎麼會偏偏在焯煙的妻兒身上出了問題?江朝戈總覺得這些問題背後,隱藏著什麼陰謀,因為過度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必有其因,如果不能把謎底揭開,焯煙就是翻遍六界,也不可能找到妻兒的記憶。
焯煙昏迷期間,江朝戈也基本把公司和財產都處理好了,公司就留給他那些兄弟,讓他們有個能開工資的地方,財產則大部分換成了黃金,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都存了起來。
也許他還有機會回來,他必須抱著他還能回來的期待,人活著,就是活一個希望。
炙玄對這個世界的生活非常滿意,每天都有又軟又香的大床和看不完的“教學片”,精緻好看的食物和香醇的美酒,這裡的一切都比天稜大陸要方便、舒適,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不能隨心所欲地化形。
江朝戈雖然很享受,但他更掛心什麼時候能回去,他擔心這裡過一天,天稜大陸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可能扔下虞人殊等人不管。
焯煙還未醒,江朝戈正要出門,一下樓,就看到了垂頭喪氣歪倒在沙發上的寺斯,他眼前放著他喜歡的喜羊羊,眼神卻完全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江朝戈走過去彈了下他的腦袋:“怎麼了?”
“裂羽又把我忘了,這是第……”寺斯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第四次了。”
“你早該知道會這樣。”
“是啊,可我以為來到異世界,他爹就能把他的靈慧之魄召回來,沒想到……”
“這事我覺得不簡單,擺了那麼多天的回魂陣都沒召回來,那靈慧之魄可能真的不在這個世界。”
“那會在哪兒呢?”寺斯哀嘆道,“如果裂羽一輩子都記不住我是誰,該怎麼辦啊。”
“那也不影響你使用裂羽弓。”
“我知道,可是……”寺斯黯淡道,“好讓人傷心啊。”
江朝戈揉了揉他的頭頂:“往好處想,能得到天級魂兵器就是你最大的運氣,沒什麼事能盡如人意,知足吧。”
寺斯點點頭,但還是沒什麼精神:“江大哥,你去哪兒啊?”
“辦事兒。”江朝戈緊了緊風衣的領口,扣上帽子,往門外走去。
“朝戈!”炙玄從樓上追了下來,“你去哪兒,我也要去。”
江朝戈瞪了他一眼:“看你的片子去吧。”
“片子沒有你好看,我要看著你。”炙玄說得理直氣壯。
江朝戈道:“我這次是去辦正事,你要想跟著,就全程不能說一句話。”
炙玄點頭道:“好。”
江朝戈將信將疑地看了他兩眼,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吧。”
倆人開車出門了,江朝戈這趟,是打算去見那個當初送他去天稜大陸的大巫,之所以這些天一直沒去,是怕警局那邊還沒銷案,自已冒然去,惹出麻煩,現在應該都沒人關注這件事了吧。
半小時後,車停在了一片開發區前。依然是那片待拆遷舊城,該施工的在施工,該扯皮的還在扯皮,但那老頭家的地,他已經無暇去管了。
江朝戈領著炙玄,走過那依舊泥濘的青石板路,來到了那座老宅,那扇象牙粉紅木的大門上,多了一大串黑腳印,估計在尋找他的過程中,他的小弟們沒少來騷擾。他還像當初那般,輕輕叩了三下門。
這次,不再有靈秀的姑娘出來開門,他敲了很久,老宅都沒有反應。
江朝戈後退幾步,做了一件他一直想做卻剋制著不做的事,灌注他所有的怨憤,狠狠一腳,硬生生把一扇百斤重的實木大門給踹飛了!
炙玄哈哈大笑起來,就差拍手叫好了:“很好,不愧是我的雌獸,門就該這樣開。”
江朝戈看著那飛出四五米,砸毀了一個花圃的半扇門,頓時有些怔愣。他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如今自已的身體素質放在這個社會已經是貨真價實的超人——能一跳十米高,一腳踹飛百斤木門,零下二十度穿薄衣凍不死,不是超人是什麼。
江朝戈整了整衣領,大步跨了進去。古宅還是當初的樣子,對於他來說,已經相隔一年多,可對於古宅來說,距離他上次造訪,不過過去了半個月。只是古宅寂靜得落針可聞,顯然已經人去宅空了。
炙玄左顧右盼:“沒人啊。”
江朝戈往屋裡走去,正廳的傢俱落了一層薄灰,看來人離開沒幾天,他在他當初坐的椅子旁的茶几上,找到了那枚牛頭骨雕。當初恐怕就是自已無意識之間釋放了一點微薄的魂力,才讓那大巫發現自已有魂力,繼而才有了後面的一切,說起來,一切都源於這枚骨雕啊。
江朝戈注入了一絲魂力,白光微閃之際,他眼前多了一頭憨厚的老黃牛,正瞪著黑溜溜地大眼睛看著他。他無法形容那一刻自已的心情,有些無奈,又有些傷感,他把黃牛收了回來,把骨雕揣進了兜裡,留個紀念吧。
江朝戈又抬腿往當初喝茶的地方走去。那茶室的擺設絲毫未變,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足以見主人走時,並不慌亂,而是井然有序地離開的。那大巫到底去哪兒了呢?
炙玄環視四周:“這裡有什麼好看的?”
“這裡就是我去天稜大陸的地方。”江朝戈站在茶座前,“我當時就站在這裡,那個大巫一杯茶水潑了過來,我就被吸進去了,然後就掉在了你面前。”
炙玄聽著也覺得神奇:“你第一次看到我,不是,我的角,是什麼感覺。”
江朝戈笑道:“破破爛爛的一把刀,不知道為什麼被鄭重其事地擺在祭臺上。”
炙玄哼了一聲:“那你為什麼拿起它?”
“為了防身。我一到天稜大陸,就有一群人要抓我,當時手邊就那麼一把刀,當然要拿起來防身。”江朝戈回想當時的情景,忍不住笑了,“我一拿起來的瞬間,整個祭殿鴉雀無聲,但我當時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還挾持了皇子……”
炙玄斜睨著他:“那你……把我召喚出來的時候,第一眼,又是什麼感覺?”
江朝戈微愣,想到當初他召喚出來的那個一口一個“廢物”“愚民”,叫嚷著要吃了他的熊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江朝戈差點笑出眼淚:“你當時多討人厭啊,張口閉口叫我廢物,還說要咬死我。我第一眼看到你,只覺得驚為天人,結果你一張嘴就什麼都變了。”他想了想,“對了,你第一次見到我,又是什麼感覺?”
炙玄不客氣地說:“弱小、窩囊、低等卻還敢出言不遜的人類,你比我更加討人厭。”
江朝戈撇了撇嘴:“真是難為您老了。”
炙玄看著江朝戈悻悻的表情,噗嗤一笑,用力抱住他:“但我後來發現你還挺有意思的,會變出錢來,還給我買酒,給我洗澡,還會說好聽的話,我就覺得你不那麼討厭了。”
江朝戈搖頭輕笑。
“你呢?什麼時候覺得我好的?”炙玄眼巴巴地看著他。
江朝戈故意逗他:“誰說我覺得你好了?”
“給你個機會重說。”炙玄咬著江朝戈的耳垂,“說不好你就完蛋了,這裡沒有人,信不信我做到你腰都直不起來……”
江朝戈低笑不止:“行吧行吧,我說。我想想啊,可能是在雙子峰,你說你不會讓我死的時候。”
炙玄不滿道:“那麼晚?”
“晚嗎?”
炙玄鬱悶道:“難道我以前對你很不好?”
“那倒也沒有。”
“那你為什麼沒有早點喜歡上我?”
江朝戈親了他一口,笑道:“早點晚點有什麼區別,結果還不是一樣的。”
炙玄抱緊了他,忍不住笑了:“說得也是。”
倆人膩歪了一會兒,江朝戈才想起正事來。
他掏出手機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他調查這家人上哪兒去了,他自已也在古宅裡轉了幾圈,想找找線索。但除了找到幾本可能是天稜大陸的古書外,什麼都沒發現,他把那些書全都拿走了。
回家之後,他找到大國師,問起那個大巫的事:“你在天稜大陸就知道你可以送我回這個世界,那麼對這個世界的大巫,你知道多少?”
大國師沉吟片刻:“我知道有一個與天稜大陸極其相似,卻又有很大不同的世界的存在,我也知道,那個世界有大巫,在不停地尋找有魂識的人並把他們送來天稜大陸,至於那個世界為何存在,那大巫又為何要這麼做,我不清楚。”
“我不信。”江朝戈沉聲道,“你知道的遠不止這麼少吧。從你預測出神級魂兵器現世,讓我們去尋找,再到你一手策劃陷害虞人殊,假死以尋找自已的魂兵器,又和焯煙謀劃已久,等我們送上門來幫你們來到這個世界,我不相信你什麼都不清楚,你究竟有什麼目的,最好給我說清楚,你別忘了焯煙現在昏迷不醒,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你太高估我了,我也只是個受命運擺弄之人,何德何能策劃這麼一系列事情。我陷害三殿下,實屬身不由已,如果我不假死,就無法離開皇都,而三殿下在皇都並不安全,以他的耿直個性,早晚會被奸人所害,我是為了保護他才出此下策。”
“說得好聽。”江朝戈冷哼一聲,“你離開皇都的目的是什麼,難道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已會是神級魂兵器的魂兵使?”
大國師沉默了。
江朝戈一驚:“你真的知道?”
大國師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著江朝戈道:“我可以看過去,也可以測未來,所以我知道。”
“測未來……”江朝戈冷道,“那你可知道你什麼時候會死,我們這幫人又什麼時候會死?”
“測未來並非能看到那些細節,只是給予我一些提示,讓我根據提示,去推測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準與不準,全看智慧。”
江朝戈知道他還隱瞞著什麼,但他不說,自已也逼不出來。
炙玄嫌惡地說:“朝戈,不要相信他的話,流著臭烘烘的巫祖的血,一定是騙子。”
大國師淡道:“炙玄大人,我的巫祖血濃度恐怕連百分之一都沒有,您應該聞不到吧。”
“誰說我聞不到,所有大巫都臭死了。”
大國師把目光移向了江朝戈。
大國師的目光讓江朝戈很不舒服:“你看著我幹什麼?”
大國師斟酌道:“你不也是巫祖後人嗎?”
江朝戈眯起眼睛:“你看得出來?”
“當然,否則我如何挑選繼承人。”
炙玄高聲道:“他跟你不一樣,他一點都不臭!不要拿他和你相提並論!”
大國師看著倆人,突然淡淡一笑:“血濃度極低的時候,是聞不出來的。”
炙玄拉起江朝戈:“走吧,否則我會想殺了他。”
江朝戈跟著往外走去。
在將要離開房間的時候,炙玄突然頓住了腳步,扭頭看著大國師:“你能看過去,測未來,我問你,那些大巫祖有沒有轉世?”
大國師頓了頓:“應該沒有。”
“你憑什麼說沒有?”
“巫祖原身是上古異獸,和你們一樣,魂識太過強大,六界不容,是不能轉世的。”
“胡說,巫祖已經歸順天神,算是得道成仙,原本是不死之身,就算肉身死了,三魂七魄不散,可入大道輪迴。”
“炙玄大人堅持,我也無話可說,我也僅是從書中所知。”
江朝戈眯起眼睛:“照你這麼說,如果它們也沒死,僅是被封印了,那它們去哪兒了?”
大國師搖搖頭:“我不知道。”
炙玄冷哼道:“如果它沒轉世更好,我想殺的,是原原本本的他!”他抓著江朝戈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江朝戈想著大國師的一番話,不知為何,心裡有些動盪不安。是啊,他之前為什麼沒想過呢,巫祖前身也是異獸,擁有強大的魂識,異獸之所以“不死”,無法入輪迴,是因為陰界不敢收他們,而他們的魂魄又必須有一個地方擱置,所以才封印進了兵器裡,同理,陰界也未必敢收巫祖的魂魄啊。可如果巫祖真的沒“死”,那麼他們被封印在了哪裡?
而另外一個困擾了江朝戈更久的問題,卻是:巫祖為什麼非死不可?難道每一個巫祖都跟異獸同歸於盡了?十二個巫祖,總該有那麼幾個倖存的吧,可隨著異獸被封印,他們也消失在了歷史的長河之中,這不能不讓人生疑。
關於萬年前的那場混戰,關於兩個世界的聯絡,封存著太多太多的謎題,讓江朝戈想得頭大不已。